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掌龍幡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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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豔琴微笑說道:「相公,這第一樁事兒至此打住,妾身要請教相公第二樁事兒了……如果妾身看得不錯,相公一身武學足可與那諸葛澹放手一搏,而且必在諸葛澹之上!」 杜玉心中又是暗暗一驚,心想看來自己是甚麼事也逃不過對方雙目了,微一遲疑,毅然說道:「姑娘說得不錯,杜玉確實曾經學過幾天莊稼把式,但要說高過諸葛澹,則決無可能的……」 雪豔琴微一搖頭,莊容說道:「不然,相公要輸也只輸在經驗不夠,但以相公一身所學卻斷非諸葛澹能及,再說相公稟賦之佳,放眼武林可說絕無僅有,若遇名師指點,日後王冠宇內武林,非君莫屬!」 杜玉搖頭一笑,尚未說話,雪豔琴神色一變,又道:「相公諸多隱諱,想必還有艱巨使命待了,既是如此,相公又豈可自暴自棄,妄自菲薄?」 杜玉心神一震,通體冷汗涔涔而下。笑容一斂,肅然說道:「姑娘此話愧煞杜玉七尺鬚眉,良友益師,杜玉受益良多,若無今宵洞庭之行,失之交臂,豈不遺憾終生,姑娘……」 雪豔琴搖頭微笑說道:「相公不必說這些話兒……」 神色突然一黯,深注杜玉,幽幽又道:「只要相公長記今年上元之夕,洞庭湖濱,岳陽樓上有個風塵女子雪豔琴曾對相公寄望甚深,妾身於願已足……」 杜玉身形一顫,神情激動地輕呼一聲:「姑娘!」 一時百念交集,五味俱陳,但覺喉頭有物堵塞一般,餘音竟然無法出口! 雪豔琴望著他,唇邊掠過一絲苦笑,說道:「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對相公說這麼多,而且句句發自肺腑,二十年來,我從未假人一點辭色,即使對爽朗豪放的諸葛澹,也只是當做一般人看待,我一向視男人如草芥,而今夕為何……」 幽怨哀絕,似自語又似輕訴,盪氣迴腸,令人心碎。 杜玉但覺雙目一熱,兩行淚珠順腮滴下,忍不住又是一聲:「姑娘!」 雪豔琴滿含幽怨地看他一眼,淒然說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叫我姑娘?」 杜玉神情一震,呆了一呆,囁嚅說道:「那,那,那我怎麼稱呼你呢?」 雪豔琴方始嫣然笑道:「除了姑娘、小姐以外,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杜玉雖然年已二十,但生平從未遇到過這種場面,星目凝注雪豔琴一張吹彈欲破的嬌靨,蹩了半晌方始輕輕地叫了一聲:「豔琴!」 這兩個字好似用足了力氣,但卻低得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 雪豔琴嬌軀一陣抖動,妙目中異采連閃,隨即,雙目一合,兩排睫毛一顫,一對晶瑩淚珠墮落襟上! 半晌,她突又一聲幽怨輕歎,黯然說道:「天色已將破曉,相公今後行止如何?」 杜玉神情一震,這才發覺滿樓酒客已不知何時走得一乾二淨,燈影閃晃,人形成雙,遂沉吟著說道:「我打算天色一明即程趕赴閩東一行,但如今……」 雪豔琴面色一莊,挑眉接道:「相公若果無事,必不會輕言離去,既然有事,豈可因妾身多作流連?妾身所以不顧一切,心許相公,即因相公卓然超群,不比常人,若相公為一風塵女子而置本身大事於不顧,妾身不敢言交,就此請辭……」 杜玉羞愧交集,冷汗又涔涔而下,緩緩垂下了頭,但旋即又抬起頭來,眉宇間透著一片堅毅神色,朗聲說道:「豔琴,多謝你這當頭棒喝,飲此一杯離酒,我即刻起程東去,事情一了,定必兼程趕來相聚!」 話落,擎起酒杯,一仰而幹! 雪豔琴強作歡顏,微笑說道:「相公這樣做法,才是英雄,妾身為相公賀也為自身賀,但請速去,勿以妾身為念!」 杜玉咬牙離座,方待轉身而去。 「且慢!」 