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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鮑恩仁答道:「小到這傳音發話之人,必然熟悉我與司馬白老弟結交,並對他十分關切的這段故事!」

  吳大器深以為然地,頷首說道:「對,知曉此事之人,數量的確更少,譬如:霍出塵、蔡昌、班小平、花寒玉……」

  話猶未畢,突又失聲叫道:「咦!奇怪,這些全是死人,他們還會生出『鬼門關』,再上岳陽樓麼?」

  鮑恩仁苦笑道:「深知此事的,除了你所說的四個死人之外,還有四個活人!」

  吳大器一怔,把舉到口邊欲飲的酒杯,停了下來,目注鮑恩仁道:「四個活人?那四個活人?……」

  鮑恩仁屈指計道:「身帶『黑鉤毒蠍』,被司馬白所痛恨的柳明珠是第一個,當事人『聖劍書生』司馬白是第二個……」

  然後指著吳大器的鼻尖,和自己的鼻尖,緩緩說道:「你是第三個,我是第四個!……」

  吳大器一聲怪叫道:「死人除外,你我除外,範圍小得只剩下柳明珠與司馬白了!」

  鮑恩仁歎道:「範圍再小也沒有用,你敢確定是柳明珠?抑或司馬白麼?」

  吳大器道:「是司馬白!」

  這句相當肯定,而回答得頗為迅速的話兒,有點出於鮑恩仁的意料之外,他目注吳大器道:「吳兄,你這種推斷,有根據麼?那岳陽樓上的青袍道人,若是司馬白所扮,他為何還要說出『司馬白或在君山有難』之語?」

  吳大器道:「我正是從這句話兒上,獲得靈感,換句話說,這也就是我的推斷根據!」

  鮑恩仁看他一眼道:「吳兄請抒高論!」

  吳大器道:「要推事理,先立『假設』我認為不論司馬白是否痛恨柳明珠?那位柳明珠姑娘,必對司馬白十分有情,鮑兄請衡斷一下,這『假設』能否成立?」

  鮑恩仁笑道:「咦,你叫我鮑兄,不叫我『老偷兒』了?無須衡斷,你的這項『假設』,絕對可以成立!」

  吳大器笑道:「女孩兒家多半比男子癡情,尤其眼高於頂,輕易不肯假人詞色,真有絕代容光的巾幗英雄,一旦對人生了愛苗,必更天昏地黑,海枯石爛地,愛得異常強烈!那青袍老人若是柳姑娘,既知司馬白有難,早就不顧一切艱險,奔往『君山』,與心上情郎,同生共死,不會坐在岳陽樓上,與『岳陽三鳥』飲酒,並以『蟻語傳聲』,向你說甚『司馬白在君山有難』的風涼話麼?」

  鮑恩仁靜聽完,表示完全同意地,向吳大器一挑拇指說道:「高明,的確高明!吳兄討論,析理入微,推情極細,我也覺得那岳陽樓上的青袍道人,不是柳明珠了!」

  吳大器頗為得意地,舉杯微飲,並嘗了一箸船家特製奉客的「洞庭醉魚」,含笑又道:「可能人物只有柳明珠,司馬白既你我,如今四去其三,豈非不必再猜,就可確定那青袍道人便是我目睹他慘遭劫數,偏偏能死裡逃生的『聖劍書生』司馬白麼?」

  鮑恩仁皺眉道:「若是司馬老弟已來赴會,他何必岳陽樓上騙我?」

  吳大器笑道:「我也考慮及此,結論則為司馬白老弟定非惡意欺騙,可能是種善意謊言?……」

  鮑恩仁怪叫一聲,苦笑說道:「平日我自詡善度人情,精於推理,今日看來,要把這『推理專家』四字,讓給你了!請教專家,甚麼叫『善意謊言』?」

  吳大器道:「我認為司馬老弟可能有兩種用意,第一,他定對『岳陽三鳥』弄甚狡猾,或把這與『天蠍四凶』聲氣相通的地頭蛇們,有所利用,生恐我們不悉內情,多言憤事,才把我們設法支走……」

  鮑恩仁「嗯」了一聲,點頭說道:「有此可能,想不到別來數月,司馬老弟竟油頭滑腦學得象個老江湖了!」

  吳大器亦頗感慨地歎道:「江湖一染缸,清白難久彰,白者能變黑,黑者能變蒼!……」

  鮑恩仁白他一眼道:「推理專家莫發感慨,請繼續推理,你既說第一,必有第二……」

  吳大器道:「第二是司馬白老弟可能已知江小秋姑娘,獨追『天蠍童子』、『君山涉險』之事,偏又分身乏術,左右為難,才故意說他自己有難,善意地騙騙我們兩個老頭兒湖上催舟,代他作次護花使者!」

  鮑恩仁連連點頭道:「真是專家,越推越合情理……」

  語音頓處,目光一注遠方,雙眉微挑,「哼」了一聲道:「不論那青袍道人,是否司馬白老弟所扮,他也不會說謊,『君山』果然有事!」

  吳大器隨著鮑恩仁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兩件引人注意的事物!

