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沉劍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一四九


  方龍竹一眼瞥見,來不住高聲問道:「托你打聽的事怎麼樣了?有沒有消息?」

  店小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喘地說道:「一清早趕到城裡,卻碰到人家出去送貨了。好容易耐著性子守候,到快吃中飯的時候才見到了人,我也不加細說,一把抓就硬把他拖了來。」

  方靈潔向旁邊望了一眼,知道店小二帶來那人必是胡小三無疑,忙上前一步,施了一禮道:「敢問這位可是胡小三胡先生?」

  胡小三趕忙還了一禮,怔怔地問道:「在下正是,不知尊駕有什麼見教?苦苦尋找在下為了何事?」

  方龍竹在旁急道:「敝人姓龍名竹,那位是我的義兄林潔,來來來,此地談話不方便,到敝人房間小坐一刻如何?」

  一面又吩咐店小二重新準備酒菜,款待胡小三。

  胡小三也弄不清楚是什麼意思,酒足飯飽以後,方氏姊弟才道出來意,又從包袱裡取出一封銀子,足有五十兩重,放在桌上。

  胡小三略一思索,便道:「兩位公子來得湊巧,要是早幾年來,連我都不知道哩!」

  方靈潔詫異道:「尊駕此話怎講?怎麼早幾年來連你都不清楚?」

  原來十年以前,那彩鳳也曾來向胡小三詢問過方夫人的墳墓,怎奈葬事一概由嘉興銀鉤陶春圃、陶老鏡頭經手,當然胡小三也弄不清楚。受了彩鳳拜託以後,待地去了嘉興一次,找著了陶鏢頭,問明瞭墳墓所在,可是那彩鳳早以悄然遠遊,再無見面,所以在言談之中,小三約略提及前事。

  方靈潔忙問道:「那老婦人再沒有來過?」

  胡小三點頭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她那樣鄭重地託付我,可是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她卻連影兒都不見。」

  方靈潔哺哺自語道:「她要來的,她要來的。」

  方龍竹在旁接問道:「尊駕把地點都弄清楚了?不怕有錯吧?」

  胡小三一拍胸膛道:「擔保不會有錯,我還親自到墳上去看過一次,那墓碑上寫的是『方夫人之墓』。」

  方靈潔點頭道:「你把地點告訴我們好了,我們要親去墳前一祭。」

  胡小三殷勤地道:「小的閑來無事,倒不如讓我親陪你們走一趟如何?」

  方龍竹淡淡一笑,把桌上的銀子向胡小三懷中一送,說道:「微末賤禮相送,望不要推卻,陪我們到墳地去走一遭,倒還不消勞動尊駕,只要把詳細地點告訴我們就行。」

  當下胡小三雙手捧過銀子,喜得眉開眼笑,說出墳地所在,即行告別回去。

  方氏姊弟心急如火,匆忙買了一些香燭錫箔,準備了酒菜茶飯,恨不得一下趕到墳地去,祭奠他那死去的慈母。

  那墳地是在那杭州鳳山門外,鳳凰山陽,姊弟二人,急步如飛,出了鳳山門,那鳳凰山早已在望。

  鳳凰山風水極好,所以山上的墳地也特別多,好在山上無人,姊弟二人連竄帶跑,找他們亡母的墳墓。

  此時正臨未時,春日已略偏西,姊弟二人找了不久,方龍竹忽然大叫道:「姊姊,在這裡了,可是這裡面透著奇怪。」

  方靈潔聞弟一呼,早已一個「燕子穿簾」,身軀直飛過來,望著那墳墓一看,不由得也驚異道:「龍弟,先把東西搞下,我們分開四下搜一搜。」說著也不等方龍竹回音,早把手上香燭向地上一撩,一式「燕子三沙水」,向鳳凰山東北角直撲下去。

  方龍竹更不敢怠慢,嘴上道了一聲「好」,把祭品在墳前石臺上一放,雙足輕點,一式「六龍禦風」,身軀早就憑空直審起來,向那鳳凰山西北角直翻上去。

  此時只見兩條人影,在那春日和風之下,恍如兩隻飛鷹,在山腰峰頂之間,上下盤旋,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兩人早已搜遍全山,又在方夫人墓前碰頭。

  方龍竹剛一躍落墳前,尚未站穩身形,已急問道:「姊姊,你碰到什麼惹眼的人物沒有?」

  方靈潔默默站在墓前,沉思出神,一聽乃弟相問,才微微搖首答道:「沒有,偌大一個鳳凰山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碰到。」

  方龍竹往前竄了兩步,一探身把墓前的錫箔餘灰一掏,急聲道:「這到底是誰呢?你試試這箔灰還是微溫的哩!我上來的時候那餘香尚未燃盡,上墓的人當然去了不久,想不到憑我們的身形,竟連個人影兒都沒有看到,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方靈潔低聲道:「龍弟不必空聲嚷嚷,上墓的人總是與我們方家有些淵源,不見得含有惡意吧!」

  方龍竹一拍手道:「莫非是嘉興銀鈞陶春圃、陶老鏢頭來過?除了他之外,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方靈潔若有所思,悄然道。「我們不必多事猜疑,還是掃墓要緊。」

  說時便在石臺上整理祭品。

  方夫人的墳墓,原是吳璧吳璞兄弟拜託嘉興陶春圃一手經營,雖無石人石馬,卻也修理得整齊有序。那墓碑足有三尺多高,碑上只有孤零零五個大字「方夫人之墓」,牌後墳堆是用青田石塊起的墳腳,上面蓋著黃土,墳前有小石台一方,兩邊配著兩條長石凳,墓地一片青草如茵,四圍種植了幾十株松柏,面對西湖,枕依鳳凰,長眠湖山勝地,方夫人泉下有知亦足自慰了。

  方龍竹在亡母墳前,彎腰打掃,原來墓地上早就有人來過,留下了餘香殘燭,飯粒箔灰,所以方氏姊弟一抵墳前,即向四下搜索就是這個緣故。

  少時祭品供好,點上香燭,姊弟二人跪在墓前哀哀痛哭,呆呆望著墓碑,恍若慈母已在眼前。

  時間易過,眼看一柱香燒盡,姊弟二人才焚了錫箔,看著火光融融,二人不住低聲默禱。

  此時日色偏西,湖上金波萬道,天空落日斜陽,方龍竹正欲把亡母墳前打掃清潔,忽聽得乃姊阻止道:「龍弟,只要把我們燒的香燭紹灰掃乾淨就得,旁的不要動它。」

  方龍竹詫異道:「這是什麼意思,幹嗎不一下掃乾淨多好?」

  靈潔淡淡一笑,說道:「看你老是這樣粗心,這地上這麼許多的箔灰,棒香杆子,你還看本出一個道理來麼?」

  龍竹低頭看了半晌,才遲疑地道:「是啊!這麼多香杆子,錫箔灰,好像是不止來過一次,難道我們把墳墓找錯了麼?」

  靈潔也不答言,只是把墳前整理已畢,以前的遺跡還是原樣保持,這才雙雙離去。

  次日一早,方龍竹還酣睡未醒,只聽得乃姊催促道:「龍弟,快起身。」

  龍竹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當下一躍離床,揉著雙眼問道:「姊姊,什麼事?」

  靈潔答道:「快穿好衣服,隨我到鳳凰山媽媽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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