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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第八章

  鮑恩仁接過看時,只見小柬封面寫了「七巧真經」四字,他方一愕然,正待問話,吳大器已自說道:「從『無字天書』變來的平凡『七巧真經』,已被霍出塵焚去,這是霍出塵自出心裁,手著之物,要我交給司馬老弟,彼此留個紀念!」

  這封小柬,並未封口,但既是指明交與司馬白之物,鮑恩仁便決不展視,仍自交還吳大器道:「吳兄收好,等見司馬白時,再複轉交,此既費霍遊仙心血手著,多半會令司馬白老弟,一生受用不盡!」

  吳大器見鮑恩仁不看「七巧真經」內容,暗贊對方的君子風度,遂收起小柬說道:「長話短說之下,我已把往事約略說完,如今,『洞庭大會』已迫在目前,我們那位能幸脫大劫的司馬老弟,怎麼還不出現?……」

  話方至此,岳陽樓下,一陣響動,走上幾個人來!

  鮑恩仁與吳大器,除了注意司馬白的蹤跡以外,也頗關懷江小秋獨追「天蠍童子」之事,如今聽得有人上樓,遂雙雙注目看去,希望來人是司馬白、江小秋,或至少有其中之一!

  但等人一登樓,鮑恩仁與吳大器,卻為之雙雙失望!

  那是在當地江湖中,頗有凶名的「岳陽三鳥」,「金鷹」趙百昌,「銀隼」錢萬勝,「墨雕」孫化,以及另外一位約四十來歲,面色焦黃,左頰上並有條惡刀瘢的青袍道士。

  四人一上酒樓,便立即要菜索酒。

  「岳陽三鳥」,是極為兇惡的地頭蛇,酒保一見,在眉頭暗蹙下,趕快過去奉承,免得稍有遲延,便可能惹他們這幾位惡煞凶神,發了脾氣,把酒樓陳設,砸個稀爛,並甚或鬧出人命!

  其他一些知趣識相的當地酒客,也在「岳陽三鳥」和那青袍道士上樓後,立刻結帳離去。

  鮑恩仁當然不走,並在以眼角餘光,略瞥對方後,向吳大器低聲問道:「吳兄,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東西的來歷?」

  吳大器點頭道:「我早來數日,曾對當地情況,略加注意,知道這是可能與『天蠍四凶』,互有勾結的『岳陽三鳥』,但那青袍道人,卻似外來人物,老偷兒精于易容,你看他焦黃面色,是天生貌態?還是以黃汁塗擦,用這極上乘的化裝手段?」

  鮑恩仁仍未從正面打量,只用眼角一瞟,便自低聲說道:「吳兄,你看這青袍道人的那兩隻手兒!」

  吳大器看了一眼,點頭低道:「手掌、手腕,一樣焦黃如蠟,看來他是天生如此,並非經過化裝……」

  他在點頭,鮑恩仁卻在搖頭,嘴角哈笑地,悄然說道:「吳兄,你號稱『魯班』,確有一雙『妙手』,但缺少兩隻『妙眼』,這道人的皮膚,焦而不枯,黃而未透,不單絕非天生,經過化裝,他的化裝術,還僅通皮毛,根本未到家呢!」

  吳大器聞得鮑恩仁這樣說法,心中一動,揚眉問道:「老偷兒既看出他經過化裝,則這青袍道人會不會和……」

  他這「會不會和老弟有點關係?」之語,尚未出口,鮑恩仁已取了些碎銀兩,放在桌上,作為酒賬,站起身形,準備離去。

  吳大器不解鮑恩仁為何突然要走?也只有與他一齊行動,等下了「岳陽酒樓」,方詫聲問道:「老偷兒為何離去,我們不等江小秋麼?何況『岳陽三鳥』向與凶邪勾結,或許可在他們的談話之中,獲知一些有關『天蠍四凶』的特殊消息?……」

  鮑恩仁笑道:「我的想法,本與吳兄相同,但在聽了耳邊的『曦語傳聲』之後,便改變原意。」

  吳大器道:「哦!居然有人在『岳陽酒樓』上,對你施展『蟻語傳聲』麼,此人是誰?他說的是甚麼話兒?」

  鮑恩仁道:「此人語音生硬,似乎故意做作,尤其細若蚊哼,我一時難以辨別是生人抑或熟人?至於傳聲之語,則甚簡單,只是『麼魔小怪,不足注意,司馬白或在君山有難』?」

  吳大器懼然道:「既然如此,我們只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地,到湖邊雇船,走趟『君山』!自你看破那青袍道人曾經易容後,找還打了如意算盤,疑心他就是司馬白呢?」

