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黑鳳凰 | 上頁 下頁


  這天鳳凰廳的街道上,突然在這大雪紛紛、寒風刮面的午前,熱鬧起來。在天一亮,總兵衙門的馬隊來往像穿梭似的,冒著風雪來到鳳凰廳,全到縣衙門裡幫助著起解兩名要犯。鄰近縣衙的幾家商鋪,交頭接耳的說著,縣衙門裡辦著一件要緊的案子,原辦可不是本廳的官人,全是從省裡下來的,聽說三天頭裡就到了鳳凰廳。

  這名犯人落在小河口,由本地面的官人改變行裝,前去臥底。這件案子十分扎手,前去臥底的三天兩夜沒動地方。同時省裡的下來的原辦,全是有能耐的人;更調了總兵衙門,和兵備道衙門官兵馬步隊,在小河口按了四層卡子。

  在動手的那天晚上,所有小河口附近的道路全有官兵把守著,不准出入。離著大河口二、三裡的村莊鎮,太陽還沒落下去,先禁止居民出入。河道裡十裡內的船隻,不論是貨船、客船、漁船,全被水師營監視,連船帶人不准移動。形勢那種嚴重,在鳳凰廳這一帶,好幾十年的工夫,沒見過這麼嚴重辦案的。

  趕到案辦下來,往縣裡頭解時,一路上戒備也十分嚴厲,從小河口到衙門,一路上全有馬步隊護著。衙門附近這幾家商鋪,和衙門裡的快班,全是熟人,從來不論多重的案子,他們口頭沒有這麼嚴密過。

  商民也是好奇心重,平常最愛探問這些事,唯獨這會,問他們這兩名犯人是什麼案情,是從那裡綴下來的,他們只說最好不必問。這種案子沾連上一點,就是家敗人亡。

  直到今早好幾名捕快到衙門口飯館裡吃飯,那時飯館才落門板,灶上火還沒生著。這幾位老爺像餓狼似的,一個個饑渴交加,十分狼狽,叫喊著夥計們給趕緊預備酒飯。

  趕到酒足飯飽之後,掌櫃湊了來照料,和他們敘起閒事來,他們這才說起這件案子。敢情這兩名犯人,正是半年頭裡浙南雁蕩山十二連環塢,被淮陽、西嶽兩派,和江南水師營、緝私營,合力瓦解的鳳尾幫重要人物。

  這件事傳遍大江南北,到處街談巷議,全認為是一件重大的事。因為鳳尾幫的勢力遍佈大江南北,居然被官兵和武師打得一敗塗地,實在是出人意外的事。可是當時內三堂的香主,和龍頭幫主,全逃走了。

  這種幫匪真是膽大包天,事後沒有一個月,他們又在青漁港嘯聚,竟揚言要在浙江境內,重建鳳尾幫,和江南水師營、緝私營抵抗一下子。

  這一來可惱了巡撫,認為他們簡直是要造反,非緝捕鳳尾幫的首腦歸案不可;遂懸下重賞,買出許多眼線來,到處嚴拿,把青漁港又給他挑了。

  這位巡撫還是十分任性,把這件事奏明瞭朝廷,除了自請處分以外,浙江全省的官吏也全擔了處分。這一加上朝廷的旨意,向江南各省的地方官要這件案子,這一來鳳尾幫這四名主犯,不論走到哪省,那一省的官員就得擔緝捕他的責任。

  他們在浙江省不能立足,可是官家也真捕不著他們,雖說是把他老巢挑了,可是他的黨羽是各處全有。更兼龍頭幫主和內三堂香主,全是武功出眾,機警非常,兩三個月的功夫,白死在他們手裡好些人。這三名主犯一個也未曾落網。

  直到兩個月頭裡這才訪探出全到了浙南省,一次在長沙,一次在湘陰,已經綴好了的終被他們逃出手去。

  本省巡撫十分震怒,懸了一萬銀子重賞,並派撫衙的衛士,又請出來長沙府已經退職的老捕快,和浙江省綴下來的捕快,會合一處,非把這案子辦著不可。就憑這種能人,又有兩省巡撫公事,這幾名原辦不論走到哪裡,地方上的文武衙門全得盡力協助。

