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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王絕之笑道:「此類人多半沒膽量,這麼做雖然看似危險,實則是最安全的作法!」

  赫連勃勃點點頭,拓跋跬盡遣高手設伏于此,顯然是有備而來,王絕之此時武功全失,絕無豔一介女流,叱于阿利不會武功,只剩自己一人難以獨撐大局,若不冒險駭走拓跋跬,真正廝殺起來,形勢肯定更為危急。

  然而事情並不如王絕之和赫連勃勃想像的那麼簡單,方才被駭走的拓跋跬又出現了!

  赫連勃勃心中一驚,心知拓跋跬此次現身,必不會輕身而退,不由暗自叫苦,但赫連勃勃何樣人物,即使此刻,泰山崩於眼前,亦能安然而立。

  這次拓跋跬不待王絕之和赫連勃勃開口,先兀自叫道:「今日老子不試一試,心中終究難平!」

  赫連勃勃冷笑道:「王公子易學神功名震天下,你這小子如此膽小,他與你交手恐怕玷了他的威名,莫不如我來討教兩招!」

  拓跋跬一聽不由面露喜色,今日刺殺赫連勃勃之事,他唯一忌憚的便是這武功深不可測的王絕之,如今聽赫連勃勃之意,竟是不讓王絕之插手,無端先去了一強敵,他怎能不高興呢?

  但拓跋跬狼顧狐疑之本性難改,唯恐赫連勃勃從王絕之那兒新學了些許絕招,自己依舊不敢上前迎戰,向身旁一精瘦漢子道:「你去砍下他的頭來!回頭冊封你為酒泉公!」

  精瘦漢子乃拓跋跬族人,名喚拓跋乙弗,武功雖比不上拓跋跬,但亦是一名陣前高手。

  拓踐乙弗長得滿臉精明像,實際上是莽漢一個,聞言之下不住大喜!操刀便向赫連勃勃砍去。

  拓跋乙弗所使之刀乃衝鋒陷陣所用之刀,刀背厚二寸,長七尺,揮舞起來,方圓一丈呼呼生風,寒氣逼人。

  赫連勃勃眼中精光閃爍,濃眉微微一惕,一提馬韁便向拓跋乙弗使出的刀幕中沖去。

  赫連勃勃雙手空空,連腰中削刀也未抽出,臨近拓跋乙弗刀幕時,身形一晃,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刀幕中,赫連勃勃左手圓弧,躍馬而飛,順著拓跋乙弗的刀勢疾抓而去,右手握拳,直襲拓跋乙弗面門。

  拓跋乙弗大驚失色,縱馬橫刀三十餘載,他幾曾見過如此霸道的打法,剛想抽身而退,哪裡還來得及。

  「啪」的一聲巨響,拓跋乙弗偌大顆頭顱被赫連勃勃大力一拳擊得粉碎,拓跋乙弗的長刀亦被他抓在手中。

  此時他那座下之馬順著餘勢,又奔至胯下,整個過程快得仿佛就象他根本就未離馬背一般。

  拓跋跬和一干手下不由大驚失色,方才一招不到,號稱鮮卑十三騎之一的拓跋乙弗便被赫連勃勃擊殺,速度之快,拓踐唯始料未及。

  赫連勃勃倒提著拓跋乙弗的長刀利聲喝道:「本想在三軍陣前力斬爾等,以立軍威,既然你們執意送死,莫不如就讓聯送你們早點上路!」

  赫連勃勃滿臉煞氣,連自我稱謂也變成了皇帝口吻,他所散發的霸氣直刺拓跋跬的心底,拓跋跬一陣膽寒。

  王絕之也感覺到了赫連勃勃的霸氣,心中自是感慨百端,暗道:「如若把天下英雄比作兵器,石勒如同他那把石氏昌刀一般,無時不刻不散發霸氣,令人膽寒心驚,先奪其魂,再喪其命。迷小劍則如鐵鑄盾牌,無鋒無刃,然天下英雄誰也難以動撼其根。赫連勃勃則如利劍匣中,收則點滴不漏,出則寒氣逼人,此人稱得上古奇劍,令人難以提防。」

  王絕之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赫連勃勃的長刀又已出手,大吼聲中,赫連勃勃的長刀劈向鮮卑十三騎。

  鏗鏘金鐵交鳴不斷,拓跋跬也出手了,他手中亦是一把長刀,刀長而狹細,如同一根狹長魚刺。

  赫連勃勃長刀舞開,竟將拓跋跬等十幾人逼得連連後退。刀法變化極其繁雜,一柄長刀使出,不但有各家刀法之精要,甚至還包含著其它各式兵器的使法,以王絕之身手之高,亦看得目炫神搖,細細察看之下,謝家劍法,火齊槍招,甚至棍、棒、錘等鈍器招數也包含其中。

  王絕之越看越奇,心中對赫連勃勃藏而不露更為驚歎。心道:「這赫連勃勃不但精明細謹,一身功力也高得出奇,如此不相通的鈍器招數,讓他稍加變化,溶入刀中,竟使得如此圓滑熟潤,不見絲毫滯澀,此人功力到底有多高?還有多少本領尚未顯出?真是讓人費盡猜疑,如若有一天我功力恢復,是否能戰勝他?」雖然已失去功力,狂人本性依舊未能改免。

  拓跋跬見久攻不下,心中懼意更甚,邊打邊尋思道,單是一個赫連勃勃就這麼難以對付,如若王絕之和他身後那滿面冷色的女子再一加入,豈不是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一思至此拓跋跬不敢戀戰,虛劈了一刀,向後一個翻騰,呼嘯一聲,轉身疾走!