  鮑恩仁搖頭道:「司馬白是高傲萬分之人,他若來洞庭赴會,應該光明正大的來,何必辛苦化裝,與『岳陽三鳥』那等第二三流的人物,混雜一起則甚?」

  吳大器笑道:「老偷兒說得也是,你認為那青袍道人,是甚麼來路?」

  鮑恩仁道:「我除了看看出此人曾藉化裝,掩飾本來面目外,別無所知,截至目前為止,此人似乎並無甚麼特別研究價值!」

  說至此處,業已到了碼頭,鮑恩仁因知吳大器嗜飲,遂雇了一隻較大的船兒,厚給船資,命船家多備美酒佳餚,往那宛如水晶盤中青螺一點的「君山」駛去。

  由於鮑恩仁出手大方,被船家認為是極難接到的好客人,船家遂在開船之後,進艙稟道:「啟稟兩位尊客,近日『洞庭湖』上,頗多江湖人物,途中萬一有甚爭端,尊客休驚,由我們船家應付,包管不妨事的。」

  吳大器笑道:「船家莫要看走了眼,我們也是江湖人,只不過正派一點而已,湖上若是有事,可以為你們擔當一二……」

  車夫、舟子,久走江湖,均具眼力,船家早就覺得這兩位客人,雖極大方,身上也有一種正而不邪的江湖氣息流露。

  如今再聽吳大器這樣囑咐,恭恭敬敬地,垂手應諾!

  鮑恩仁道:「船家擔心何事?是不是近兩日在『洞庭湖』上,發現了『天蠍白舟』?」

  船家知遇內行,不敢遮瞞地,應聲答道:「『天蠍白舟』是昨日才在『洞庭』出現。但非固定停泊,乃是到處遊駛,尊客放心,『洞庭湖』面,有八百里方圓,範圍極廣,我們未必遇得上呢?」

  鮑恩仁又取了一塊碎銀,遞給船家作為特別賞錢,並含笑說道:「船家不必故意躲避那『天蠍白舟』,我們不怕『天蠍四凶』,便遇上也不妨事!」

  「天蠍四凶」威鎮江湖,船家聽鮑恩仁交代自己,無須避免「天蠍白舟」,更知這兩位客人,必然大有來歷!

  就在船家心中有點又怕又敬之際,鮑恩仁又複含笑問道:「船家,我再請教你一件事兒,這兩日『岳陽』『洞庭』一帶,有沒有出現一位人長得十分俊挺的年輕的白衣書生?」

  船家連受賞賜,正苦無以答報,聞言之下,應聲答道:「有,有,那位白衣相公,長得可漂亮了,他約莫在個把時辰前,也從岳陽樓下,雇船前往『君山』……」

  鮑恩仁急忙仔細一問形貌,方知船家所說的年輕白衣書生,竟是江小秋,並非心中所欲探詢的司馬白。

  船家退去,吳大器聞得酒香,饞癮已發,一面自斟自飲,一面向鮑恩仁含笑說道:「老偷兒,我們這趟『君山』,不會白跑,看來即令遇不著劫後重生的司馬白老弟,也可以替江小秋姑娘,打個接應!」

  鮑恩仁眉心皺結,目光凝注船窗以外的清波,似在想甚心事,對吳大器未作理會。

  吳大器詫道:「老偷兒,你在想甚心事?」

  鮑恩仁被吳大器這高聲一叫,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苦笑答道:「我是在想岳陽樓上耳邊所聞的傳音密語,究意是誰所發?」

  吳大器笑道:「擇人專注的傳音密語,使第三者無法與聞,自然細若蚊哼,你不是業已說過聽不出究是『生張』?抑或『熟魏』?此刻,事過境遷,卻又傷起這種必無結果的腦筋則甚?」

  鮑恩仁道:「我是忽然想起,語音屬誰雖不可辨,但在無意之間,卻仍有蛛絲馬跡可循。」

  吳大器問道:「甚麼蛛絲馬跡?」

  鮑恩仁伸手摸摸自己鼻尖,揚眉笑道:「我因作了『三隻手』的買賣,故而極少以本來面目對人,南北東西,隨緣萍轉,幾乎隨時皆倚仗自認尚稱精妙的易容手段,變換形貌!故而,江湖中,知曉『鮑恩仁』三字者尚多,但知曉『鮑恩仁』究竟長得是副甚麼佬佬不疼,舅舅不愛的德行之人,卻不會超過十個……」

  吳大器杯中已空,又自行提壺斟酒,並向鮑恩仁點頭說道:「我相信你的話兒,這樣一來岳陽樓上對你作耳邊密語之人,便該有範圍了!」

  鮑恩仁苦笑道:「不單有範圍,範圍還極為狹小!但苦的就是我居然在狹小範圍裡,找不出正確答案!」

  吳大器道:「範圍小到甚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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