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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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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從天空中連續飛過四五頭信鴿,就在主壇的信鴿才過去那一刹那,天空「唰唰」的一陣鐵翅淩空的聲音,竟見從三四個方向飛來七隻信鴿。這時飛得很低,似看出每個信鴿全帶著檔來的。鷹爪王偷看胡玉笙,此時似帶出十分驚疑錯愕的神色。這時天罡手閔智從後趕來,神色也帶出倉惶不安來。西嶽俠尼一路上只是低垂慈目,和大家一路走著,不問到頭上的話,多一句不說。倒是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談笑自若的應酬著。趕來到賓館,這裡已早安排下酒筵,知道西嶽俠尼師徒全是茹素,單設一席精緻的素筵。有八名伺座的壯丁,先伺候著大家淨面更衣獻茶,然後由兩位香主陪著大家飲談。不過兩下裡的情形還在敵對之間,胡玉笙、閔智又全心中有事,強顏歡笑,時露出不自然。席上的老少群雄,也被這兩位香主拘束住了,說話全存了顧忌。席終天罡手閔智、八步淩波胡玉笙才向兩位掌門人告辭,大家巴不得他兩人早早退去。鷹爪王和西嶽俠尼把兩香主送走之後,容伺候的匪党把殘席撤去,獻上茶來,矮金剛藍和向伺候的幫匪道:「弟兄們隸屬在哪位老師的麾下?」這時獻茶的匪黨抬頭看了看,垂手答道:「弟子在天鳳堂彭老師麾下效力,弟子名叫丁得功。」矮金剛藍和道:「丁老弟,可不是我藍老二念完經打和尚,你們哥幾個忙合了半晌,反倒拿你們當奸細,無奈我們和鳳尾幫的事尚未了結,立於敵對之間,請你們退出賓館,我們好講話,招呼你們再進來好了。」匪党丁得功道:「藍二俠說的倒也是實情,只是我們被派出來,沒有彭老師的令,不敢撤回去。我們在賓館門外伺候,哪時呼喚再來伺候吧!」丁得功說罷立刻率領其餘的匪黨退出院落。矮金剛藍和哈哈一笑,向鷹爪王等道:「我這人辦事爽快不爽快?打開窗子說亮話,猴兒崽子們想監視著我們,想偏了頭,莫看那老猴兒崽子滿嘴裡大仁大義,說不定安著什麼心了!反正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我們不得不加以提防。」俠尼慈雲庵主卻微喟一聲道:「貧尼默察十二連環塢幫匪之勢雖盛,只是隱伏著一股子陰慘晦暗之氣,似有大禍潛伏。貧尼只盼我們赴會,能安然退出這種殺孽太重之地,就是佛祖的慈悲了。」鷹爪王道:「庵主不要過分擔心,好在淨業山莊之會,只一宵之隔,我們想還不至在這短短的時間,就會生出什麼變故來。明朝我們無論如何和他分出皂白來,任憑他生出什麼花樣來,我們是決定當日退出十二連環塢,也就沒有什麼可慮了。」慈雲庵主點點頭道:「但願貧尼所慮過甚,我們能夠安然退出十二連環塢最好了,貧尼終是佛門弟子,不到迫不得已時,不願多惹煩惱,多造殺孽。只憑他這十二連環塢布上天羅地網,貧尼掌中這口鎮海伏波劍還可以闖上一闖,只是我們帶來的一班門人,和泗水船幫的飛鷲漁船,若遇到非常變故,豈能容他傷我一人一船!