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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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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敵自山對方來 王絕之走到絕無豔的身邊,全不避嫌,摟住她的頸項,低聲道:「如果我給他打敗了,你得趕快逃跑,不要保護糧車了。」 絕無豔哼了一聲,冷淡道:「你說什麼廢話,我可一句也聽不明白。」 王絕之呵呵大笑道:「我說祖逖的劍法雖然不俗,但在我的眼中,還是不堪一擊!」 雙足一彈,身體如箭竄後,身子平放如同仰天而睡,頭錘撞向祖逖的肚腹! 這一著奇詭莫測,話未說完、身子半轉,猝發而出,王絕之已使出了渾身解數——剛才一劍,他已知祖逖劍術通神,如不搶得先手,這一戰將十分難打! 若然換了旁人,碰上這記出其不意的突襲,定然中招無疑,然而祖逛的劍法已練到了劍隨念轉的境界,王絕之的身形方動,他展出長劍,指住了王絕之頭頂的百會穴。 如此一來,王絕之豈不是以頂門撞向劍去?他的去勢雖猛,竟然還能變招,淩空打了一個筋斗,變成了腳前頭後、面向地下,祖逖的長劍非但利不中他的頭頂心,面門反而有被蹴中之厄! 祖逖長劍上攏,來到了王絕之的胯下。王絕之雙腳蹴中祖逖面門的同時,也是將下陰撞向劍鋒,蹴得越重、割得越深! 王絕之的腳掌與祖逖的面門相差一分,硬硬煞住,祖逖的劍刃相距他的下陰也只有一分。王絕之的去勢雖停,但是腳掌平伸,還能爭得三、四寸之位,他的腳掌踏下,這短距一踏有何力道?可是王絕之的寸勁貫注腳掌,短短三寸距離,竟能發出虎虎風聲,要是踩中面門,對方的臉骨非得碎裂成一片片不可。 祖逖退後一步,長劍本來劍尖朝上,忽地疾劈而下,便要劈開王絕之的下陰! 王絕之眼看避之不及,驀地一個大彎腰,拇指食指疾似驚雷,夾住劍尖,右掌「震驚百里」,掌力涵澹湧出。 祖逖的長劍掙脫了王絕之鐵鉗也似的手指,點出朵朵劍花,將掌勁割裂成為無數「碎片」,同時連刺王絕之胸口七個大穴。 這兩位睥睨蓋世的大高手交手數招,招招均是只攻不守,攻勢猶如驚濤駭浪,一波未平,二波三波又起、四波五波緊接隨之,竟沒有一招是使全了的,只瞧得圍觀眾人撟舌不下,心驚肉跳:如果換作自己對著任何一人,恐怕一招也走不了! 鬥至酣處,王絕之突然狂笑,笑聲不斷,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響,紛紛以掌掩耳。 祖逖不假思索,縱聲清嘯,音調清越高拔,王絕之的笑聲雖壯雖猛,竟然壓不住這道尖細的嘯聲,如果王絕之的笑是一頭大鵬鳥,他的嘯就是一頭小黃鵬,兩者雖然大小懸殊,振翼高飛之際,卻是並肩雙飛,分不出快慢先後。 祖逖雖然不能止住王絕之的大笑,卻另以清嘯來回應,互相騷擾對方的心神,誰也沒有占了便宜。 其他人用手掩住耳朵,雖然覺得聲音仍然透過掌耳之間滲進,心頭煩悶得難以言喻,但也勉強可以忍受,英絕沒手可掩,唯有長唳而飛,飛過了兩個山頭,不見影蹤。 皇甫一絕沒翅可飛,只痛得在地上不停打滾,嘴巴狂吠,然而在王絕之和祖逖兩道巨聲之下,哪裡聽得到它的「汪汪」之聲? 絕無豔忙撕下衣襟,塞在皇甫一絕的耳內,皇甫方才喘過一口氣來,但已軟癱在地上,再也沒氣力動上一動了。 王絕之長笑聲中,身法陡慢了下來,一步一步蹬在地面,東拍一掌,西拍一掌,身法掌法俱甚是呆滯。 在場的王家高手武功雖然遠遠不及,但是從小苦練王家武功多年,沒吃過豬也得見過豬走路,總看得出王絕之所使的正是易學《擊辭》中的武功! 易學雖然精絕江湖,但是其最精要的綱領部分,卻是在上下兩篇《擊辭》之中。