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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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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破伏寄柬辛鏢頭追賊涉嫌 眾人回轉歸途,緩步行來,不大工夫鄉公所在望。辛老鏢頭遠見鄉公所前一片燈火,沿著這片竹林夾峙的道上全有路燈。來到公所切近,只見鄉公所門兩旁掛著一對長方燈籠,上面是用八寸寬的紅扁字,是「守望相助」。在左右更有八個西瓜似的紙燈籠,是用五尺高的竹竿子插在地上,把燈籠挑在竹竿上,上面也有紅字:一邊是「清風堡」三個字,一邊是「聯莊會」三個字。白天只有兩名莊丁守門,在晚間竟是八名莊丁守衛,每人一杆鉤鐮槍。這種莊丁可沒有什麼服裝,只不過穿一色的深灰布褲褂,青布薄底快靴,青絹包頭,全是二十多歲的莊丁。清風堡聯莊十一村,能免卻發撚焚掠之禍,皆歸功於淮陽派。 這十一村的男子,不論是士農工商,全多少會些武功,長短兵刃全拿的起來,雖沒有什麼真功夫,總比當時綠營強的多。在承平的時候,鷹爪王就跟各村父老訂定了規章,這十一村的男丁,除了五十歲的老者和十歲以下的玩童,每天全要下場子練練功夫。每村全有兩座場子,教武功的是由清風堡綠竹塘派出來的。倘或這家子不愛習武功,掌門人這裡必要把那—村的鄉長請來,叫他去譬勢勸導,強迫著練武功,就為是一旦反亂,或大幫盜匪撞來,聯莊會能夠以一當十,拒匪捕盜,保一鄉的安全。家財性命,既寄託聯莊會,倘有疏失,豈能倖免。既有聯莊會保護,就得不使一盜一匪侵入,可是莊丁得拒匪捕盜的力量,平時不加教練,一旦變生不測,哪能操必勝之券?莊丁沒有本領,受害更大,反不如沒有聯莊會了。一個保不住,更招匪盜之怒,焚燒殺掠,一樣不能免。所以凡是淮上十一村的男子,必須稍具武功以備保護防禦之力,如其固執不從村規,只好請他這家遷出十一村之外,絕不容他住下去。故此十一村的男丁沒有不會武功的,功夫的好壞倒不限制,反正比平常的鄉農們手底下厲害。這一來淮上清風堡十一村聯莊會,威名震懾住綠林盜匪,誰敢妄捋虎鬚,大股發撚幾次想搶掠,均被聯莊會擊退。這位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更於發撚被擊退後,夜入賊營,專尋帶兵的撚酋,或斷其發,或碎裂其衣冠以示警,必使之膽寒始罷。後來撚匪傳揚開全深畏鷹爪王之威,相誡不敢再起窺伺。 且說眾俠義進了鄉公所,莊丁獻茶大家談談講講,十分暢快。這裡副堡主徐道和早又預備了兩桌豐盛的夜宵,請大家入座。淮陽派的一班同門師友,杯酒聯歡。鷹爪王向嵩山金刀叟邱銘、中州劍客鐘岩等計議,得趕緊赴浙南雁蕩分水關十二連環塢。中州劍客鐘岩的主張,索性多等一日,第三日不管俠義柬請的人到的齊到不齊,也趕緊起身趕奔十二連環塢。鷹爪王遂聽從師兄中州劍客的主張,決定於兩日後起身。二更過後,大家酒足興盡,各自離席,淨面吃茶,副堡主徐道和給師友們預備歇息的地方。請萬柳堂和中州劍客鐘岩,魯南老鏢師侯泰,在客廳裡歇息,冀北武師韋壽民,金讓,在東廂房裡睡;馮氏弟兄和綠竹塘的門下兩個弟子在西廂房睡。鷹爪王陪著嵩山金刀叟邱銘,和雙掌鎮關西辛老鏢頭在後面小院的靜室裡歇息。徐道和自己因為掌門的師兄才回來,一路勞乏,請鷹爪王只管歇息,巡查守夜的事,自己徹夜承當。 鷹爪王因為徐師弟白天照應一天,夜間還不得休息,鷹爪王好生不安,堅請徐師弟歇息,夜間自己出去看兩遍足行了,徐道和笑說道:「師兄難道跟小弟還客氣嗎?小弟明天白晝盡能歇息,師兄快快安歇吧!」司徒謙、左恒,以及辛老鏢頭帶來的徒弟項林,也由徐副堡主安置到東跨院綠竹塘門弟子宿所中歇息。鷹爪王倒也真覺著有勞乏,遂請兩位老英雄,到後院歇息。這段小院頗形幽雅,小小一道院落,院中也是栽花種竹。三間北房,裡面燭影搖動,從支起的兩扇窗於,已約略看到屋中幾案整潔陳設古雅。趕到走進屋中,辛老鏢頭越發讚歎。屋中並沒有什麼很富麗的陳設,一色的綠竹做成的桌椅幾凳。這三間全通連著,靠東面一架百格書架;架當中一個小門,掛著茶色軟簾,箅是隔斷開,裡邊作為暗間。百格書架上除了圖書案卷,還夾著些個精巧的文玩之屬。