陳賡日記 1937年11月

1937年11月

　　11月1日

　　據報，敵一部（兵力不詳）經九龍關，到丁字豁，又謂已進抵東冶頭鎮。昨晚我部由渡海張莊一帶出發，集結于昔陽以西及以南一帶之洪水、巴州等處，準備側擊由東冶頭西進之敵。因地形關係，側擊不易，集總令我們進至川口、風居村一帶集結，準備配合陳光旅及陳團尾擊由東冶頭西進之敵。

　　11月2日

　　今日6時前，全部到達風居、川口、鞏家莊一帶。11時，771團警戒陣地發現敵之便探，繼續又發現敵步兵2連向我陣地攻擊。當即令771團及772團佔領陣地抵抗。敵約一聯隊，察其企圖，系欲經風居、虹橋關進昔陽。

　　激戰終日，結果因主力未到，未出擊。僅我772團以突然火力襲擊行進中之敵，結果斃敵約300，斃騾馬400餘。風居前面河灘，全為死屍及死傷騾馬。今天雖然沒有完全消滅它，但敵的損失是非常重大的。

　　11月3日

　　由趙壁村到上皇凹、牛川一帶宿營，準備靠近115師，配合作戰。

　　11月4日

　　今日由上皇凹到武家莊一帶宿營。接林電，陳光旅今日在廣陽附近伏擊敵人，結果繳獲騾馬四五百匹，滿載軍用品，並斃敵數百。

　　11月5日

　　今日陳光旅向西尾擊敵人。接林電，本旅靠近115師，準備配合陳旅尾擊敵人。9時，由武家莊、西寨出發，向廣陽鎮前進，途中遇115師師部搬運勝利品，騾馬成群，頗為忙碌。到廣陽附近，敵屍及遺棄軍用品到處皆是。山上間聞槍聲，據說系散兵。又遇施密特(34)及蔡乾(35)同志，率領幾個戴紅邊帽、著黃呢軍服的日本俘虜兵，對我頗客氣。誰說日本兵不可以爭取？

　　11月6日

　　據報：敵約一聯隊抵沾尚，有西進模樣。師決定在廣陽、土岔附近伏擊敵人。

　　敵約800人，附炮兵，今日由松塔鎮向廣陽回進，黃昏時以一部渡河，企圖佔領由廣陽至安豐之隘口。估計為敵之掩護部隊。部隊為隱蔽計，771團縮至明水堡、瑤村一帶，772團在安豐及馬回嶺。沾尚有769團之偵察隊，土岔、胡豐一帶有我便探。

　　11月7日

　　得師部通知，敵已由沾尚出發向廣陽前進，先頭步兵七八百人，並有騾馬500餘，滿載輜重。即令771團除以1連留瑤村高地等待115師接替警戒外，全部移寺莊附近高地隱蔽。772團以1連留明水頭掩護安豐大行李，主力進至寺莊一帶隱蔽。13時左右，敵先頭已通過廣陽，771團即出擊，772團牽制廣陽之敵。此次敵人事先有準備，發覺我們時，即占領土岔一帶房屋及溝北高地，以炮兵火力封鎖進入溝內的道路。結果僅將敵擊潰，斃敵及騾馬甚多，我僅繳獲輕機槍一挺，步槍數支而已。

　　11月8日

　　今早，敵以炮兵火力向我安豐、明水頭一帶集中射擊。我為避免無益損害，不與決戰，各部均向後撤退約10裡。

　　11月9日

　　今日師部決定將部隊移至較安全地帶，休整兩日。771團移寺上村，772團移西寨，769團移七截一帶，師部與旅部移武家莊。

　　下午參加772團排以上幹部會議。

　　晚接集總電：晉北之敵已進抵太原附近，晉東之敵占榆次，並向太谷轉進。傅(36)部守陽曲，湯(37)先頭團已抵太谷，劉湘部6個師正在向晉運動中。閻(38)抵汾陽。

　　山西正規戰鬥已結束，從此進入遊擊戰爭階段。支援華北，發動山西遊擊戰爭，毫無問題是我們的責任。

　　由昔陽給根英信一封。

　　11月10日

　　今日部隊均在原地休息。上午師政治部召集支書以上政治幹部會議，張浩同志報告，關於：1.目前國際形勢與抗戰；2.抗戰情形；3.我們是華北的支撐者與山西遊擊戰爭的組織者；4.我們的策略與任務；5.部隊中不良傾向的糾正。

