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掌龍幡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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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完便自轉身大步而去! 諸葛澹一走,葛瓊英目光深注杜玉說道:「今夕一別不知何日再得重逢,萬請杜兄日後有暇,光臨一敘!」 杜玉悚然動容,毅然說道:「葛兄但請放心速回,小弟瑣事一了,定來造訪!」 葛瓊英黯然一笑,轉向「雪豔琴」說了一聲:「煩請姑娘代我招待知友!」 不走樓梯,閃身穿窗而去。 杜玉與諸葛澹、葛瓊英二人雖然萍水相逢,結識不到半日,但彼此卻因極為投緣,早生惺惺相惜之感,二人猝然離去,已使他微覺悵然,加以又是「洞庭廿八寨」中突發重大事故,更使他為之憂心忡,神馳意懸,不能自己,劍眉深鎖,俊面上憂形於色,哪還有心思與雪豔琴飲酒談笑? 「雪豔琴」一雙流波妙目直似看透杜玉心事,向他微笑說道:「相公不必憂慮,妾身可保『洞庭廿八寨』即或有驚,也必無險!」 至此杜玉方自倏然驚覺自己憂心之餘冷落了這位風塵奇女,歉然一笑,頗為詫異地揚眉問道:「姑娘怎知『洞庭廿八寨』中即或有驚也必無險呢?」 雪豔琴笑道:「洞庭廿八寨中能人輩出,高手如雲,威震武林達十餘年,即使九大門派也不敢輕捋虎鬚,那『神目金剛』諸葛澹,雖然身為少寨主,但一身功力在廿八寨中,也只在二三流之間,設若有甚麼強敵來犯,老寨主麾下諸堂,已足應付有餘,根本用不著再捨近求遠地,差人傳召他們回去!相公以為可對?」 一番話剖理分明,見解獨到,杜玉慚愧之餘更是倍感佩服! 雪豔琴話聲一落,他便將頭連點地莊容說道:「對極,對極,姑娘卓見委實高明!」 雪豔琴淡淡一笑,道:「這是妾身淺見,高明二字,殊不敢當!」 杜玉微一搖頭,方待再說甚麼,突然心中一動,暗忖:她怎麼對「洞庭廿八寨」中的情形瞭若指掌。 有心發問,卻又不便出口,轉而一想,也許她和諸葛澹交往日久,由諸葛澹口中得悉「洞庭廿八寨」中一切吧? 思忖未完,忽聞雪豔琴含笑道:「相公可是覺得以妾身這等身份,似乎不應知道『洞庭廿八寨』中的太多情形嗎?」 杜玉聞言心中大震,一時俊面通紅,窘迫萬分地無言以對! 雪豔琴一笑又道:「相公不必如此,人同此心,如若妾身是相公,妾身也會暗興諸多猜疑的,其實此中道理甚為明顯,妾身結識諸葛澹已非一日,由平日一些閒談中,妾身雖不敢說對廿八寨情形瞭若指掌,但卻敢說已知八九,相公想必已是思忖及此,故而未曾垂問,可對?」 杜玉禁不住心中又是砰地一跳,暗忖:此女果非常人,不但色藝雙絕,才華出眾,即是心智也高人一等,看來自己今後說話可要小心一點才是了…… 思忖及此,警惕之心頓生,微微一笑,說道:「姑娘慧眼靈心,杜玉欽佩無地……」 雪豔琴凝注他一張俊面,突然一笑接道:「相公怎不說雪豔琴心智過人,鋒芒太露,有點怕人?」 杜玉但覺一絲寒意倏傳全身,怔了半晌方始暗自忖道:如此一位奇女子怎會寄身風塵?我與她素無瓜葛,更談不上有何仇怨,怕她怎地…… 一念及此,立覺泰然,揚眉含笑說道:「實不相瞞,在下适才委實覺得姑娘有些可怕……」 雪豔琴嫣然一笑,道:「如今呢?」 杜玉笑吟吟地道:「如今在下反而覺得能結識紅粉知己如姑娘者,實屬生平幸事!」 雪豔琴一雙妙目中異采一現即隱,含笑問道:「彼此相識不及半日,相公不覺得這話有點交淺言深嗎?」 杜玉呆了一呆說道:「我也覺得自己這句話太以唐突,但是我卻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說,人之相交,貴在真誠,姑娘慧眼獨具,當知我胸無城府,不善隱瞞心中之事!」 雪豔琴默然不語,一雙清澄深邃妙目,凝注杜玉半晌,笑道:「相公當真會把妾身視為紅粉知己嗎?」 杜玉神色一莊,肅然說道:「姑娘何出此言,杜玉雖然一介寒儒,無德無能,但平生從來不打誑語!」 雪豔琴微笑說道:「相公是讀書人,讀書人一向視名節重逾性命,如今相公將一風塵女子視為紅粉知己,難道不怕招來非議嗎?」 杜玉霍地站起身子,正色說道:「姑娘才女,當知『勢利紛華,不近者為潔,近之而不染者為尤潔』,風塵中之才女怎不可令人欽佩?