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37年12月

1937年12月

　　12月4日

　　771團的一個營去雲簇鎮，以一個連到分水嶺，並以一排配合徐溝遊擊隊去徐溝附近遊擊。10時許，日機旋繞數圈而去，未擲彈。

　　12月5日

　　再道奉命組織新部隊，今日離部。

　　近山率772團第1營即擴充為第1團。

　　12月6日

　　到772團參加班以上幹部會議。我報告內容：1.對戰況估計——A.敵以主力集雁門關，企圖肅清晉東北我軍力量，鞏固後方交通。B.企圖組織傀儡組織及偽軍。2.國際形勢的變化。3.4.最近部隊一般不良傾向的糾正。

　　上海等地送來慰問品一批，為棉背心、襪、面巾、手套等物。當即分配大家，均感興奮。

　　12月7日

　　上午到771團團部，與深吉、南生談擴紅、紀律等問題。

　　下午房東請客，我不客氣，大吃一頓。

　　12月8日

　　772團選出一個營的幹部（班長以上到營長）去遼縣，準備成立新的營。晚張玉林(46)來部，談到一些犧盟(47)及決死隊(48)情形。

　　12月9日

　　肖永智(49)所領之擴紅隊在沁源及安澤附近擴大新兵約300名。

　　12月10日

　　汪精衛播音講演，大意謂日人有60年的準備，中國無力抗戰（原文未得閱）。這純粹漢奸論調，是親日派企圖投降日本在群眾前的一種探試。我們應當發動全國輿論打擊這種漢奸論調。

　　12月11日

　　漢口英郵報載，日本向國民政府提出五項條件，純為亡國條件，若接受一個都可亡國。大意是：1.承認「滿洲國」；2.承認華北自治與外蒙獨立；3.關稅純由日人管理；4.日派總督代替蔣氏，各省市政府聘日人為顧問；5.取消中國國防軍及軍用飛機。

　　12月12日

　　今日榆社召開反漢奸大會，到會群眾約千餘人，我們亦派兩個步兵連參加，當場通過反汪氏漢奸論調的決議案。

　　12月13日

　　華北局彭真同志來，談到關於統一戰線問題，應避免過左的行動：1.鞏固與左派的團結；2.推動中派繼續抗戰；3.嚴厲打擊右派。

　　12月14日

　　敵人企圖肅清晉東北，鞏固後方。現晉東北許多縣均為敵占。在晉東南企圖以漢奸力量惡化晉東南，在晉東南肅清以後，再轉而犯晉東北。

　　我們決在正太線全線出擊。我今日率772團主力進至松塔以北活動。

　　12月15日

　　10時左右抵石拐，與近山會合，明日決繼續進松塔。

　　師部電話：南京於13日失守，國民政府發表繼續抗戰宣言。

　　12月16日

　　平定之敵約五六百人進佔沾尚。決心集結772團主力消滅此敵。初擬將主力集結七截，後因沾尚之敵大部向上下龍泉移動，小部百餘人進佔廣陽，決仍向松塔前進。

　　12月17日

　　今日氣候較冷。我由石拐進到馬坊。令近山直向松塔前進，偵察廣陽敵情。

　　12月18日

　　今日到華泉村。丁思林所率兩個連到昌村。平定遊擊支隊亦駐此。

　　12月19日

　　今日仍在華泉村。召集平定支隊同志談話，主要談關於支隊受襲事。派遣間諜6名沿鐵道偵察，破路準備。

　　12月20日

　　召集772團排以上幹部及平定支隊新5連班以上幹部開會，我的報告內容：1.抗戰現狀；2.我們目前任務；3.受襲的經驗教訓。

　　12月21日

　　檢查地方工作。

　　一營報告：羊頭岩發現敵人在睡覺，當令各部作戰鬥準備，並令第1營派一連在昌村附近伏擊敵人。

　　12月22日

　　未起床即聞機槍聲。1營報告裡思村以北高地發現敵人。近山趕赴1營指揮，各部作戰鬥準備。5時50分松塔發現敵人，當令各部登山應戰。此役敵約2000人，分由松塔和裡思村並攻。我決心扼守華泉村一帶山地阻敵前進。裡思村陣地一度將敵擊退，華泉村陣地敵人經過一天的攻擊，始終無進展。敵眾我寡，無法解決戰鬥，決定黃昏退出戰鬥，向馬坊以東山地轉移，準備側擊此敵。晚10時，我率第2營到獨堆，發現離此5裡處之寺頭村有敵，我後方翼側均感受威脅，決再轉移到南（北）軍城。