那時只怕要血濺十二連環塢,造無邊的罪孽,也未可知了!」鷹爪王聽了隨說道:「庵主所慮極是,我們既有這樣心意,只有以進為退,早作歸圖就是了。」說話間隱隱聽得天空中,不時有信鴿來往。鷹爪王囑咐一班門弟子,不准到外面探望,任憑賓館外面有什麼動靜,只如不見不聞,不要露出小家氣,不准多言,不准多事。一班門弟子自然謹遵掌門人的囑咐。 那藍大俠自從說過那幾句話之後,再不說什麼,任憑群雄互相議論著有關十二連環塢的情形以及推測淨業山莊之會的結果,追雲手是一句話不答,只倒背著手在屋中走來走去,口角還不時現出一絲冷笑。鷹爪王從各屋中繞了一轉,察看了一番,回到屋中。一眼看到追雲手藍璧,忽的倒背著手,走向屋角;矮金剛藍和跟了過去,追雲手藍璧往近窗的一張方凳上坐下,二俠藍和站在他面前,兩人商量著什麼。鷹爪王一見這種情形,不禁暗暗著急。因為夙知這老弟兄二人,歷來誰也輕易不同誰商量事,可是不論哪場事,誰也沒走了後頭過,雖然哥倆個也常常互相較量長短,不到十分危機時,兩俠絕不會同時上場的。多少年的工夫,輕易沒有人見過這老弟兄,在一塊商量點事的。今日兩人這種情形十分扎眼,分明是要下手什麼事了,並可准知道他們所要辦的,必是關係重大。鷹爪王遂不管他弟兄願意不願意,遂走過來含笑說道:「你們老哥倆個商量著,還要再來個三次麼?淨業山莊可以不去了。蛇頭白羽箭寄柬留名,已經給他們顏色看過,把過節已拿過去,就算行了,有什麼放不過去的,明晨當眾施為。現在他鳳尾幫正在多事之時,我們得意不宜再往,何況我幾乎把我們淮陽派整個威名扔在天鳳堂。我們以大仁大義來的,以大仁大義去,不要再弄別的事了。」這時矮金剛藍和已回過頭來,只是微笑著並不答言,大俠追雲手藍璧抬頭看了看,嘻嘻一笑道:「掌門人把門戶的威名看的重,我們難道對昌大門戶,保全淮陽派的威名,就不關心了麼?掌門人怎麼自入十二連環塢,竟這麼拘謹起來?我們是另有點計議,法不傳六耳,請你不必擔心,我們不會隨便闖禍的。」鷹爪王知道他弟兄性情古怪,不便再問下去,微微含笑道:「不是我膽小怕事,我們眼前的過節已拿過去,我不願太阿倒持,授人以柄吧!」說著隨即走開。 這時天色已晚,仍然是那天罡手閔智,八步淩波胡玉笙到來,陪著大家飲宴。這種貌合神離的情形,彼此間只是無謂的閒談了些江湖上無關痛癢的話,燕趙雙俠只是低頭吃酒,一言不發,倒是續命神醫萬柳堂、中州劍客鐘岩、金刀叟邱銘,打著精神酬應,豪放不羈,談笑自如。席終,兩位香主道了安置,告辭而去。大家也離席,那伺候的匪徒收拾完一切,各自退向賓館的門外。這時大家坐在一處吃茶談著話,追雲手藍璧卻獨自向院中走去,掌門人對於燕趙雙俠身上注了意,好在這時天色尚早,不虞有他。鷹爪王心裡打定了主意,今夜反正我不叫你們兩人走開了。這裡大家說著閒話,鷹爪王見追雲手藍璧出屋子,好一會沒見回 來,鷹爪王暗想:「這才是定更時候,莫不成這時就敢深入龍潭虎穴麼?那也太膽大妄為了。」 正在暗中盤算之間,外面的蘆笛一聲聲的接連不斷,四下回應起來。鷹爪王故示從容的站起來,在屋中踱了兩轉,隨即步向室外。可是一出屋門,腳步放的極輕,稍擺目光,見院中無人,遂又到了廂房裡看了看,別人一個不短,只不見追雲手藍璧的蹤跡。也不便向別人問,只囑咐大家要早早歇息,沒有事不准到外面去,不論外面有什麼動靜,不准多管,真到了身邊的事,才准動手。