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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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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二人正待起身,忽聽得半空中一聲嬌叱道:「吳家老賊,在碧雲莊上被你漏網,如今在我先母墳前,你還有何話可說?」 原來在墳上的正是吳璞與金葉丐二人,一辨聲色,早知來者不善,金葉丐不愧義氣深重,早已一閃身擋在吳璞前面,手中叫化棒一橫,先行護住身軀,眼睛四下一掃,已見樹林中間撲出兩個少年,身形一起一落,宛如兩隻大雕淩空飛墜,身手矯捷非凡。金葉丐乃是武學名宿,已知來者武學根基極佳,雖然還不知道對方少年是誰?心裡面卻也猜料到八九分。 金葉丐江湖經驗老到,當下叫化棒徐徐一收,嘻嘻笑道:「我原以為這西湖邊上,風景名勝之地,也有強人出沒,好在我叫化子只有一件百補衣,一根叫化棒,再無長物,二位諒也不是剪徑之輩。好,好,把話說開了,各人走各人的路,老化子早飯還沒有著落哩!」 方氏姊弟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們這一次原是上山掃墓,並沒有攜帶兵器,雖然有點吃虧,可是碰到仇人不易,豈肯隨便放過。當下方龍竹雙掌前後一錯,已亮出門戶,嘴上怒叱道:「老化子,咱們河水不犯井水,各人走各人的道兒,那吳璞老賊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犯不著把是非攪上身,到時候成了擁菩薩過江,可不能怪小爺手下無情。」 金葉丐仍是嬉皮笑臉,徐徐說道:「咱老化子脾氣向來服軟不服硬,你要好好哀求我一下,老化子或許不好意思與你等後輩小子動手。如今你既然叫上陣來了,咱老化子撒腿一走,日後被江湖上聞知,也叫人笑話。你說咱是泥菩薩過江,咱倒要看看你這個鐵鑄金剛有什麼辦法升天?」 方龍竹氣往上沖,臉上掙得通紅,正欲進步出招。卻見乃姊方靈潔雙手一拱,正容道:「咱姊弟誤犯老前輩虎駕,異日登門請罪。今日之事,關係在下姊弟父母血海深仇,伏望老前輩體念下情,暫息無名之火,則在下等感恩非淺。」 方靈潔這番話,說得軟中帶硬,詞句雖然謙卑,詞意卻甚堅決,原來方靈潔經過碧雲莊較技之後,已知仇家在江湖上人緣甚好,那些來幫忙的朋友多半與師門還有些淵源,自己在江湖上時日甚淺,認識的前輩沒有幾個,倘若貿然動手,就是占到了便宜,將來在師父面上亦不好意思交代,所以將話點明,為日後留了退步。 金葉丐仰天一聲長笑,微晃腦袋道:「對面諒是方家姊弟了,碧雲莊上老叫化緣淺,早走了幾步,無緣相見。聽說你們在碧雲莊上仗著師門威風行兇,刺死了吳大哥,傷了裴柳陳三位大俠,火焚了碧雲莊,更殺傷了多少不懂武技的村民,縱然你昆侖武學獨步天下,領袖群倫,可也難逃這江湖上的公道。」 金葉丐這一番話雖多強詞在理,卻也都是事實,方氏姊弟欲辯無從,何況時機瞬息即逝,此時不動手,將來碰面的機會就難了,當下方靈潔絕不猶豫,應聲答道:「老前輩不肯顧念下情,在下少不得要放肆了。」 金葉丐腦袋亂擺,嘴上嘻嘻哈哈,悠閒地說道:「你是要講打嗎?來來來,咱們引證幾招,可是你得沖著我老化子,那才有個意思。」 原來金葉丐深知方氏姊弟,武功上得自昆侖真傳,連華山裴敬亭,點蒼柳複,那麼好的身手,都折在這兩個後輩小子手上。吳璞武學根底雖然不錯,到底年邁血衰,當然不是方氏姊弟對手。所以心裡面細一盤算,決計將是非自己一個人全攬下來,也好讓吳璞有個脫身機會。 方靈潔心思靈巧,那金葉丐話裡用意早已猜透,當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在下請教了。」 說時雙拳護胸,以退為進,也表示對前輩禮讓的招式。 金葉丐把叫化棒向腰裡一抽,兩掌向外平伸,一式「將軍脫袍」竟露出胸前門戶,嘴上還笑說道:「方姑娘,你進招吧!