　　今日近山受傷。

　　12月23日

　　天明到南（北）軍城，部隊集結上（下）計馬岩一帶，準備側擊該敵。敵一部進到南軍城，一部進柏木寨，闊郊亦發現敵人，並已與進馬坊之敵會合，對我取包圍形勢，黃昏前，東西向我對進。我3營抵抗甚沉著，晚間退出戰鬥，轉移到北交、上白舍一帶宿營。此役郭營長受傷。

　　12月24日

　　大行李及電臺不經許可，擅自離開部隊，直退楊光占。幾日來，部隊未得一飽，各處聯繫斷絕，甚感不便。今日部隊轉移到新陣地——陽照、白官、榆樹灣一帶。此地為機動位置，可接應昔陽與石拐。重新與各方面取得聯繫。

　　12月25日

　　劉電話說：1.打伏方法，應以我們的主力打敵的小部隊，以小部隊打敵人的大部隊。2.重新準備第二步破路遊擊。3.與敵的政治戰。

　　以一部派赴小南溝，向馬坊偵察，以一部由北向馬坊偵察，另一部偵察昔陽、馬坊間。

　　12月26日

　　寺頭、馬坊無敵，我丁營之一連已到馬坊。此次日兵在馬坊、寺頭一帶屠殺了幾個群眾，馬坊一部被焚。京上村有漢奸懸日旗歡迎，日兵未燒殺。又報安豐無敵。

　　12月27日

　　令馬坊之連配合新5連向松塔偵察。

　　劉批評我們這次戰鬥：（1）被動，不能主動攻敵。（2）不善於利用遊擊隊及自衛隊。（3）對敵人的政治進攻不注意。

　　12月28日

　　772團召集班長會議。我對該團的工作指示：1.整頓戰後組織；2.研究這次戰鬥經驗；3.整頓戰時紀律及群眾紀律；4.注意地方工作。

　　12月29日

　　松塔、闊郊、廣陽均無敵，敵大部退平定，一部退榆次。令772團速派得力工作人員，去松塔、廣陽一帶工作——A.召集群眾回家；B.撫慰傷亡及家屋被焚者；C.嚴懲漢奸；D.恢復政權；E.整頓自衛隊及遊擊隊；F.進行清野工作及破路，防敵再襲。

　　我搜集的一些勝利品，全送師部轉西安展覽。劉今日去集總。

　　12月30日

　　明天過年，各部均忙於吃的準備。旅部管理員由遼縣買回豬肉食品等，準備明早大吃。偵報：松塔與廣陽常有少數敵人出沒。772團這次在撤退時遺棄的幾個傷兵，今日由群眾全部送回。

　　12月31日

　　敵人這次有計劃地分為六路進攻，企圖消滅我軍。我們經過兩日戰鬥，安全轉移陣地，除傷亡52人外，毫無損失。在日寇方面，經過我們各方面的偵察，敵確死亡100以上，但日寇廣播大肆宣傳，謂晉東南紅軍被其擊潰，斃死我們千餘人。實際上它的企圖完全失敗，死亡超過我們一倍。這種無恥武斷的宣傳，令人可笑。徐告我，土肥原(50)在磁縣被炸死，令我喜出望外。

　　今日是1937年最後一天。從雙十二事變(51)到今天，經過我們黨的努力，使國內和平統一，國民黨放棄了投降政策，轉變到堅決抗戰。雖然在這一年內國土頻失，名城不守，但這不能說明我們失敗。只要這些軍事領袖的堅決，開放民主運動，燃燒起全國抗戰的火焰，配合有利的國際形勢，終將轉敗為勝。

　　我在這一年的工作裡，自問對抗戰是很積極，但軍事上的努力較政治上的注意要好些。這是我參加抗戰以來的最大缺點，以後必糾正。

　　【注】

　　(46)張玉林，我黨派赴犧盟會工作的同志，時任中心區特派員。

　　(47)犧盟，即犧盟會，「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的簡稱，成立於1936年9月，是薄一波任中共山西省公開工作委員會書記主持山西統一戰線工作時，組織起來並擔任領導的。

　　(48)決死隊，「山西青年抗敵決死隊」的簡稱，是抗日戰爭初期我黨應閻錫山之請建立的抗日武裝，其領導權大部為我黨所掌握。因系新建立的部隊，故亦稱新軍，以區別于閻錫山原有的舊軍。

　　(49)肖永智，時任第772團政治處副主任。

　　(50)土肥原，全名土肥原賢二，日本軍國主義分子，侵華戰爭和太平洋戰爭的主要戰犯之一。1937年時任日軍第14師團長。1948年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處死刑。土肥原在磁縣被炸死一事系當時誤傳。

　　(51)即西安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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