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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火鳳凰」至此已經恍然大悟,幾乎高興得跳了起來說道:「啊!我明白了,你就是湯叔叔的兒子?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話音至此一頓,忽然又變得困惑地說:「不對!聽爸爸說,湯叔叔一家,好像已經遭了禍害,據說一家大小全部葬身火窟,這又是怎麼回事呀?」

  蔣少白登時兩眼一紅,恨聲地說:「不錯,那一把火就是春秋谷人放的,如果不是湯叔叔事先將我救走,蔣家恐怕再也不會有一個人了。」

  說到這裡,立即想起紫衫少年叫他主人的事來,連忙將話一頓,轉過頭來,向他問道:「對了,兄台與湯叔叔究竟是甚麼關係?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紫衫少年正待回話,剛好店夥將夜點與茶水送了進來,因此話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

  等到店夥將東西放下,轉身離開以後,這才將房門一掩,猛地轉過身來,將儒巾一掀,接著順手往臉上一抹,然後望著蔣少白,雙眼含淚地說:「主人,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蔣少白只感到眼睛一亮,站在面前與他同名同貌的少年書生,業已變成一位千嬌百豔,臉容非常熟悉的男裝美人,定睛一看之下,不禁心頭大震,愣愣地望著這位恢復本來面目的同伴,呆了半晌,方始激動得沖了過去喊道:「啊!你是湯淑珍,珍姐姐,珍姐姐!」

  「火鳳凰」也為此突然的變化,驚得愕然後退,幾乎不敢相信地瞪著這位女扮男裝的湯淑珍,失聲喊道:「甚麼?你是女的?!」

  說到此地,陡然心中一酸,仿佛感到受了無限委曲似的,兩眼一紅,盈盈欲淚地指著她說:「你……你……你騙得我好苦呀!」

  恢復女兒面目的湯淑珍,歉然地望了她一眼,然後朝著她和蔣少白兩人,跪了下去說:「主人,馬小姐,請恕婢子冒犯之罪,婢子所以要化裝成為主人的樣子,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蔣少白和「火鳳凰」兩人,想不到她又來這一手,見狀不禁同時上前,一把將她拉住說:「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們根本就沒有怪你,又何必這樣呢?」

  湯淑珍拜不下去,只好站了起來說:「主人,馬小姐,婢子恭敬不如從命,既然你們不再責怪,就請坐下來,好讓婢子詳稟如何?」

  彼此落坐之後,蔣少白,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道:「珍姐姐,你說化裝成我的樣子,有不得已的苦衷,究竟是為了什麼呀?」

  「火鳳凰」心理更充滿了好奇,早就忘了剛才的委屈,跟著急問:「白哥,啊!不,珍姐姐,你幹嗎要騙我呢?」

  湯淑珍黯然地將頭低下去說:「因為我不知道爹爹他老人家究竟在什麼地方,只有這樣,才能夠使得爹爹知道我並沒有死,好來找……」

  「什麼?為了使得他老人家知道你沒有死?」

  蔣少白與火鳳凰兩人,差不多在同一個時間裡,仿佛約好似地,猛然插上這麼一句問話。

  「不錯,主人,難道爹爹沒有告訴你,當年他是用什麼法子,把你救走的嗎?」

  湯淑珍似乎為她主人的問話,引起了一陣困惑。

  「湯淑珍是用什麼法子把我救走的?師父他們怎麼沒有告訴我呢?難道不是爸爸托他把我帶走的嗎?」

  蔣少白不禁愈來愈不明白地喃喃自語著。

  湯淑珍見狀,眉頭微微一皺,然後沉痛地說:「老主人如果肯把你托給爹爹帶走,他老人家也就用不著慷慨就義,甘心守在家裡等死了。」

  蔣少白回想了一下,仍舊感到不解地說:「記得湯叔叔所留下聽候裁處,必將蘇州百里以內,屠得雞犬不留,然後再找先父算帳。所以……」

  湯淑珍連忙點頭打岔說:「這個我知道,老主人心地仁慈,不忍為自己一家,影響全蘇州生靈,因此才甘心等死,不過,當年協迫的條件裡面,連你也包括在內,你想,老主人又怎會把你托爹爹帶走?那樣,豈不是仍舊不能保全蘇州的生靈了嗎?」

  蔣少白這才恍然地啊了一聲說:「原來如此,那就怪不得了,可是既然如此,湯叔叔又怎能將我救走,那豈不是要陷先父于不義了嗎?」

  湯淑珍點了點頭說:「這就是婢子為甚麼要化裝主人的樣子,在江湖上行道的原因。」

  蔣少白與「火鳳凰」兩人,不禁又給她這一句話弄糊塗了,彼此不約而同地問道:「為什麼?」

  湯淑珍考慮了一下,方始接著說:「老主人以醫術濟世,婢子全族突罹疫,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妙手回春,施藥拯救,全族早完。爹爹乃易容投身府上,旨在報恩,豈能陷主人于不義,此事發生以後,承老主人信得過爹爹,委託他代辦一件身後要事,始知其中原委,否則,即令爹爹有心拯救公子,恐怕也無能為力呢?」

