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周顯 > 五胡戰史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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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常不知,一人難以敵萬,有高玉這樣的高手作為臂助,對已大為有利,可是要他跟姦淫擄掠、無惡不作的高玉合作,倒寧願戰死算了。 金季子看著手下抬走了高玉,說道:「八十輛車大車,一共一百六十名車夫,輪流行車。這一百六十人,全部是身手矯捷的好手,上馬能戰、下馬也能戰,而且均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有他們同行,不啻一路精兵。」 王絕之道:「你居然有一路精兵,看來你的手下倒真不少。」 金季子道:「在亂世做商賈,跟官兵當賊差不了許多,沒有一定的實力,怎做得了大買賣?」 拿著掉了的牙齒,猶自疼痛難當,心道:若非我吩咐了手下放你進來,就是以你的身手,也未必能夠闖進這裡。真是失策! 王絕之見到金季子摸著嘴巴,心裡偷笑,忽然見到了一條狗。 這狗是一條尋常的黃狗,沒有任何特異之處。這種狗的肉質最美,遠勝世間諸狗,王絕之也不知吃過多少回了。然而這狗似乎一點也不怕王絕之吃掉它,走到王絕之的腳下,一邊亂吠,一邊亂嗅。 金季子道:「這條狗叫皇甫一絕,也是我專誠請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王絕之怪叫起來:「皇甫一絕?」 若非他見到金季子一臉嚴肅,不像說笑的樣子,早就把這條亂吠亂嗅的「皇甫一絕」一腳踢到九霄雲外了。 金季子道:「不錯,皇甫先生跟尊駕的名字一樣,也有一個『絕』字。」 王絕之歎氣道:「我的『絕之』不算絕,這條狗居然叫作『一絕』,才真的是絕不可言。」 忽聽得一名女子道:「這名字是我取的,你認為取得不好?」 只見這女子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隨隨便便挽一個高髻,身上隨隨便穿一件白色長袍,隨隨便使用一根帶子紮住,隱約可見裡面什麼也沒穿,只消拉開帶子,便纖毫畢現。她卻是毫不在乎,隨隨便便的踢噠著鞋子,走到王絕之的身前。 她的肩頭赫然站一支純白色的老鷹,老鷹顧盼間神駿異常,一雙鷹爪深深陷進了女子的肩頭,隱約見到長袍下被抓的鮮血,女子卻是似乎毫不覺疼。 王絕之見到女子,瞧了她足足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無論誰見到這樣的女子,都會說不出話來。 女子說話的語音溫柔得像雪花,語氣卻比王絕之還要堅定強硬:「皇甫一絕的鼻子天下無雙無對,這就是它的一絕。」 金季子拍手道:「英絕眼力最精,皇甫一絕鼻子最靈,絕無豔馴獸之技舉世第一,是為『鳥、獸、人三絕』。王公子得他們相助,此行必事半功倍。」 王絕之道:「原來姑娘叫絕無豔。」 皇甫一絕見到絕無豔,再也不睬王絕之,走到她的身後廝廝磨磨,顯得極是親熱。 絕無豔道:「英絕和皇甫一絕負責為我們探路,看看前路有沒有埋伏。」 王絕之不得不承認,用一支鷹和一條狗代替人來探路,的確是一條高明的計策。無論如何,鷹能見到的、狗能嗅到的,總比人所能知道的為多。 他喃喃道:「鷹的肉太韌,人家的興趣不大,倒還罷了。這條狗味道太好,恐怕探路不成,反而給人烹了下來補身。」 絕無豔說:「皇甫的武功很好,不會給人烹掉的。」 王絕之聽得目瞪口呆,傻了,「這條狗也懂武功?」 