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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紗廠工潮中之觀察


  (一九二五年六月六日)

  凡是一個較大的工潮,在社會上在歷史上都有重大的意義,決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人和廠主爭鬥問題,至於中國工人和日本廠主間的爭鬥,其意義尤其複雜。

  此次上海及青島日本的紗廠和中國工人的衝突,我們不應該把他看成一個很簡單的勞資爭鬥,我們應該推求這次爭鬥之經濟的政治的背景,明白了這些背景,才懂得此次工潮意義之複雜與重大。

  此次工潮之經濟的背景是日本紗業向中國紗業及中國工人進攻。世界紗業狀況本在衰落時期,比英、美資本幼稚的日本照情理不能進展;然而日本資本家,一面正因紗業狀況不佳,極力要維持資本的利益,度過這衰落時期;一面卻又想此時期擴大他的企業,獨佔中國之紗業;因此遂不得不向在他們紗廠的中國工人加倍榨取(如增進工作能率,改用女工、養成工等)與壓迫(如打罵、罰金等),以達其保守而且進攻兩個目的。日本人欲平安無事的施行其榨取與壓迫,工人不至反抗,則首先須破壞工人的團體——工會。中國工人受不了這樣的加倍榨取與壓迫,上海、青島的工潮遂因此連續而起。

  政治的背景,在全部局勢說起來,整個的國際帝國主義,正在向整個的中國民族運動進攻,壓迫中國工人是他們整個的進攻之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因為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們的進攻也最嚴厲。這種最重要,中國人現在還不大認識,外國帝國主義者是認識的;所以日本某報曾說:「曾被吳佩孚解散之工會,均漸次復活,而其運動之急進,大有一日千里之勢,故英、美、法、日等國,對於此種現象,多懷恐怖之念,鹹認此風一盛,則各國在華工業,將受絕大影響。」單就日本說起來,直系倒後,日本挾有段、張這兩個鷹犬的勢力支配中國政治,制服中國人民,因此日本對於中國民族運動之進攻,比其他帝國主義的國家更加緊出力,中國人對於他的種種加緊進攻,自然也特別感覺,上海、青島的工潮遂因此連續而起。

  各方面對於此次工潮的態度是怎樣呢?英美帝國主義者對於日本帝國主義者雖然有衝突,而壓迫中國民族運動他們是一致的;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幫著日本工廠拘捕中國工人,拘捕同情于工人的學生,槍殺同情于工人的學生與市民,他們來到中國通商,他們居然在中國的地方——上海,有在法律以外任意槍殺中國人的特權。排日在此次上海慘殺中,我們應該認識一切帝國主義者壓迫中國民族是一致的,從前單獨仇視日本,是錯誤的。

  親日賣國的安福政府,他當然有替日本鎮壓中國人排日運動的義務,上海警察署曾對工人說:「我們都是中國人,本不應摧殘同胞,但怎奈日本領事壓迫及長官命令何!……」山東張宗昌所統的奉軍,更是聽日本人命令,解散了紗廠工會,殺傷了工人數十名,驅逐工人領袖數十名出境,還囚送工人領袖六人到濟南要槍斃。在此次青島慘殺中,我們應該認識國內軍閥的確是外國帝國主義的工具,張作霖的軍隊即是替日本屠殺青島工人的劊子手!

  全國的報紙,除青島《公民報》外,不曾替被殺的工人說半句話。顧正紅被殺時,上海各報館聽了工部局的命令,連許多事實都不敢登載。即至現在大馬路兩次慘殺,上海各報仍是沒有一點熱烈的批評,連國民黨的機關報——《民國日報》也是這樣,回想臨城劫車時,全國報紙那樣如喪考妣的號叫責駡,真令人認識中國新聞界的人格了!

  只有可尊敬的學生,為了工人,為了同學,前僕後起的以熱血和帝國主義者奮鬥;因此我們應該認識,在中國民族運動中,那些社會成分是最急進的最勇敢的先鋒。

  署名:獨秀

  《嚮導》週報第一一七期

   1925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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