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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第二十二回 舊情難忘,山前愁永別;新仇易認,城外怒相逢

  且說奪命金環吳璞,在那方夫人墳前與方龍竹拼命惡鬥之際,乘著方龍竹「六陽手」尚未遞到,早從掌風中貼身躥出,展開「燕子三抄水」輕身提縱術,沒命往山腳下逃去。眼看已可脫身,想不到道旁遇著彩鳳,神色黯然,舊情尚在。吳璞一個分心,腳底一滑,仰面直摔下去。

  這時方龍竹早已淩空撲下,短劍疾刺,一招「月落寒潭」,直往吳璞胸前紮去。

  說時遲,那時快,吳璞正自閉目待死,只見眼前黑影一晃,短劍刺得雖疾,那黑影卻來得更快,只聽得「格擦」一聲,鮮血四冒,耳邊上卻傳來一個女子的微弱聲道:「二哥,你走吧!我知道你還有一肚子冤曲,別……別忘了我。」

  吳璞早已明白,不惜以死相救的女子,正是舊日恩情難忘的彩鳳,心裡一酸,眼淚涔涔而下,當時無法顧及,只有哽咽道:「彩鳳姊,上切你自己保重了,我吳璞有日冤曲得雪,不論天涯海角,我總要回來找你。」

  說時兩足輕點,早已躍上玉鬣金駝,雙腿一夾,這千里神駒一聲長嘶,怒奔而去。

  原來彩鳳一見山腳下拴著玉鬣金駝,已料得吳璞定在方夫人墳前,一場惡鬥豈能避免,欲護無力,心中矛盾已極。刹那之間,已見吳璞狂奔而下,時間迫在眉睫,只有含淚相送,想不到吳璞竟會摔倒,而那方龍竹淩空撲降,短劍早已出手,彩鳳這才不顧自己生死,縱身一撲,擋在吳璞前面。方龍竹百忙之中,無法自主,雖然左臂一斜,急將短劍收回,可是彩鳳右肩背早已劃了一道兩寸多長的創口,雖然不是要害,卻也受傷不輕。

  方龍竹短劍收回不及,左手趕緊向前一帶,已將彩鳳扶住,此時吳璞早已躍上馬背,龍竹正欲二次騰身趕去,卻被彩鳳苦苦拉住衣袖不放,面容慘白,雙目緊閉,額上冷汗直冒,眼角上淚如泉湧,淒然道:「公子,那吳璧叛賊已死,吳璞饒他一命也罷!」

  方龍竹正當怒火中燒,彩鳳言語豈能聽進耳內,然而被彩鳳橫身一阻,時機早已稽延,眼望著吳璞一騎絕塵而去,不由急得直頓腳道:「這是何苦來?何苦來?」

  且說金葉丐與方靈潔二人,在方夫人墓前,各自展開平生所學,惡鬥不休。一個是丐幫高手,拳沉力雄,一個是昆侖傳人,矯捷如風,沒有一刻鐘的時間,早已過了七八十招,好在兩人均無相傷之意。金葉丐眼望著吳璞乘隙鑽出,雖然安危未蔔,總是多了一線生機,所以只是糾纏著靈潔,讓吳璞少一個強敵。方員潔雖見吳璞逃去,心中忿恨不已,卻料得吳璞不是乃弟敵手,龍竹追趕,絕對不會吃虧,最多勞而無功而已,所以也只是纏著金葉丐,好使龍竹從容對付吳璞。

  兩人心裡各有打算,雖然對招奇快,驚險疊出,而雙方招式均未用老,一吐即收,此時山下寶駒長嘶,早已傳上山來,兩人各自擔心吳璞與龍竹安危,掌勢倏然一收,各自躍開一丈多遠。方靈潔嬌軀一翻,嘴上一聲清叱道:「老化子,姑娘有事,今天且饒你一頓。」

  說時腳下更不怠慢只見「六龍禦風」展開,身如輕燕,在樹梢枝上一起一落,已向山下如飛而去。

  金葉丐哈哈一笑,也不答話,雙足一點,一式「燕子三抄水」絕頂輕功施出,身軀早已淩空飛騰,在那怪石亂坑的山腰中,疾奔而下。

  金葉丐輕功極高,卻吃虧在方靈潔身後一丈多遠,而召p「六龍禦風」是玄門七靈貞訣中龍形秘傳,一經展開,恍若神龍駕霧,等到金葉丐躍落山腳,只見方氏姊弟正在忙於替彩鳳裹傷,那吳璞以及玉霞金駝早已失去蹤影。

  當下金葉丐微一思量,已知吳璞脫險而去,心中一寬,正欲離開,耳邊廂卻傳來「哼哈」之聲不絕,原來彩鳳誤受劍傷,雖得方氏姊弟救治,卻因身上未攜帶有刀傷藥,創口血流不止,靈潔與龍竹均自束手無策。