  蔣少白極為驚異地問道:「什麼?湯叔叔在我們家裡,是經過易容的,怎麼我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湯淑珍點了點頭說:「不錯,爹爹易容之術,世無其匹,否則,不但救不了公子,就是我也無法在十年以後,還能化裝成為公子的模樣了。」

  「火鳳凰」忍不住岔進來問道:「那為甚麼?」

  湯淑珍望了她一眼,方始繼續說道:「爹爹承老主人告知真相,知道其中原委以後,更為他老人家這種舍已為人的偉大精神,感動得痛哭流淚,曾經向老主人請求,願意易容代替他老人家一死,老主人說什麼也不肯答應,爹爹非常睹解老人家的個性,只好退而求其次,設法將公子暗中救出,以保全老人的後代,剛好婢子的年齡身材,與公子相差無幾,爹爹徵求了我的同意以後,製成一付公子的面具,瞞著老主人,先用迷藥將公子迷倒,然後由婢子化裝成公子的模樣,隨侍在老人的身側,留在家中,陪同他老人家,靜候春秋谷的處置,以成全他老人家的這一番義舉。」

  蔣少白聽到此地,已然大悟,不禁激動流著眼淚,喃喃自語說:「呀!天啦!湯叔叔,你老人家的犧牲,真是太大了,為了幫助我練成絕藝,不惜杏花山賭命,以自殺感動先師,使他們將我收歸門下,沒有想到你老人家為了救我,竟然還讓珍姐姐為我代死,這,這叫我怎麼才能報答你老人家的大恩呀!」

  說到這裡。突然離座站了起來,朝著湯淑珍跪拜了下去說:「珍姐姐,蔣家受此大德,一時無以為報,就請你先接受小弟一拜吧!」

  湯淑珍見狀,不禁慌了手腳,一把沒有將他拉住,只好趕緊也跪了下去,回拜著說道:「主人,你,你,你這怎麼可以呢?蔣氏一族百餘人的生命,均系老主人一手所賜,婢子父女兩人此舉,那裡抵得得上他老人家大恩的萬一,你這豈不是存心在減損婢子的陽壽嗎?」

  「火鳳凰」在聽完他們所說的這一段經過後,感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此時見狀,不禁也站了起來,走過去將他們同時拉起說:「白哥哥、珍姐姐,你們誰也不要拜誰啦!真正要叩謝你們的,應該是全蘇州百里以內的生靈。然而,他們又有誰知道你們為了他們,作了這麼大的犧牲呢?」

  蔣少白被「火鳳凰」拉起以後,又馬上正色對湯淑珍說:「珍姐姐,既然如此說法,我們也用不著再表面上客套了,不過,主僕的名份,說什麼也請你不要再提,否則,小弟只好從此告別,永遠避不見面了。」

  湯淑珍自小就與蔣少白在一起玩,可以說得上是一對青梅竹馬的伴侶,尤其她的智慧早開,在蔣家遭受迫害的時候,早已對這位小主人暗生情愫,所以當湯桂要她化裝成小主人的樣子,代他一死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一口答應下來。

  十年後的今天,與蔣少白再度見面,彼此均已長成,發現當年的小主人,竟然長得如此瀟灑英俊,內心更為傾慕不已,然而自知限於身份,不敢存什麼奢望,現在聽到蔣少白要求取消主僕名份,心理自然極為願意,但因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一時之間,反而顯得非常遲疑地說:「這,這,這怎麼可以……」

  「火鳳凰」與湯淑珍交往在先,兩人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雖說那時不知道她是一個女孩子,但一知道她易容的原因以後,內心對她只有更為敬愛,自然不願她屈居人下,聞言之下,登時感到不耐地搶著說:「這……這……這什麼呀?就憑你是霹靂三魔的門下,也不能委屈你呀!白哥哥說得一點也不錯,依我的意見,乾脆我們三人,結拜成異性姊弟,怎麼樣?誰要不答應,我就同誰沒有個完。」

  蔣少白還沒有想到這點,聞言立表贊同說:「對!對!玉兒的意見,再好也沒有了,珍姐,如果你不答應,那就是看不起我們了。」

  湯淑珍被他們兩人這麼一擠,那還有什麼話說,微微考慮一下,終於點頭說:「好吧!既然主人和馬小姐這樣看得起婢子,婢子再要不識抬舉,豈不……」

  火鳳凰聽到這裡,突然頑皮地將頭一偏,朝著她做了一個鬼臉說:「囉!又來了,我的好姐姐,你說你該怎麼個罰法!」

  湯淑珍一時不知所措,愣了一愣說:「該罰!為什麼?」

  火鳳凰小鼻子一皺說:「為什麼?現在還有誰是主人和小姐呀!」

  湯淑珍恍然地笑著說:「好,好,該罰,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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