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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恭憲「人可」是哪個?

  吳天長(笑起來)「人可」就是人可,人可就是何,何先生,現在的何董事長。

  古恭憲(拿出自己的邏輯)那有什麼要緊。無論哪個當董事長,就要出資本,我們就買原料,畫圖樣,出鋼,增加生產。

  吳天長(搖搖頭)不那麼簡單,古先生。我聽見一個相當重要的消息,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叫,(低聲)現在總經理也要辭職古恭憲(驚愕)哪個說的?

  吳天長我說的。

  古恭憲(愣了一下,突然大叫)那不成!那不成!那絕對不成。總經理辭職,我也要辭職;他走,我也走。全公司只有他是個好人,他是我的好朋友,好上司,那我一定回到美國,找我的老婆去,這個鋼鐵公司是辦不好的,沒有好人,工業是辦不好的。(忽然嚴肅)吳先生,你的話靠得住?不是謠言?

  吳天長(壓住芻己的苦惱)總經理大概正在(指著)辦公室跟淩老先生商量這件事呢。

  古恭憲(不由望著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嚴重地)哦!(忽然想起)那,吳先生,你方才為什麼騙我說總經理不在?

  吳天長(一時愣住)我,??我,??(老實講出)你想想,這個時候,你還拿什麼「眼中釘」偷電,房子,這種事情麻煩他做什麼?

  古恭憲(想想)嗯,嗯,也有道理。(徘徊兩步,猝然又走向辦公室)不,我得找他!

  吳天長(想不到)幹什麼?

  古恭憲(直截了當)跟他談,我要勸他!

  吳天長(攔住)古先生,這不可以,我認為這個時候你——古恭憲(固執)為什麼不可以。為什麼?

  〔此時沈承燦上。

  〔沈承燦,懋華鋼鐵公司煉鋼廠副廠長,廿六歲,中等身材,長臉大眼,膚色紅潤,顴骨略嫌凸突,其餘一切,都很勻稱,體格健壯,言語舉止,都使入覺得這是一個生命力非常旺熾,而又漸趨成熟的青年。時時仿佛極力不使自己的聰明炫耀,而終於不免溢出來一些帶棱帶角的批評;明明知道過分的熱誠,容易激起盲目的衝動,卻又壓不下自己的血氣,要說要做,要理論,要爭出一個是非。他坦白,爽快,他也機警細心,有時並且冷嘲熱諷地弄得人莫可奈何,然而動機不是偏狹、冷酷的。

  初一見面,令人只感到他崢嶸的頭角,想起這是產業養的巨頭沈蟄夫的獨子,也許立刻推想他一定是一個聰穎自喜,不可一世的豪華子弟。

  和他坐下來親切地談談,如果你也拿出你但摯的心地,你會察覺他的堅定自信的目光中含蘊多少柔和可親的神采,再多談一陣,你益發覺得他又多麼率真,又多麼憨氣,再近一步的認識,你會發現這個心靈的深處藏蘊著一種永不磨滅的愛自由、愛真理的天性。而壓抑在他心頭上的苦惱,又是多麼深沉。

  〔他是資產階級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中最幸運的一個,除了研究他的專門學識以外,他的天性使他不懈地注視追尋,研究實際社會上許多複雜問題,以及種種不平和矛盾,不斷充實自己,期望著徹底明瞭這些問題的癥結,要一個合理的解答,這在他目前狹小的圈子裡,幾乎是不可能的。他惶惑,不滿,憤激;然而為應付眼前事業的困難。

  這些根本的疑問,反而要暫時埋在心裡,沒有人代他解答。孤單,寂寞,在這一段昏暗的路上,他只憑藉自己心裡那一點可寶貴的人,作為指路的明燈。

  〔他穿著一身毛藍布廠中制服,黑皮鞋擦得很亮,可又蒙上一層灰。腕上戴著皮帶鋼殼的手錶,胸際插著自來水筆。他進門撣一撣褲腿上的塵土,手裡拿著一副夾褲筒用的鋼圈,像是剛由工廠走來,到了門前才募地記起,把它們脫下。

  沈承燦(欣然)哦,古廠長!老吳!

  古恭憲(一把抓住)Dr. 沈,好極了。我問你一句話,請你答覆我,——沈承燦(一面答應,卻回頭問)老吳,總經理在不在?

  吳天長在。

  沈承燦怎麼,古廠長?

  古恭憲(開門見山)我問你,你的父親是不是要辭職。

  沈承燦(勉強微笑)哪個說的?

  古恭憲(指著)他。

  沈承燦(看見吳對他遞一眼色,會意地)沒有,沒有這個意思。

  古恭憲真的?

  沈承燦(點點頭)嗯。

  古恭憲(對吳輕輕呵責)哈,你看,這又是你的謠言!(把軟木帽一拍)那麼我可以見總經理會了。

  吳天長(緊緊插上一句)淩老先生在裡面!

  沈承燦(截住)古廠長,你是不是要談楊味齋讓房子的事?

  古恭憲嗯,是的。

  沈承燦(婉轉地)那麼,今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我當面對我父親說,好不好。

  這件事,不只是你一個人關心,也是公司大家的事情;古恭憲(猶豫)那——也好。明天出鋼軌,軋鋼廠的準備,今天夜晚十二點鐘可以完成。Dr. 沈,你的貝斯麥爐①今天晚上可以出鋼麼?

  沈承燦(準確自信)可以,十二點一刻出第一爐低炭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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