里間的軟簾也掛起,見裡面迎門一隻竹榻,簡單的佈置些用具,纖塵不染,一派的古樸書卷之氣。 雙掌鎮關西辛維邦向鷹爪王道,「王老師,你這靜室,哪看的出是名噪武林的淮陽領袖所居,簡直是學者隱士的風度。」鷹爪王笑道:「辛老師也過於抬愛了!我這種淺陋不學的武夫哪稱得起是隱士?真把學者隱士氣死了。」金刀叟和辛老鏢頭全呵呵一笑。莊丁們又給搭進來兩架竹制的行宋,放在西邊窗下一架,靠北窗下一架,把茶水全預備好,才退下去。 這時已是二更三點,鷹爪王請雙掌鎮關西辛維邦在里間竹床上去睡,自己和大師兄金刀叟邱銘在外間歇息。鷹爪王在臨窗這架竹榻,金刀叟邱銘在靠北牆那座竹榻上。那辛老鏢頭見鷹爪王待自己若上賓,不禁暗中感激,自己想破出這條老命去,把淮陽派與鳳尾幫的事給化解了,以報他青睞相待之誼。老英雄也是連日勞乏,到這時精神有些疲倦,不大時候,朦朧睡去。外間的老弟兄兩個可按著淮陽派的心法,在入睡之先,調息養神,把內功交代過。這一耽擱已到了三更左右,老弟兄兩個才先後的入睡。魚更三躍,鷹爪王剛一朦朧,自己是靠窗戶這邊,離著院裡近,似乎些微有一些聲息,鷹爪王心裡一驚,立時清醒,側耳傾聽,外面又沒有什麼聲息了。鷹爪王只疑自己或者是沒聽清楚,竹榻又緊挨著窗戶,輕輕欠身坐起,用小指甲蘸著口中津液,把窗紙點了一個月牙小孔,不住地往外查看。這時正交中旬,半輪明月,高掛天空。在這三更已過的時候,已向西斜下去,清輝照地。西牆下的一叢修竹,微風過處,不住的「唰唰」的竹葉碰到竹竿上發出響聲,有幾株綠竹,被月光把影子照到紙窗呈個字形,竹葉紛披,如同在窗上畫了一張竹譜。鷹爪王不禁啞然失笑,自己這真是過於小心了,幸而沒把師兄驚動醒,自己若是莽撞,錯把竹葉響聲當作了夜行人,那也太叫人笑話了。自己這次重又躺下,心裡一舒展,精神一弛,立刻睡著。不知睡了多大工夫,突然似乎聽得對面竹榻「咯吱吱」一響,鷹爪王二次驚醒,因為是屋中發出聲音,又沒敢冒然動問,就在自己剛要察看師兄有什麼動作,突聽得大師兄金刀叟邱銘喝問:「甚麼人?」在金刀叟邱銘發話的同時,門口的上樑子似乎一響,跟著「吧」的一聲,一隻暗器盯在了迎門的牆上,這裡的牆壁發了回聲。 老英雄金刀叟邱銘已起身下地,把鞋登上,伸手把自己收在床頭的金背刀抓在手中,喝了聲:「大膽狂徒,敢來窺伺,」翻身先用掌中金背刀刀尖,把幾上很小的燈焰削滅,腳下一點地已到了門首。鷹爪王一縱身,卻躥到上面把楣子抓住,將上面橫窗子掀起,身形快似猿猴,略一察看,見一條黑影,在庭中略一瞻顧騰身往東竄去。鷹爪王縱到外面,那大的身軀,在這高僅尺五的橫窗子出入自如。這就仗著鷹爪王練就輕身卸骨法,一縱身落在窗下,喝道:「朋友,你既來賜教,反又縮尾藏頭,我王道隆還要稍盡地主之誼。」那匪徒頭也不回,已飛身躥上牆頭。 這時那金刀叟邱銘老英雄,聽得鷹爪王已經由上窗子翻出,自己也飛身躥了出來,也看見這夜行人撲奔了東西屋頂。這時在里間歇息的雙掌鎮關西辛維邦,敢情也被外面的聲音驚醒,這位老鏢頭也抄兵刃竟從里間的窗戶躥到院內。辛維邦老鏢頭扭頭向鷹爪王招呼道:「鼠輩太以膽大,我們要叫他逃出綠竹塘,可有點不是味,王老師,追!」這三位老英雄各自施展開輕功提縱術,全翻到小院外。這三位要論輕功提縱術,還真得數鷹爪王快,金刀叟邱銘略差一點,老鏢頭雙掌鎮關西辛維邦拳術兵刃真有功夫,要論飛騰縱躍小巧之技,可實在差的多。翻過兩道院落,鷹爪王見那夜行人兔起鶻落,疾如脫弦之箭,已出了鄉公所,順著竹林的小路往後逃去。這時鷹爪王、金刀叟邱銘,已經跟蹤追出了鄉公所。雙掌鎮關西辛維邦才躍登東邊牆,方要往下面飄身,突然由前院飛躍過一條黑影,往東邊房上一落,跟著喝問:「什麼人?」鎮關西辛維邦聽是副堡主徐道和的語聲,忙答道:「徐堡主麼?我是辛維邦。」徐道和飛身到了面前,向辛老鏢頭道:「老鏢頭可是已發現賊蹤麼?」辛老鏢頭道:「正是已現賊蹤,王堡主與邱老師傅已經追趕下去。此賊頗具身手,輕功非常矯捷,徐堡主也發覺了麼!」徐道和道:「正是已查見有夜行人入堡了。那麼既是我師兄和你們二位追緝賊,小弟得趕緊到前面傳警號,嚴守欄牆,辛老師多辛苦吧!」說罷轉身向前飛縱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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