  官家這麼大的力量,在本省境內,依然不能把幫匪領袖立時緝捕歸案,這種犯人手段如何也可想而知了。

  這次聽說落網的這兩名幫匪,叫什麼天罡手閔智,原落在長沙附近。這個姓閔的是奉了他們幫主之命,到這鳳凰廳有什麼圖謀。這幾位省城原辦,從藍田綴到龍山,由龍山又追到雪峰山,在雪峰山動手未成。

  這名最扎手的點兒,也特以的藐視官家的力量,他要從雪峰山遠走高飛,繞道出湖南,也許就被他逃出手去。可是他竟自安著極大的圖謀,一渡浙江直奔我們這鳳凰廳。這一來他可走不開了。

  趕情這鳳凰廳還窩藏鳳尾幫極厲害的人物,我們這次的跟頭算栽到家。憑我們弟兄眼風不算不真,耳風不算不靈,在我們眼皮子下這種幫匪盤踞,竟始連一點風聲不知道,這也太說不下去了。

  連巡撫衙門的衛士,也常到咱這地面上來,竟自不知真是笑話;直到動手時只知道在小河口一帶辦這案。三位原辦,對於這件案子的佈置,那份周密也真得教人佩服。除了奉有湘省巡撫的密紮的原辦人之外,尚有二千多名省城得力的人,和四名眼線,把這兩個點子暗中監視住。

  原辦中還有兩人帶傷直到現在,監獄裡還有三層人把守著。鳳尾幫過去在江湖上的勢力,實夠瞧的,其實教我們看來,諒還不至那麼倡狂。俗語說:蛇無頭不行,官方對於幫中領袖人物,已在各處搜索緝捕之中,隱匿潛藏還怕避不開官家耳目,他們哪還敢招集黨徒劫牢犯獄,不過不得不加一番小心。我估計量著午時左右,也就可以解走了。

  這種重要案子,決不會在這裡耽擱了下去,回頭你們看熱鬧吧!

  飯館掌櫃的聽著直咋舌,這班捕快們在酒足飯飽之下,回轉衙門。天也就是剛交巳時,這門前又來了一大隊馬隊,從縣衙門口沿著街道兩旁直排了一趟長街。跟著從衙門裡沖出一隊官,各提著皮鞭、馬棒驅逐街上的行人,商家鋪戶全不准出入。

  這道長街除了駐守的馬隊,連一個走路的也沒有。跟著又出來一隊本衙門的捕快,全是各拿著單刀、鐵尺,後面是一大隊官兵,兩旁站著這兩行軍兵,一半是斬馬刀,一半是弓箭手;當中是四名穿便衣提兵刀的,監視著兩輛囚車。

  囚車中是兩名犯人,附近的商家鋪戶看著全十分驚異。平常的犯人,全是囚首垢面,唯獨這兩名犯人乾乾淨淨的。頭裡這個年紀已有五旬左右,可是面皮白嫩,看著像三二十歲的美男子,這正是玉面仙猿譚永壽。

  第二輛囚車中的犯人,年約五旬左右,生的劍眉虎目,鼻直口方,掩口黑須,即威猛又沉毅;若不是被捕成囚,誰見了他也不敢認定他是匪人,這也正式鳳尾幫掌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

  三位原辦隨在後面,在這三匹馬後面還有馬步隊跟隨著。這一隊官兵捕快押解著這鳳尾幫的天罡手閔智、玉面仙猿譚永壽離開鳳凰廳。

  這鳳凰廳的官兵,幫助著調解這名犯人,可不能送到省會。他們是一出鳳凰廳管轄的邊境,一入了臨縣的地界,他們就得回營。因為三位原辦所帶的公文上,只注明了協助緝捕,並沒說是得護解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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