  金葉丐j切看在眼裡,雖然不知傷者是誰,,卻早已從叫化袍裡取出一服止血生肉救急丹,兩指一彈,那包丹藥已向方靈潔身旁直飛而去,口上大聲道:「此包丹藥,止血止痛,外用內服,三日全愈。」

  方靈潔伸手一棵,早已接在手裡。向金葉丐狠狠瞪了一眼,自去照顧彩鳳。

  金葉丐亦不在意,哈哈一笑,提著叫化棒,揚長而去,口中長歌道:「是是非非人不識,順順逆逆天莫測,但是懷中解冷衣,不是等閒相誑惑。」

  靈潔龍竹姊弟不識金葉丐是誰,卻也佩服他武學精湛,行止光明磊落,料得是江湖中前輩,不欲再惹麻煩,眼睛一眨,金葉丐早已失掉了蹤跡。

  當下方氏姊弟將彩鳳救回寓所,調治教日,劍創亦已平復。靈潔龍竹急欲趕回昆侖,一與彩鳳訂下了後會之期,少不得灑淚告別,逕回昆侖參謁掌教師尊覆命。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吳戒惡自去年夏天,經俞一清、謝青峰等武當第二代弟子籌劃之下,拜入武當掌教師尊臥雲道長的小師弟,董靈霄門下,日夕苦練,專志復仇,一載寒暑下來,果然在武學上大有進展,武當心法差不多均已領悟十之八九,董靈霄後傳有人,亦是老懷彌慰。

  這日正是黎明,吳戒惡早在谷邊空地上,將武當九宮連環劍法練過一遍,正欲調氣運神,再練內家罡氣,卻已見其師董靈霄慢步向穀須走去。吳戒惡住在這藏靈穀已有一年之久,董靈霄的脾氣習慣早就熟悉,知道他每晨均住穀頂,汲取岩縫中的泉水。

  吳戒惡靈機一動,當下不動聲色,身形一翻,早從背後穀壁直躥上去,藏在谷項董靈霄平日汲水處,一見乃師緩步來到,才猛一現身,恭身禮畢,學著乃師打水手法,輕抖手腕,那繩子就像活的一般,直蕩過去。繩子末端系著一個小瓦壺,繩子向前一蕩,瓦壺就從泉水中掠過,便汲得滿滿一壺。

  用瓦壺汲岩壁中泉水,看似容易,行起來卻也萬分困難,第一須有腕力,才能把兩三丈長的繩子平射出去,第二腕力須使到好處,增一分則瓦壺與岩壁相撞,少一分則瓦壺未及流泉,空壺而返。吳戒惡雖是第一次訪效董靈霄汲取泉水,卻是手到擒來,足見腕力非是小可,而內身罡氣更是能隨意運用,可大可小。

  吳戒惡雙手奉上泉水,董靈霄哈哈大笑,取過瓦壺,一飲而盡,又吩咐道:「這泉水好甜,再打一壺來。」

  吳戒惡見乃師一飲而盡,不覺心中大樂。原本往日董靈霄汲取一壺泉水,總只小飲一兩口,便棄之不用。重新再打第二壺。此時吳戒惡更自賣弄精神,把瓦壺平放在掌心上,一招「推窗望月」,罡氣早已運行掌心,只見他左掌緩緩向前遞出,那瓦壺離開掌心亦緩緩向前,懸空而行,不徐不疾,好似空中有人托著行走的一般。

  董靈霄大笑不止,猛地一張口,早見口中噴出一股水柱,像飛鏈似直奔瓦壺襲去。

  吳戒惡正玩得在興頭上,不虞乃師有此一番,趕緊掌心往回一縮,繩子微一抖動,瓦壺早退回來一尺多遠,剛好避過董靈霄這一口噴泉。

  吳戒惡這一手使得神妙已極,滿以為董靈霄會誇獎幾句,卻不料耳邊上傳來冷聲道:「怎麼瓦壺愈走愈向後退,你一還能打到水麼?」

  吳戒惡微微一怔,嘴上雖然不語,心中卻暗想道:「還不是你給擋回來的,我不避開你這一股水柱,那瓦壺恐怕早就粉碎了。」

  董靈霄只是冷笑連聲,吳戒惡豈敢怠慢,右掌往前一推,那瓦壺倏地又向前進了數尺。

  此時吳戒惡早已把先前一股傲色收起,隨時提防乃師不意來襲,只見董靈霄二次把口一張,一道銀光四射的水柱又複向瓦壺迎頭罩下。

  吳戒惡不敢再行後撤,一擋一退,永遠無法打到泉水。好在他心靈乖巧,一見水柱襲來,趕緊右腕向外一側,左掌橫地推出,一招「撥雲見日」,齊巧將瓦壺向橫側裡移開了一尺多遠,繼續向流泉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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