雪豔琴突然一聲輕呼,妙目中淚光隱現地微笑說道:「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此去閩東人生地疏,相公胸無城府,宅心仁厚,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遇事務須加倍小心,勿使妾身朝夕懸念,寢食難安!」 杜玉俊面上突然起了一陣抽搐,啞聲說道:「杜玉遵命,但琴……琴妹也要保重!」 雪豔琴微一點頭,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妾身不等相公回來,絕不離開『岳陽樓』!」 杜玉縱是千言萬語,一時也不知該由何說起,將心一狠,說一聲:「琴妹珍重!」 掉頭大步下樓而去! 雪豔琴神色木然地,一直望著杜玉俊拔挺秀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方始突然嬌軀一挺,如脫力一般,砰地坐下! 狀如癡呆,淚如泉湧,雙目凝注窗外夜空,喃喃說道:「知音,知音,我真的遇到了知音了嗎?」 「二十年我從未如此動心過,難道這就是緣?但以我的出身處境,這些都是無法存在的,而且是不能發生的啊,董飛瓊,你……你這是何苦……」 嬌靨突然一整,輕喝道:「雙成!」 「婢子在!」 樓後應聲掠出一條纖小青影,燈影微閃中,雪豔琴面前,已俏生生地佇立一位身著一襲緊身青色勁裝的絕色少女,瞪著烏溜溜的翦水雙瞳,觸及雪豔琴嬌靨上的縱橫淚痕,一怔說道:「姑娘這是……」 雪豔琴揮手說道:「你不要多問,快去收拾一下,偕同小玉即刻前赴閩東一行!」 青衣美婢呆了一呆,說道:「姑娘可是要婢子等暗中……」 雪豔琴微微點頭,蹙眉說道:「他雖有一身頗為不俗的功力,但胸無城府,江湖經驗更是少得可憐,這麼一個人兒遠赴閩東,我實在放心不下!」 青衣美婢秀眉一挑,脫口說道:「姑娘,這人不過一個落魄書生,而且言語閃爍支吾,分明不是一個好人,婢子實在不懂姑娘為何對他……」 雪豔琴妙目一瞪,原本清澈深邃,一片柔光的雙目中突然射出兩道冷電般精芒。 青衣美婢一懍住口,垂下頭去! 雪豔琴沉聲說道:「什麼叫做落魄書生,難道我的眼光還會有錯?這些日子來,我們碰到一個對我們存心純正,言語不流於輕薄的人嗎?就連那諸葛澹都不能例外,若說他言語閃爍支吾,那是因為他出於不得已,我們自己不也是別有隱衷方始托身紅塵的嗎?……」 說著輕咳一聲,接道:「至於我為什麼會這樣對他,連我自己也不明白……」 看了青衣美婢一眼,揮手道:「你去吧!」 青衣美婢立即襝衽恭聲說道:「婢子遵命!」 站直嬌軀,方待轉身! 「慢著!」雪豔琴突又一聲輕喝。 青衣美婢住足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雪豔琴微一沉吟道:「你們暗中跟蹤,除了加以保護協助外,還須注意查出他到底有著什麼隱衷,能解決就幫他解決,不能解決可速分出一人回來報我,至於如何探測他的秘密,那要靠你們自己去想辦法了,總之一句話,他若是有甚失閃,我就唯你們二人是問,去吧!」 話聲雖然柔和,但隱隱中卻另有一種懾人威嚴! 青衣美婢神情一震,恭聲說道:「婢子如有失責願領規罰!」 雪豔琴嬌靨上倏地掠過一絲笑意,又一揮手! 青衣美婢嬌軀一閃,掠入樓後,身法之快,堪比武林一流高手! 雪豔琴又是一聲輕歎,緩緩站起嬌軀,方待轉身回房。 突然,燈影晃蕩,視窗如飛掠入兩條人影! 人影斂處,赫然正是那諸葛澹、諸葛瓊英兄妹二人,諸葛瓊英仍是一身男子裝束! 雪豔琴微微一愕,旋即含笑說道:「二位去而複返,二十八寨中想必安然無恙!」 諸葛澹濃眉一軒,尚未開口。 諸葛瓊英已然急急說道:「姑娘,那位杜仁兄呢?」 雪豔琴淡然答道:「走啦!」 「走了?」諸葛瓊英神情一緊,急又問道:「什麼時候走的?」 雪豔琴詫聲說道:「怎麼?姑娘莫非還有什麼事要跟他談嗎?」 諸葛瓊英蓮足一跺,急形於色地道:「我只問你,他什麼時候走的?」 雪豔琴沉吟著說道:「走了一會兒了,此時恐已追之不及!」 諸葛瓊英情急之下,脫口說道:「你為什麼讓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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