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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劉粲覺得現在有靳准撐腰,膽子也壯了,臉色一沉道:「你可是在威脅朕麼?」

  樊坦道:「微臣不敢!」

  劉粲道:「既然如此,還兀自囉嗦個什麼?明日給你答覆便是!」

  樊坦無奈,只得點肩盤袖道:「臣告退!」

  劉粲不耐煩地揮揮衣袖道:「去吧!去吧!」

  樊坦立起身,三兩步就跨出了上林苑,身法疾快,奔馬也只能如此。

  待樊坦的身形消失在花木柳蔭中,劉粲方拍著靳准的肩道:「朕今日能平息這場紛爭,靠的全是靳愛卿!」

  靳准道:「石勒、劉曜仗著功高,全然不把皇上看在眼裡,早就該刹一刹他們雙方的狂氣了!」

  這時,劉景、劉驥、劉凱、朱紀等人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劉粲冷哼一聲道:「全是一群廢物,方才打鬥時,各位怎麼不見出頭,若不是靳愛卿,朕的威嚴豈不是一掃而空!」

  劉景、劉凱、劉驥、朱紀此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只得惶恐地聽那劉粲嚴詞厲語訓說。

  劉粲發了通脾氣,又道:「你們暫且回府,朕同靳愛卿還有事相商!」

  劉景、劉凱、劉驥、朱紀知道劉粲定有心腹之語天大之事與靳准相商,卻是不想讓他四人知道。

  四人互望一眼,齊齊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劉粲看了看滿地狼藉,一園紛亂,皺了皺眉頭,道:「還是回到宮室內再談的好!」

  靳准道:「臣遵旨!」

  劉粲歎了口氣,攜著靳准的手,另一手放開了靳環道:「皇后先回後宮德昭殿,朕與靳尚父有事相商!」

  靳環望著劉粲輕輕一笑,飄然而去,這一聲笑,編貝盡露,切切之情溢出臉龐,當真是狐媚已極,劉粲心中一蕩,幾乎要將靳環叫住才好。

  靳准輕咳一聲,劉粲方才發覺自己失態,訕訕笑道:「靳尚父與朕到彰儀殿議事,朕有要事要同愛卿相商。」

  靳准雖然心中暗竊笑:「你這小子終於落於我的術中。」但面上依舊不露聲色,任由劉粲牽著。

  君臣二人行至彰儀殿,劉粲分派兩名黃門守殿門,聲言任何人等不得命令不得人殿。

  靳准見劉粲這番做作,心中暗歎:「如此智計,如若我不取而代之,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天賜良機,此時不取後必遭禍!」

  劉粲分派黃門守那殿門,哪裡有絲毫作用,如若石勒、劉曜真派人來此打探,功力必定高絕,普通黃門莫說守殿,只怕對方從他們眼前掠過,他們也未必能看得清楚,靳准見此,安得不歎,不笑,不起取而代之之心。

  劉粲分派完畢,對靳准浩歎一聲道:「朕遍觀群臣,唯愛卿一人能助朕相抗石勒、劉曜,如今之勢,積弱難返,只有慢慢圖之,如若急切,惹翻了那兩個大煞星,恐怕對朕極為不利,是以你得替朕想想辦法!」

  劉粲口中的兩大煞星,自然是指的石勒,劉曜。

  靳准心中早就有計在胸,見劉粲問于自己,尚面露難色,故作沉思為難狀,半晌方才問道:「皇上此舉是否有決心?」

  劉粲急道:「我有心無力,恨不能親率三軍,四方討伐一番才好!」

  靳准心中暗自冷笑:「鳳毛雞質,有其心卻不能行,你若真有決心,早就該厲精圖治,力振朝綱,內強則外力不侵,哪裡還用怕石勒,劉曜。」

  靳准心中冷笑,面皮上卻一付沉重,盯著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劉粲道:「如若皇上真的有決心,微臣就算身遭萬劍也當為聖上一謀。」

  劉粲聽聞此言,感動得凡欲淚下,聲音哽咽道:「朕雖縱情酒色,但每每思及石勒、劉曜,便夙夜難眠,夜不成寐,愛卿為我謀計,也好讓我睡個安穩覺!」

  靳准幾乎失笑出聲,原以為這少年皇上多多少少還有那麼點志向,沒想到他所謀者,只不過是那安穩的一覺罷了。如若不是石勒,劉曜逼得太緊,讓他沒有安穩覺睡,只怕他絕不會求諸於自己。

  靳准心中暗叫:「石勒、劉曜,我靳准能成一代霸業倒還得謝謝你們相助之德。」

  劉粲見靳准半晌不作聲,忙道:「尚父不看在先皇面上,也當看在環兒面上,救我一救!就算有什麼不妥之計,時已至今,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請尚父直言就是!」

  靳准見火侯已到,不慌不忙問道:「在聖上眼中,江南司馬和石勒、劉曜哪一方威脅更大!」

  劉粲道:「當然是石勒與劉曜,司馬氏遠在江南,從未有過威脅朕之舉措,而這石勒,劉曜近在咫尺,稍有舉動,朕就坐立難安。」

  靳准此時已顧不上嗤笑劉粲之論,緊接著道:「如今石勒、劉曜、江南司馬、成都李雄、羌人姚戈件、大夏赫連勃勃、鮮卑慕容嵬等群雄並立,皆有席捲天下,橫掃六合,鯨吞八方之心,中原形勢著實危急。」

  劉粲急急打斷靳准之語道:「朕管不了其他那麼多人,朕只求如何防住石勒、劉曜便可,其它的事,以後再說!」

  靳准哪有心思教導劉粲去存那縱觀天下之心,分析時局,當以全盤為准,不能光看眼前。只是眼前要說服劉粲,不得不舉些實例了,遂道:「聖上觀看漢人經史,當知秦國有相名曰張儀者!」

  劉粲茫然點頭道:「這個張儀我也曾聽說,此人奸詐成性,曾以六百里地許楚,結果只許六裡,楚三閭大夫屈原,便是因此人而放逐,此人陰險,為一無信小人。」

  靳准哭笑不得,心想:我若有子如此,那得大哭三日才好,哪有如此食古不化之人。

  兵者,詭道,張儀辨才無雙,智膽過人,兩次相秦,為秦一統六國立下不朽功勳,乃蓋世奇才,劉粲卻將他認為是狡詐之徒,靳准安得不氣。

  氣歸氣,但靳准還得順著劉粲的意思講下去,靳准道:「張儀雖然無信,但他所提之遠交近伐卻不失一條好計,如今之情形便如當今日之秦,如果聖上能先使石勒與劉曜相爭,令其元氣大傷,遠交鮮卑、大夏,江南司馬,共同討伐劉曜、石勒,則不但那劉曜、石勒可以除去,達到聖上安枕而眠之願,甚至秦統一六國舊事亦可在聖上身上重視!」

  劉粲聽靳准描述的這番情景,眼中早已放出光亮,心中澎湃不已,一張臉因興奮而紅得可愛,仿佛自己已是一統天下的始皇帝贏政一般,全然不知這裡面隱含著多少艱辛,多少詭計,多少殺伐,多少死亡,只知急切切地問道:「尚父必有好計。」

  靳准卻不答劉粲,話鋒一轉道:「聖上可曾聽聞殺胡世家之名?」

  劉粲點點頭道:「先帝便是受傷于殺胡世家家主軒轅龍之手才不能征戰四方,以至於讓那石勒、劉曜坐大,留下這爛攤子要我收拾!今日石勒、劉曜之患,實則起于軒轅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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