  物是一艘船——一艘純白色的,奇形的船,泊在距離「君山」,約莫二三十丈以外。

  事是因距離尚遠,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兩條人影,在「君山」岸邊,虎躍龍驤,正作惡鬥!

  吳大器手指那只白色奇形大船,向鮑恩仁軒眉說道:「我雖今日初見,也知道這就是『天蠍秀才』歐陽綸的『天蠍白舟』!」

  鮑恩仁點頭道:「正是,我們如今要作一決定,就是從『天蠍白舟』旁沖過,直駛『君山』,看看那兩條惡鬥人影,究竟是誰?抑或不找麻煩,避開這只『天蠍白舟』,略為繞道?……」

  吳大器雙目之中,精茫微閃說道:「鮑兄,你知不知道小弟何以被江湖人物,賜享『魯班』之號?」

  鮑恩仁道:「當然知道,吳兄除了心細手巧,喜制各種精密之物,還得過一柄『五丁寶斧』,和三招『魯班斧法』……」

  「我這三招『魯班斧法』,確極精微,比起甚麼『程咬金的三斧頭』來,要高明多了,只不過因內力不夠,自知藏拙,才極少施展而已!」

  鮑恩仁忽然想起一事,揚眉笑道:「吳兄如今既得霍遊仙轉注功力,等於面壁十年,這三招斧法,有沉雄內力支持,該在江湖中發發威風了吧?」

  吳大器道:「鮑兄命船家催舟,不必繞道,若是有人生事,我例取出『五丁寶斧』,發發利市,把這只江湖側目的『天蠍白舟』,替歐陽綸生生劈碎!」

  這時,那船家因見「天蠍白舟」擋在前面,遂把船行速度,慢了下來……

  鮑恩仁不等船家進艙請示,便向舟尾發話,高聲笑道:「船家莫存顧忌,依盡直駛『君山』,我們要趕去看看是何人?並為了何事?在岸邊相鬥!」

  那船家雖對遠遠白色大船,頗有忌憚,但看出鮑恩仁與吳大器也是江湖異人,並出手大方,賞賜甚豐,遂「喏喏」連聲,不變航道,提心吊膽地,搖著櫓兒,催舟直駛!

  船行漸近,看得分明,那只白色大船的船頭船尾之上,各漆著只巨蠍,尾鉤乃是白色,吳大器知道「天蠍神君」、「天蠍童子」、「天蠍尼姑」、「天蠍秀才」等所養毒蠍,是以尾鉤色澤,分為「紅、黃、藍、白」,作為認別,遂在看清船頭船尾均漆的「白鉤毒蠍」後,點頭說道:「果然不錯,這正是『天蠍秀才』歐陽綸,橫行江湖的那只『天蠍白舟』……」

  誰知他正在確定自己猜對之際,鮑恩仁卻突然搖頭說道:「吳兄,在遠處看,我本來也以為是『天蠍白舟』,但到了近前,這看法卻發生動搖!」

  吳大器大為驚奇地,指著船尾船頭的「白鉤毒蠍」圖樣,皺眉說道:「鮑兄,你……你認為這不是歐陽綸的『天蠍白舟』?」

  鮑恩仁道:「大致看來,當然是『天蠍白舟』,但歐陽綸這艘船兒,久走江湖,部份武林人士,已對它耳熟能詳,眼前此舟,似乎與傳統中的,有兩點不大一致?」

  吳大器道:「我對這些江湖掌故,遠不如鮑兄熟悉,倒要請教一下,是那兩點不一致呢?」

  鮑恩仁道:「歐陽綸愛炫富有,自奉極奢,『天蠍白舟』之上,無論日夜,均燈火通明,僕從如雲,笙歌繚繞,如今這艘船上,卻一無絲竹二無燈火,寂寂沉沉不見人……」

  吳大器「哦」了一聲,有點不以為然地,含笑說道:「這第一點不一致之外,似乎可以解釋:歐陽綸人若離舟,便無須再擺排場,那些僕從姬侍,也可各取所適,偷偷懶。」

  鮑恩仁笑道:「吳兄解釋得雖略牽強,卻也不無可能,我再說第二點吧——吳兄看見那根高高桅杆,『天蠍白舟』的桅杆杆頂,一向飄揚一面長幡,幡上書寫鬥大『歐陽』二字,眼前白舟,卻無此物,只在桅杆頂上多了一隻不知內貯何物的兩大木桶,看去十分怪異!」

  吳大器對於鮑恩仁所下的第二點,無法解釋,遂指著船頭船尾的蠍形圖樣問道:「鮑兄若認為這不是『天蠍白舟』,則這兩隻『白鉤毒蠍』,又作何解?」

  鮑恩仁笑道:「我並未認定這艘船兒,不是『天蠍白舟』,只因看去有兩點相異之處,才想研究研究!」

  吳大器雙眉軒處,向遠方略一注目,不禁瞿然叫道:「不能再研究了,在君山動手之人,越鬥越離岸邊越遠,我們再若去遲,可能便難於尋找!……」

  話完,起身出艙,揮動衣袖,向舟後水面,拂了兩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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