然而兩篇《擊辭》言簡意精,其博大精深之處,往往有許多難以明瞭的地方,是以百數十年來,亦只得王衍、王敦寥寥數人練會《去辭》裡的高深武功而已。 只見王絕之腳踏八卦方位,步法起落有致,掌掌剛柔相摩,鼓之則如雷達,潤之則如風雨,每一招均蘊含了無數變化,王家子弟只能看出幾分奧妙,一邊苦苦理解掌中妙處,一邊讚歎居然有人將易學武功練至這個不能想像的地步,至於那些不知易學的高手,卻是越瞧越納罕,恨不得祖逖一劍制其死命! 想到這裡,殺胡世家一方的人臉上露出微笑,而伏飛鳥則大為著急,只有絕無豔的臉色冷漠一如平常,連眉毛也沒有抽動一下。 祖逖見到王絕之的《去辭》神功,心下一凜,以他的修為,竟未能完全瞧出王絕之掌勢的奧妙之秘、虛實之處! 他身經百戰,不假思索,長劍連劈,如千軍萬馬、風雪呼嘯而至——他既破不了王絕之的掌法,不如搶攻,只須對方傷得比自己重,就是贏了! 王絕之跟祖逖拆了近千招,再目睹這路悲壯慘烈的劍法,對方武功的來歷已大致了然於胸,江湖傳言不錯,祖逖的劍法果然是來自謝家,只是他天資穎悟,以謝家劍法為根本,盡其馳騁想像,自創出一套不弱于謝家神劍的上乘劍法出來。 這套劍法威猛辣手、威力奇大,適合在戰場衝鋒陷陣,許多處更有勝於謝家神劍的地方,只是論到博厚精深,卻又遠遠不及謝家劍了。 他和謝天自幼交好,對於謝家劍雖然不是爛熟如流,但也知其大意,祖逖的劍法經過精心苦思而脫胎換骨,雖然大異於今日的謝家創,然而萬變不離其宗,總有隱隱約約的理路脈絡可尋。 以王絕之的眼力修為,千招之後,終於還是摸了個大概出來。 問題是:知道對方的劍法來路不等於制勝敵人,但畢竟是占了少許便宜,如果雙方的武功只是相差少許,這少許便宜已足夠取勝! 面對祖逖萬人衝殺也似的搶攻劍式,王絕之本來慢如蝸牛的掌招突地加快百倍,《去辭》中的絕學大衍四十九象竟然在刹那之間,每一招都使了出來,眾人只見掌影如山、劍光如雪,除了無數的山山雪雪,什麼也瞧不到! 山雪霎時即逝,兩人分開。 王絕之衣衫破爛,衣衫每一道破口下麵均有一道傷口,鮮血淋淋,染滿全身。 祖逖退出十數丈外,卻是了無異狀,不過神色極是古怪。 王絕之忽地躬身道謝:「祖將軍,多謝你到下留情,」摸一摸右肩一道深及兩分的傷口,續道:「沒有廢掉我的右臂。」 他此言一出,無異認輸。祖逖身後眾人歡聲雷動,只待祖逖命令一發,立刻便沖上前去屠人、毀車! 至於伏飛鳥一夥人面如死灰,如聞死判,不在話下。 誰知祖逖卻拱手道:「該是我多謝你掌下不殺之恩才對。我輸了,你走吧,這裡所有人均不會再阻攔於你了。」 眾人聽見了這句話,盡皆譁然:祖逖明明身上無傷而王絕之渾身皆傷,何以祖逖竟然拱手認輸? 原來剛才兩人絕招交並,祖逖以劍招連傷王絕之十七處,卻避不了王絕之按在心窩的一掌。然而王絕之並無殺祖逖之心,這記致命掌留勁不發,旁人看不出,祖逖自然心知肚明。 他是光明磊落的大君子,贏就是贏,輸就是輸,雖然此刻王絕之身受多處劍傷,再打下去,必然不是自己的對手,可是要再跟王絕之纏鬥下去,來個「反敗為勝」,這是他萬萬也做不出來的事。 至於王絕之說祖逖剛才一劍留手,沒有刺穿他的肩胛,也是實情——三年前在淮泗一會,祖逖早有賞識王絕之之心,那一劍刺入兩分,隨即想及:這一劍刺下,不啻毀了一名絕世奇才的將來!憐才之心大盛,立時便把劍勢收了回來。 祖逖與王絕之對望一眼,相視而笑,惺惺相惜、識英雄重英雄之心油然而生。 王絕之心知雖然解決了祖逖和殺胡世家,前路強敵還多著,也不跟祖逖多加客氣,揮一揮手,便待叫伏飛鳥一行趕快上路,忽然聽得背後風聲嗤嗤,雙手往後分抓,抓住兩枝弩箭,小腹一涼,已給第三枝箭洞穿而出。 連王絕之這樣的武功也逃不開來箭,可見挽弓之人武功之強! 同時,祖逖長劍連砍三下,三枝射向他的重箭卻被擊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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