杜玉雖不敢自詡頂天立地,但視名利如糞土,毀譽喜貶,一任世情,仰不愧於天,俯不怍于人,姑娘既把讀書人與風塵女子區以尊卑貴賤之別,才使杜玉真悟交淺言深,異日有緣,再圖後會!」 話完將手一拱,便自轉身離去! 「相公!」 但聞雪豔琴一聲令人盪氣迴腸的淒呼,杜玉倏覺心神一震,頓時住足,緩緩轉過身子,瞥見雪豔琴一雙妙目中淚光隱現,深深地凝注自己,狀若癡呆,一副楚楚可憐神態!不禁輕歎一聲,歉然說道:「杜玉一時情急,口不擇言,瀆犯之處,尚祈……」 雪豔琴淒然一笑,搖頭說道:「相公萬勿誤會,妾身只是為相公不輕風塵,不棄庸俗,掬心下交而深為感動……」 幽幽一歎,輕聲又接道:「看來諸葛兄妹這『稀世知音』四字,並非戲語!」 聲音雖然極其低微,但杜玉已是悉入耳中,心中一震,脫口說道:「怎麼?敢莫是那葛仁兄也是一位姑娘?」 雪豔琴微一點頭,說道:「不錯,她正是人稱『玉面羅刹』的諸葛瓊英,一身學藝才華,尤強乃兄諸葛澹幾分,譽為絕代巾幗,實不為過!」 杜玉如夢初醒,「哦!」了一聲,回憶前情,一時百念交集,開口不得! 雪豔琴深注杜玉一眼,含笑說道:「相公可是有些悵然若失?」 杜玉倏覺失態,俊面一熱,劍眉微挑說道:「姑娘莫要取笑,杜玉豈是那等樣人!」 雪豔琴嫣然一笑,說道:「相公雖非那等樣人,但卻不能保證諸葛瓊英也能無動於衷!」 杜玉一怔苦笑說道:「姑娘不可取笑,諸葛兄妹武林兒女,杜玉與他們……」 雪豔琴一歎接道:「相公委實老誠得可以,你難道看不出諸葛瓊英那無法掩飾的眼神嗎?再說,那臨別數語更已毫不掩飾,深情款款,相公今夕如若不信,日後當必自知!」 杜玉心中一震,默然無語,半晌始突然微顯激動地挑眉說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哪怕是弱水三千,杜玉也只取一瓢飲!」 雪豔琴目中異采一閃,嬌靨上倏起一陣抽搐,一歎說道:「相公心意雖堅,但須知『萬般皆有定,半點不由人』。月圓之夕,岳陽樓上萍水相逢,這不能不委諸一個『緣』字,再說諸葛瓊英風華絕代,冰清玉潔,人中威鳳,女中豪傑,相公又何忍堅拒?」 杜玉劍眉一挑,方待再說,雪豔琴卻已突又一聲嬌笑,搖頭說道:「事若不來不必謀,事若來時躲何益?相公,此事不必再提,莫使這煩心事兒擾了相公清神,而且妾身這兒正有幾樁事兒要向相公請教!」 杜玉縱然有心再辯,無如雪豔琴已將話題轉開,而且他也覺不忍有拂雪豔琴心意,略一思忖,便點頭說道:「姑娘有事只管下問,杜玉知無不言!」 雪豔琴又向他深深看了兩眼,微笑說道:「這件事兒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人能比相公知道得更清楚,只怕相公會知而不言!」 杜玉方一軒眉,雪豔琴又搖手笑道:「相公且莫著急,少時相公當知妾身並非信口開河……」 說著凝注杜玉片刻,突然問道:「相公真的姓杜名玉嗎?」 杜玉心中大震,儘管一顆心驚得砰砰亂跳,但表面上他卻仍是強持鎮靜地微笑說道:「姑娘又在取笑了,這姓名承自祖先,賜自父母,豈能假得了?」 雪豔琴淡淡一笑,說道:「妾身記得相公『人之相交,貴在真誠』及『生平不打誑語』二句,言猶在耳!」 杜玉但覺臉上一陣奇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下去,默然許久,這才歉然一笑,說道:「姑娘天人,杜玉不敢相瞞,這『杜玉』二字委實並非真名,只是杜玉身有不得已之苦衷……」 雪豔琴頗為安慰的一笑接道:「相公如此直承,妾身已感滿足,人人皆有隱衷,就以妾身來說,也不例外,妾身以己度人,豈敢相強,今後但知上元之夕,『杜玉』與『雪豔琴』訂……交于『岳陽樓』上,不復再想其他!」 杜玉只覺滿腔熱血向上一湧,頓時百感交集,不知所措,半晌之後,方始既感激又愧疚地赧然說道:「杜玉平日自視極高,今夕面對姑娘卻驟然覺得渺小,雖然姑娘海量容人,杜玉卻是難交頗甚!」 雪豔琴嫣然一笑,柔聲說道:「相公不可再複如此,妾身亦有隱衷,未曾相告,相公又何難安之有?相公非常人,只要大家誠心相交,大可不必計較這些小節,相公以為然否?」 一番話說得杜玉悚然動容,連連頷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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