咱老化子皮粗內賤,還挨得起一兩下。」 方靈潔出道以來,豈曾被人如此輕視過,當下粉臉氣得通紅,也不答話,腳步前後一移,一招「雙風灌耳」,拳帶風雷之聲,齊向金葉丐左右耳門穴打去。 金葉丐是個老行家,只要對方一露招式,便如武學根底深淺,此時也不覺暗歎道:「昆侖武學,名不虛傳,難怪碧雲莊上一群武林高手,都沒有占到絲毫便宜。」 自己更不敢怠慢,趕快一式「藏頭縮身」,把腦袋從掌風裡鑽了出來,雙拳往裡一帶,變掌為抓,施出了三十六路擒拿手,竟向方靈潔的關外穴上扣去。 方靈潔早知金葉丐並非易與之輩,招式俱未用老,一見對方變招奇疾,心中也暗自驚訝不已,趕緊雙掌往裡一收,「呼」的一聲,右掌橫地推出,一招「黑虎偷心」,直取對方胸前。 金葉丐一招落空,方靈潔雙掌早已撤回,猛覺胸前掌風如刀,已知這一掌勁力不小,趕快一移步,走連環,左掌向前一帶,一招「順手牽羊」,欲把方靈潔倒於當地。 方靈潔右掌已出,欲收已遲,眼看金葉丐向自己脈門抓來,心中豈敢稍有疏忽,當下右掌一沉,左掌繼出,只聽得木然一聲,各人頓時倒退兩步。 這一換掌,表面上勝負不分,實際上方靈潔已用足全力,而金葉丐還只用了八成功夫。 方靈潔有些氣喘心跳,金葉丐仍是笑嘻嘻地站在當地。 方靈潔趕快調勻氣息,二次再上,不敢硬碰,只是遊鬥,嘴上卻大聲道:「龍弟,這吳家老賊交給你了。」 金葉丐功夫再高,卻被方靈潔纏著無法脫身,當下急得大嚷道:「我們不是早約會好了麼?你們看不起我老化子,咱這條老命跟你們拼上了。」 金葉丐雖然情急拼命,然昆侖弟子亦非三招兩式可以打發,真正要想從方靈潔手中取得便宜,恐怕還不容易。 方龍竹一聽乃姊吩咐,早從束腳帶內拔出一柄短劍,這原是準備在墳前修砍樹枝用的,這時卻正好派上用場。 吳璞長劍早已在手,一見龍竹撲來,手上更不遲疑,一招「白蛇吐信」,直取方龍竹的咽喉。 方龍竹哈哈狂笑,怒叱道:「老賦子,你的死期到了,讓小爺挖出你的心肝做祭禮吧!」 當下腦袋一晃,一招「獅子搖頭」,那長劍早已落空。 方龍竹二次騰身進招,短劍一指,白森森的一道寒光。那吳璞早已心怯,更不欲再弄出死傷,冤仇無法再解,此時只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方龍竹一招「猛虎出洞」,短劍直取吳璞小腹。那吳璞長劍一封,一招「橫刀斷流」直向方龍竹右臂斬去。好個方龍竹,一見劍臨右臂,居然隨著劍勢,右臂往外一拉,身軀鬥轉,一招「楊柳隨風」,左掌橫地推出,這正是施的昆侖「大六陽手」,只要稍沾掌風,不死即傷。 吳璞哪敢硬接,一見龍竹身形向旁一移,正好留出逃身空隙,雙足一點,早已斜刺裡躥出五六丈遠。 方龍竹「六陽手」還未展開,吳璞卻已沒命向山下奔去,龍竹心中一急,怒駡道:「老賊子,向那裡跑?」 自己也早已形隨聲起,一式「伏龍禦風」,直撲下去。 方靈潔與金葉丐二人還是相互糾纏,誰也忘不了誰,方靈潔雖然擔心龍竹,卻胸有成竹,明知吳璞老兒不是乃弟對手。那金葉丐卻不同了,只急得破口亂嚷,對著一個女娃子,算起來還是後輩,那些髒字眼無法出口,連罵人的時候,都得挑一下字眼兒,這真把金葉丐急苦了。 吳璞惶惶如喪家之犬,幾次騰身,早已快到山腳,那玉鬣金駝連聲長嘶,也好似替生人擔驚不已。 方龍竹腳下更不敢怠慢,心中唯怕吳璞一上了玉鬣金駝,自己腳下再快,也趕不大這匹寶駒。 吳璞眼看已到山腳,正要躍上馬背,卻猛瞥見彩鳳站立道旁,雙目含淚,神色半痛半愁,若有情還無情,只是癡癡地望著自己出神。 當這瞬息一刻之際,吳璞豈敢再事逗留,心中微一分神,想不到身形正欲躍起,腳下一滑,仰面直掉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吳璞趕緊一個鯉魚打挺,想不到方龍竹早已淩空而下,手起劍落,鮮血四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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