  鮮卑十三騎見赫連勃勃如此神勇,早已有了退意,如今一見拓跋跬轉身又走,哪肯多停半分,虛晃一招,亦抽身而退。

  赫連勃勃並不追趕,只是沖著幾人逃離的背影高喝道:「明日陣前與爾等相戰,那時,朕出刀必傷人!」聲音如驚雷乍起,震得蒼惶而去的拓跋跬等人耳孔發麻。

  拓跋跬等人膽顫心驚,哪裡還敢停留半刻,一眨眼便無了蹤影。

  王絕之贊道:「好功夫!」

  赫連勃勃拋刀入地道:「雕蟲之技,倒讓王公子見笑了!」

  王絕之哈哈笑道:「如果你這等武功也只能稱雕蟲之技,那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該抹脖上吊,哪裡還能活得下去?」

  幾人經拓跋跬一鬧,一點游性幾乎全沒,赫連勃勃笑指著已落夕陽道:「日已落下,倦鳥歸林,不如回吧!」

  王絕之點點頭,看了看絕無豔,絕無豔面無表情,猜不透她此時在想些什麼。

  幾人策馬回馳,旋踵間便已馳回澆河鎮上。

  澆河鎮中,軍中俱已舉炊做飯,赫連勃勃幾人並轡齊行,清風徐吹,望著整齊的軍帳,赫連勃勃側顧王絕之道:「你可知道我之原姓麼?」

  王絕之搖搖頭,長歎道:「將軍伏則如龍潛淵底,讓人不知深淺,起則如乳虎嘯林,聲震山野,我實不知將軍之來歷。」

  赫連勃勃道:「我本姓劉,與劉聰是同族,年少時因不知收斂而在族中薄有微名,劉聰回鄉招族中俊彥至鄴城。一時間,少年英豪齊聚,劉聰大宴賓客,席間招同族之少年問答,當時我少年衝動,急欲在其面前展示一番,以搏功名事業,誰知劉聰不能容物,當面稱讚我為框世之才,暗地裡卻命人刺殺我!」

  赫連勃勃說至此處長歎一口氣道:「可憐我少年心性,聽了劉聰之語還滿心歡喜,滿腔熱忱期待能有一日,如同石勒一般創建功名,為胡人男兒所慕,當時我年僅十二,那裡會曉得到劉聰怕我日後威脅其子之位,已派了二十名高手謀刺于我,他唯恐普通之人不能制我於死地,二十名高手外竟然又加派了北宮出和武崢嶸。」

  王絕之聽得目瞠口呆,北宮出和武崢嶸的功夫他在清河已見識過,兩人功力精純,已是一流高手之列。

  劉聰為對付一個十二歲的孩童,竟然派出緊護其身的兩大高手,可見劉聰當時對赫連勃勃忌憚之深,由此亦可想像出赫連勃勃當時的氣度見識是何等不凡。

  只聽赫連勃勃繼續道:「那日夜,我正在觀看『新易』,忽聽門外有響動,少年心高氣盛,並不覺得恐懼,尚以為是普通毛賊入室行竊,提刀便向屋外闖去,誰知連對方面目尚未看清就被一劍刺中左胸,昏倒在地,待我醒來之時,房中已起火,我一家二十三口俱被他們刺殺殆盡。」

  王絕之不由奇道:「以北宮出、武崢嶸行事之老練精明,豈能容你有一絲活命機會。」

  赫連勃勃道:「也許是天命使然,天不絕我。北宮出以為一劍穿透我心臟,斷然沒有複生之理,再者我當時不過是一名十二歲的少年,家學不高,雖不時有驚人之語,但武學上尚不人彼等之眼,以北宮出武功之高,出手之准,任誰也不會認為我還能活,偏生老天爺不讓我死,我的心臟卻是生在右邊。」

  赫連勃勃望著如火的漫天紅霞道:「火光之中我耳中聽聞父母兄弟姐妹慘叫不絕,無奈身上點滴力氣沒有,即使能夠爬起,亦是白白送死,我偷眼看那二十余名蒙面大漢,希望能認出一兩個來,也許真的是老天可憐,那日宴中,我曾見過北宮出和武崢嶸一面。聽那廝熟悉的聲音,我苦苦思索,方從北宮出和武崢嶸的語意身形上認出他們是劉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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