　　晚參加772團幹部小組會。

　　11月11日

　　769團留昔陽附近，向娘子關及九龍關一帶遊擊。本旅為配合湯軍側擊南進之敵，今日由武家莊出發，以兩日行程進到石拐村待命。下午3時到樂毅村宿營。

　　11月12日

　　上午11時許抵石拐村，集總正準備出發。我們趕到總部，朱、彭、任已登道。在路上與任談片刻，關於對支持華北、發動山西遊擊戰及擴大本身等有所指示。

　　師部召開談話會，劃分區域、發動遊擊戰爭及擴大問題。

　　11月13日

　　決定各團每營各派一連到各團指定地區工作。榆次派去兩個步兵連配合紫坑遊擊隊擾亂敵人。太谷亦派去一連。主力集中石拐附近配合湯軍作戰。

　　11月14日

　　師政治部召集幹部會議，張浩報告關於支持華北與燃燒華北革命之火的問題，並具體說明各派遣隊的任務。

　　11月15日

　　劉率師直赴遼縣(39)，開始佈置各地遊擊工作。宋率772團之三個連到4區工作。771團之三個連徑赴第3區。772團另一連配合769團之一個連赴榆次遊擊。本旅主力留石拐附近待機。下午派一個連赴太谷偵察。

　　11月16日

　　賴際發同志率工人遊擊隊及教導5連在榆次附近之坑西，夜襲漢奸集團，即所謂「榆次治安維持會」，除舊太谷縣長及另一漢奸在逃外，全部捉獲，無一漏網。計參加這一偽組織的有晉華紗廠廠長、鐵路銀行行長、當鋪掌櫃、公道團團長等。

　　決定明晨派772團團長率領四個連赴榆次，配合遊擊隊等襲擾榆次之敵，並破壞鐵路。派771團團長率三個連相機襲擾太谷之敵。

　　11月17日

　　葉、徐(40)各率一營到指定地區活動。賴回石拐報告工作，謂：榆次以南群眾，紛紛起來組織遊擊隊自衛軍，工作頗開展，敵固守榆次，不敢越河南一步。

　　13軍湯部第10旅派參謀來取聯絡。

　　聚奎回部。

　　11月18日

　　初雪。湯電邀向前(41)到榆社會見，賴同往。

　　和劉商地方工作。

　　榆次党的同志來部，並召集兩團政委共商地方工作：（1）改造戰委(42)；（2）劃分工作區域，制訂工作計劃；（3）群眾組織；（4）遊擊隊自衛隊組織問題；（5）肅清漢奸。

　　11月19日

　　責成南生(43)在儀城召集地方工作人員會議。由771團派出一個連到馬泉村協助地方工作並擴紅。772團派出一個連到松塔以西北活動，並破壞鐵路。

　　捉一逃兵，經查詢知為教導團的班長，當即收押，並檢出紙洋120餘元。

　　11月20日

　　772團派一連，配合太谷遊擊隊破壞子洪與分水嶺間之道路。

　　湯軍除留一支隊在子洪一帶活動，主力集長治，策應平漢線。

　　11月21日

　　772團之兩個步兵連在蘆家莊襲擊正在修橋之敵。我因動作秘密、迅速，作抵近的突然的火力襲擊，斃敵百數十名。我傷亡20餘名。

　　11月22日

　　今日接師部命令，要旨為：1.771團之一部待友軍走後，背靠水晶波向太谷、榆次之遊擊騷擾。772團之一營進到分水嶺，向太谷遊擊。2.兩團主力集結榆社、武鄉一帶，進行擴紅及地方工作，旅部到武鄉。召葉、徐回石拐接受任務。富治率團直到武鄉佈置工作，南生亦率所部到榆社。聚奎率旅部之一部先到武鄉。

