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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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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緝賊蹤鷹爪王夜鬥雙煞 鷹爪王見這樵夫走下山去,略一沉吟,知道樵夫所說的話,定有原由;遂按著樵夫所指示的路徑往前緊走。在這種暮色蒼茫中,所幸這師徒三人全是一身本領,走這種山道還不介意。越過兩處山坳,果然眼前頭是一道極長的山澗。這時路徑極難辨識,師徒三人先找了一處平坦的峰頭,稍立了片時,等待月光上來,好辨路徑。這時雖只戌末亥初,因為出裡頭沒有什麼居民,既沒月光,又沒有燈光,更顯得黑沉沉的難辨路徑。這師徒等斜月升過東面峰頭,清光照著,依稀可辨路徑,這師徒三人順著這道山澗往前趟下來。走過多半段路,才見那遠遠的一帶叢崗起伊,山勢陡險,步步危機。走在這種道上真得仗著步眼靈活,登高躍遠,全神貫注在腳下。鷹爪王自身絲毫不覺怎樣,只苦了甘忠、甘孝這弟兄兩個,哪跟的上堡主?其實鷹爪王還是惦著兩人輕功提縱術不怎樣好,自己沒敢過展手腳,就這樣,把兩人已累得混身熱汗,氣喘吁吁。鷹爪王走一程,必然略緩緩氣等一會。這樣走了半個多時辰,算計著已離那石佛洞不遠,只是在夜色朦朧不能察看遠處,走了那麼遠並沒看見人家。不料入山越深,竟不時發現山居的人家,可全是堅固的石屋,但至多的不過三兩間屋子,看情形不是種山田的,就是打獵的獵戶。 鷹爪王遂在一處隱僻的山坳裡站住,悄囑兩人把身形隱避著:「不要過形露相,我這老眼倘然不花,前面隱約可辨的那兩三星燈火,必是石佛洞附近那班獵戶所居。過了那幾點燈光,高出這段山道兩三丈,黑壓壓,霧沉沉的那片,必是鐵佛寺了。那怪樣人曾說是在這裡與我們相見,他的話雖不定把准,但是敵暗我明,不要著了他的道兒,全要隱匿著身形,沒有我的話不得輕舉妄動,要看我的進退為進退,我的話可不要視為無足輕重。就以酒樓所遇而論,我已看出對方的意思,是想在我們入十二連環塢之先,先給我們個樣兒看。所以這次只要敢露面的,雖然不肯亮『萬』兒,准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倒不得不以全力應付了。」甘忠、甘孝弟兄兩個,雖則覺得師傅把敵人看得太高,因為那怪人和酒樓上假相士,全是各有不同平庸的身手。趕緊答應著絕不給師傅惹事。鷹爪王略一指點,先撲那邊獵戶所居,這一小段路應該從那裡走,到那裡隱身,兩人點了點頭答應。鷹爪王突然氣納丹田,抱元守一,全神貫注到前後左右,身形展動,起落迅捷,疾如鷹隼,眨眼間已到了獵戶所居。甘忠、甘孝緊緊按著師傅指示的進身道路,往前緊跟過來。見師傅已飛登最前一段石牆,回 身向兩人一指點,令兩人從左右上去,巡風把守,兩人會意。 鷹爪王辨了辨這石牆內的情形,確像獵人所居,屋僅三間,東面兩間通連。北面一間,沒有門窗,像是馬棚,裡面黑暗暗的沒有燈光,任什麼看不見。南面卻是獸棚,雖是一樣的黑暗,可是從外面堅固的木棚門上看出,定是圈獸的地方無疑。鷹爪王略一瞻顧,飄身而下,輕如落葉,墜地無聲。見這迎面兩間石屋,建設得古樸堅固,只靠南首窗下透出微弱燈光。這石屋的北半邊,一片黑暗,屋中時發鼾聲。有燈光的這邊,尚有人沒睡,似在說著話,語聲頗低,若斷若續。鷹爪王看了看院中形勢,知道獸圈和馬棚全不會有人,獵人一定全在這正房裡面。躡足輕步來到了石屋北間窗上,把小指含在口中,用津液潤濕,用指甲把窗點破一小孔,眇一目往裡看時,只見屋中果然是住著獵人的形勢,石屋非常寬敞,可是並沒有什麼陳設,只有一隻白碴的木桌,幾隻木凳雖製作十分粗劣,可是全特別的堅固耐用。圍那四周的牆根,盡是睡覺用的板鋪,上面有躺一人的,也有兩三人聯床的全睡得正濃。