鷹爪王囑咐完了,轉身出來,向賓館正門看了看,見門外靜悄悄的,那執役的匪黨一個看不見,可准知道他們不會走開。除了遠處斷續的蘆笛聲,隱約的似聞賓館門外左側似有人在低聲說著話。鷹爪王因為若貼近門側,不易隱蔽身形,若被執役的匪黨發覺,自己身為淮陽派掌門人,太覺失身分了。一抬頭,想要飛縱到牆頭上,往外面察看,忽的發現靠門頭右首的牆頭伏著一條黑影,鷹爪王驀的一驚,伸手向囊中摸了兩枚青銅錢,要用金錢鏢先給來人點顏色看。自己忽又轉想,這種時候,大家還沒歇息下,任憑敵人怎樣膽大,也不敢這麼狂妄。自己這一遲疑,竟見那條黑影一動,竟自伸手向自己一招,又往左首牆頭一指,鷹爪王這才看出是大俠追雲手藍璧,鷹爪王明白他正在聽外面講話。遂又腳尖一點地,飛縱到牆頭。雙臂往牆頭一搭,把全身掛住,雙臂一撐,橫在牆頭上稍一探身,往牆外看時:只見有四名執役的匪黨,正圍著兩名疾裝勁服的匪徒說話。那被派來執役的頭目丁得功,似正在向來人問著,只聽他說:「我不明白彭老師是什麼意思,難道龍頭總舵的一切壇規全變了?我們是執堂效力,怎麼又派我們千丈屏下卡子,我們執堂算除名了?」來人中的一個道:「丁師弟,你小聲一點,我先晾晾院中有人沒有,走了風聲倒沒有什麼大不了得,就是有點給本幫洩氣!」說話的這名匪黨,腳底下很快,腳下一點,已到了賓館門首,略一張望,仍退回來。在這名匪黨往復之間,鷹爪王已看出在他右胯上掛著一張匣駑,左肋下更有箭囊,看他那種矯捷的身軀,定非小卒。這時那匪黨仍湊到四名執役的匪党面前,向那丁得功道:「彭老師調你到千丈屏,你認為是亂了壇規,你若是在一個時辰裡頭到天鳳堂,更叫你看著新花樣了。就因為走了幾個人,就好象要把十二連環塢翻了個兒似的。從天鳳堂閉壇後,幫主回到淨業山莊,就一直忙起。我陳勇是隨著老頭子重建鳳尾幫來的,從這十二連環塢以來,就沒見過主壇上這麼亂過。三堂香主全把平日那種天塌了全不怕的情形,變成了愁眉苦臉。雖然當著一班值壇的弟兄們,還強打著精神的應付,可是我們何嘗看不出來是真急了。淨說龍頭朱劄就傳出十幾份去,從白天就調集二十八隻護壇船幫的二十八家舵主聽訓,連巡江十二舵全用三堂旗令竹符傳諭他們,加意防衛。不論是誰,沒有三堂旗令,不准再從水旱兩面出入。所有各舵的舵主,三日內不准擅離本舵,如有沒奉三堂旗令竹符,擅行各卡各舵的,准由主舵立時處治。能生擒的,獻到內三堂;不能生擒的,即行當時處治,格殺勿論!這是白天的事。趕到酉末戌初更厲害了!由烏鴉嘴那條捷徑,直到雁蕩邊山盤道一共是四道卡子,竟有三道卡子上,全因攔截私出十二連環塢的福壽堂香主,連傷了七人。內中倒有三位舵主被三陰絕戶掌羅義震傷。內中最慘的是守盤山磴道的千手佛辛守紀,他是守重要的卡子,這裡只要有一點意外的情形,全朝他一人講話。這兩家心生背叛的香主,任憑怎樣快也沒有信鴿響箭傳遞的快,千手佛辛守紀知道這是他生死關頭。這道卡子是不令外人知道,連本幫各分舵全不令知道。他奉龍頭主舵的壇諭,就是內三堂多重要的老師,沒有三堂旗令竹符也不准通行,擅闖者死。若由他這道總卡子私自出入一人,定以重刑處治該舵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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