　　11月23日

　　敵約兩連進抵長凝鎮。晚接劉電話謂：因蘇聯加侖將軍強硬宣言，國際形勢有突變形勢。集總電，日軍有向北總退卻模樣。

　　11月24日

　　到榆社、武鄉之部隊仍回石拐集結。772團以一連回道坪，偵察榆次及正太線敵情。再道赴彭溫莊，指揮771團向太谷與榆次積極動作，並偵察該兩處情況。

　　際發報告，太谷、榆次之敵不斷向北移動。我決心不待主力到達，明日率772團之一營到長凝鎮附近進行偵察，相機動作。

　　11月25日

　　我率772團之六個連由石拐經溝口到上黃彩。在際發處得知敵幾日來確不斷向北撤退。

　　769團之一連及新7連配合遊擊隊夜襲長凝。

　　11月26日

　　主力仍在下黃彩，丁率之連(44)進到高坪。

　　11月27日

　　令近山率兩個步兵連會合丁連進高坪，向蘆家莊破壞鐵路，伏擊敵人。

　　據間諜由榆次回報，榆次及其附近滿駐日軍約一師團，似由太谷開來一部，5000人向北退，到處姦淫擄掠，搶糧食、牛羊，找「花姑娘」。

　　11月28日

　　今早起床即聞激烈機槍聲，據報知系長凝之敵約200人占山頭，有向下黃彩進攻模樣。當命2營7連在南橋頭停止，選擇陣地，側擊向下黃彩前進之敵；命教5連在山頭以南阻止敵進。結果將敵擊退，分向紫坑、長凝潰退。我仍占山頭。

　　近山報告：在段延附近用集束手榴彈炸毀鐵路。敵護路隊乘摩托車趕至，我安全歸來。

　　11月29日

　　得劉電令及集總電，估計敵人不是退卻，有轉移主力先肅清後方（晉北及正太以南我軍），鞏固其交通線，建立偽組織的充分可能。根據這幾天的情報，榆次之敵確無撤退模樣。

　　參加教導隊支部會議及支委會，把目前國際形勢與我們抗戰的關係作了說明，最後指出（後缺頁(45)）

　　【注】

　　(34)施密特，即史沫特萊，著名美國女作家、新聞記者。1928年來到中國，1937年前往延安，並隨八路軍到山西前線進行戰地採訪和救護工作，後來又到新四軍進行採訪報道。1941年因病回國，因同情中國革命受到美國政府迫害。1949年流亡英國。1950年病逝於牛津。

　　(35)蔡乾，時任集總敵軍工作部部長。

　　(36)即傅作義，時任國民黨軍第2戰區北路前敵總司令兼第35軍軍長。

　　(37)即湯恩伯，時任國民黨軍第2軍團司令兼第13軍軍長。

　　(38)即閻錫山，時任國民黨軍第2戰區司令長官。

　　(39)遼縣，今左權縣。

　　(40)葉、徐，指第772團團長葉成煥、第771團團長徐深吉。

　　(41)向前，即徐向前，時任第129師副師長。

　　(42)戰委，戰地動員委員會之簡稱，是抗戰初期我黨與閻錫山在山西的統一戰線組織。

　　(43)南生，即張南生，時任第771團政治處主任。

　　(44)指第772團丁思林營長所率領的一個連。

　　(45)因年代久遠，輾轉保存不易，不知何時失掉一頁，故缺11月30日至12月3日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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