只有靠北窗下這座板鋪上,對面盤膝坐著兩人,當中還放著一張小小的炕桌,上面放著一盞瓦燈檯,燈旁擱著一大盤冷肉、兩個酒瓶子、兩份杯箸。兩人似乎飲了好久,盤子裡的冷肉已剩了少半碟,酒瓶子可也全空了。 這兩人年歲不差什麼,全在四旬左右。左首這個赤紅臉,濃眉闊目連鬢落腮鬍子,剃得下半邊臉完全青色,穿著件紫灰布的短衫,卻是白布絆子。下身因為被炕桌擋著,看不真切,手裡還舉著一杯,連連的向對面那人讓飲。對面這個是黃白的膚色,劍眉虎目,英氣勃勃,那人卻是酒量頗豪,沒有一點醉態,舉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那赤紅臉的也把杯中酒喝下去,用竹箸夾了一塊肉,送到口中嚼起來。可是已有些醉眼迷離,說話時舌頭已經發僵,含含糊糊說道:「老韓,你怎麼還是這麼彆彆扭扭的?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呀!反正早早晚晚的把幾個小子除了。別看他扎手,架不住我們安著並骨的心,有他沒咱們,有咱們沒他。咱們也想開點,雖說是騎脖子拉屎,好在他們還沒下毒手,硬趕我們出境,總算是容開我們緩手了。」那個姓韓的嘆息說道:「老高,你別看得這麼大意,這幾個小子非比尋常,全是武功出眾,藝業驚人。他們此次不肯遽下毒手,不過是沽名釣譽,不肯落強霸獵場之名,可是這種不講理的勒索,已經把我們足以置之死地。明天所要的十個豹皮、十個野貓,我們如若交不上,准得受他們一頓辱駡。我覺得這裡已沒我們立足之地,還不如早早離開這裡,免得受這班強盜的惡氣。」當時那姓高的獵戶冷笑一聲道:「老韓,你怎麼心裡這麼放不下事?咱給他個明槍易躲,暗箭最難防。明著鬥不過他,暗含著卻不會一把火燒他個斬草除根,完事再走?也泄泄肚子這股子怨氣。不過這撥人來的邪性,你說他是綠林道,又沒作硬摘硬拿的事。你說他不是綠林道,可又橫行霸道,把這石佛洞一帶全把持住了。這兩天連游山的客人,全不叫往東山千步崖走了,我實在不懂他們這是什麼意思?按這種情形,好象東山出了什麼寶藏,他們要獨霸利源。可是這北雁蕩就是東山一帶野獸多,不僅把我們的生路斷絕,還要額外勒索,這不是成心擠落我們麼?」姓韓的獵人道:「老高別胡說了,只怕這回我們算栽到家了。我風聞這撥人全是幫匪,那個說俗家不像俗家,他也不改廟名,也不象道家作功課。他那一班手下對他似乎極駭怕,他也不住出現在峰頭嶺下。每逢叫我們供應時,還是當著他面交納,那情形似乎他一切事概不假手於人。我們那次去了,就沒聽他說一句話,連胡四弟、週二弟去時,也全沒聽他說過一句話,簡直不知道的,准疑他是啞巴。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在這深山裡,深更半夜裡遇見他,膽子小的,足可以拿他當僵屍,就許叫他嚇死!可是聽說就在前四五天來了一位官員,來到這裡遊山,還沒到我們這石佛洞,他們又像阻擋平常游山客人似的,攔著人家不叫再往上走,可是這位官員帶的隨從差弁多,阻擋不住,他們才任憑這位官員走進鐵佛寺。哪知道這個四不象樣的老道,竟當面向這位官員化起緣來,這位官員也不是個平常人,他竟向這四不象樣的老道盤起道來。哪知這位怪人對答如流,講文講武,沒有他不知道的,乖乖化了這官員一千兩銀子,這位官員下山時,由他隨從的人傳說出來,這一帶的人才知道這怪人並非是不說話,是不跟俗人說話,遇見高人,他比別人說的更多。所以就種種的事看起來,這個人真是個不可琢磨的人。我們這種只憑著兩膀子笨力氣的人,哪是他的對手?我看光棍不吃眼前虧,此處不養爺,還有養爺處。咱們簡直跟大家商量商量,咱們移往括蒼天台幹去,我們又全是單身漢,有什麼留戀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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