絕無豔道:「輕功倒還可以,練內功時,皇甫總是靜不下來,那就差了一點,功力比不上英絕那麼精純。」 王絕之拍著額頭道:「傻子,我以為我傻,居然有人比我還要傻上十倍百倍。」定一定神,才道:「你的鷹眼力第一,你的狗嗅力第一,你呢,你又有什麼第一?莫非是耳力?」 絕無豔道:「說得好,我正打算多養一支耳力第一的編幅。」 王豔之道:「你既然不是蝙蝠,那你的一絕究竟是什麼?」 絕無豔淡淡道:「我也什麼了不起,不過皇甫和英絕的話,只有我才聽得懂,皇甫和英絕亦只肯聽我一人的話。」 王絕之道:「『公治長,公治長,南山有支羊,你吃肉,我吃腸』,你有公治長的本事,已經十分了不起了。」 絕無豔道:「那我夠資格跟你一起上路吧?你不會像對付高玉那樣對付我?」 王絕之趕緊道:「不會,決計不會。不過我還有一事相詢。」 絕無豔道:「王公子還有何賜教?儘管請問不妨。」 王絕之道:「這些鴿子有何奇技?是懂得高深武功,還是眼耳口舌鼻心有過人之處?」 他指的絕無豔身旁的兩籠鴿子,每籠裝有十支,一共是二十支。 絕無豔搖頭道:「統統不是,這些不是我養的。」 金季子插口道:「這些鴿子是我給你們的。」 王絕之拍掌笑道:「金先生真是有心人,定是恐防我們途中嘴饞,故意留這一群鴿子給我們,紅燒鴿子,確是世間美味。」 金季子輕咳數聲,忽然問道:「王公子,你可知你運著這批糧食,有什麼人是欲除你而甘心的?」 王絕之眨眨眼道:「你倒說來聽聽。」 金季子道:「石勒麾下七大將軍的孔萇、支雄分率五萬精兵,將天水包圍得水泄不入。如果他們知道有人運送糧食援助迷小劍,至少分出兩、三萬軍隊來對付你。」 王絕之聳聳肩道:「這個我早就預料到了。你還忘了提石虎,他發覺我使了一招金蟬脫殼,不銜尾追來才怪。」 金季子道:「迷小劍一夥人意欲成立羌人之國,是胡人漢人的公敵。為了將他殲滅,殺胡世家和石勒也盡釋前嫌,一起參與此役。單就在天水,殺胡世家已駐了一霸三雄十一友,可說是精英盡出。如果給他們知道你去救援迷小劍,恐怕殺胡世家也顧不得你是漢人,盡傾高手也得將你殺滅。」 王絕之道:「還有沒有?」 金季子一口氣道:「除了殺胡世家之外,鮮卑的慕容、字文、拓跋、段四大族亦盡傾高手,據說李雄也派了人來,誓殺迷小劍而甘心。江左的司馬氏則由祖逖親自率領七十七名高手到來,其中還有許多人是王、謝兩家的子弟。」 北方乃是劉聰的地頭,是以司馬氏、李雄、鮮卑四族、殺胡世家均無法遣派軍隊進攻羌人黨,只能派高手前來合夾。 王絕之聽了一大堆高手的名字,卻毫無害怕之心——世上根本沒有令他害怕的事情。他道:「我問你這幾支鴿子是不是用作紅燒的,你倒羅哩羅唆的喋喋不休,述說什麼高手沿途找我晦氣,難道不覺得答非所問嗎?」 金季子道:「此行奇險無比。這兩籠鴿子均經訓練,一籠飛回來,一籠飛到天水,如果你通上了危險,可以放出鴿子,向我或迷小劍任何一方求援。」 王絕之大笑道:「迷小到此刻自顧不暇,哪裡有餘力救我?如果遇上了連我也不敵的危險,憑你這副德行,焉能救得了我?這兩籠鴿子,看來還是紅燒最妙!」 大笑聲中,王絕之偕同八十輛大車、一百六十名好手車夫、一名輕功高手、一個女人、一條狗、一支老鷹、二十支鴿子,浩浩蕩蕩的往天水而去。 金季子目光遠送王絕之離開,手裡還握著三顆血淋淋的金牙,眉毛擰成一團,不知心中想些什麼。 他的親信唐阿訇道:「主人,這王絕之如此辱你,難道你便放他輕易離開?」 金季子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我不是放他走,而是放他走進鬼門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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