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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轉過一座小峰,郭石步下略慢,側顧司空遠道:「司空賢侄,我要你設法查察宇文奇的本來面目,你是否業已做到?」

  司空遠點頭笑道:「幸好有樁難得機緣,小侄曾對那位宇文老人家仔細察看,他卻毫不知曉。」

  當下便將那項經過,對郭石詳述一遍。

  郭右聽得似乎大感意外地,失聲問道:「司空賢侄,你是說虎牙天王班三勝,被宇文奇活活毒死?」

  司空遠道:「一點不錯,這是千真萬確之事,小侄曾親眼目睹班三勝全身化血而亡,妙手書生時大千前輩,也在旁可以作證。」

  郭石又道:「你看清宇文奇的臉上,確未戴有精細人皮面具?」

  司空遠應聲答道:「何止臉上,連頸上我也看過,不單未戴精細人皮面具,也未塗染任何易容藥物,完全是光明正大的本來面目。」

  郭石雙眉深蹙,神情困惑地,自語說道:「……這就奇了,這……這是什麼道理?」

  司空遠莫名其妙,目注郭石問道:「郭伯父有何事難解?仍然是為了那位無相追魂宇文奇老人家嗎?」

  郭石頷首說道:「照賢侄所說聽來,這位宇文奇是肝膽照人的武林怪俠,他為了幫助賢侄,也為了江湖道義,願意共滅羅刹邪教……」

  司空遠接口笑道:「這種看法,應該絕對正確,不會有錯。」

  郭石面含冷笑,哼了一聲說道:「不會有錯?這宇文奇偏偏作出了令人無法原諒,也令人髮指的天大錯事。」

  司空遠還以為郭石是指宇文奇加入羅刹教之事,遂含笑說道:「關於此事,宇文老人家曾以傳音密語,在煉魂台前,向我解釋,說他與時大千前輩,雙雙中了毒心人必呼延相所施的慢性劇毒,才借機詐投羅刹教,一面設法盜取解藥,一面刺探重大秘密。」

  郭石搖頭說道:「司空賢侄,你弄錯了,我所說的天大錯誤,不是指宇文奇詐投羅刹教之事。」

  司空遠詫聲問道:「宇文老人家還有什麼其他錯誤?」

  郭石臉色鐵青,目中也微現淚光,搖頭一歎說道:「這錯誤還算小嗎?雙口蘇秦車大空兄,業已為了降魔衛道,不幸捐軀,死在宇文奇之手。」

  司空遠如聞當頭霹靂,震驚得退了兩步,目注郭石,失聲叫道:「郭伯父,真……真有這等事嗎?小侄不……不敢相信。」

  郭石怒道:「你還不信?這是我親眼目睹,車大空兄被宇文奇的卑鄙行為,暗算所傷,死在他那歹毒異常的無相飛芒之下。」

  「無相飛芒」四字,把司空遠聽得更吃一驚,但臉上仍複流露出不信神色。

  郭石冷笑說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甘。司空賢侄且隨我來,我給我看上一樁最確切的證據。」

  語音落處,閃身進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司空遠與方家琪交換了一瞥萬分驚訝眼色,雙雙跟蹤入林。

  林內一空地之上,挖好了一個墳坑,坑旁堆著高高墳土,和一具黑漆上好棺木,白陽駝翁羅九公滿面哀容,站在棺側。

  郭石走到棺邊,向司空遠、方家琪招手叫道:「司空賢侄,方姑娘,你們過來看看。」

  司空遠與方家琪猶存疑惑地,走過一看,棺中躺的,果是雙口蘇秦車大空。

  這位武林大俠,适才還談笑風生,如今已遭人毒手,司空遠與方家琪均不禁心頭一酸,雙目淚落。

  郭石叫道:「司空賢侄,你如今總該相信那宇文奇是個萬分陰險的居心叵測……」

  話方至此,司空遠便拭淚接口說道:「宇文老人家傷害車老前輩之事,固然情理難容,但其中是否有甚誤會?才鑄成這天大錯誤。」

  郭石勃然叫道:「司空遠,宇文奇是你什麼人?在如此情況之下,你還要替他辯護?」

  方家琪見司空遠被郭石責詢得滿面惶恐神色,遂趕緊解釋地,應聲說道:「因為我孤身犯險,進入龍潭虎穴,多虧那位宇文老人家設計相救,才得逃出。宇文老人家並以弄假成真妙策,使我能手刃毒手煞神龍飛天,報復了父兄之恨。」

  說完,不等郭石發問,便把這段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言語中並盛讚宇文奇,儘量為他開脫。

  郭石聽完話後,目注羅九公,詫聲叫道:「羅兄,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宇文奇忽邪忽正,似乎矛盾太多?」

  羅九公點頭說道:「這是近百年來的最大武林怪事,我們非要殫盡智力,把它弄弄清楚。」

  郭石問道:「怎麼弄法?羅兄有無高見?」

  羅九公向車大空的遺屍,看了一眼,搖頭歎道:「辦法我們可以仔細商量,我好容易才替車老四弄來這具棺木,如今先使他入土為安了吧!」

  郭石連連點頭,當下大家合力把車大空的棺木蓋好,抬下墳坑,然後加土掩埋,堆起了一座高高墳頭。

  羅九公在墳前一拜之後,轉對郭石說道:「郭兄,我認為要查明車老四之事,最好是從時老三的身上著手。」

  郭石略一尋思,點頭說道:「羅兄說得對,時大千兄近些日來,與那宇文奇極為親近,形影不離,他總應該看得出宇文奇一點內心秘密。」

  羅九公長歎一聲,含笑搖頭說道:「在我們駝、瘸、偷、騙等四大怪物中,要數時老三和車老四,來得滑溜伶俐,如今車老四已赴黃泉,但願時老三不要仍懵懵懂懂才好。」

  郭石目注羅九公,向這位白陽駝翁問道:「羅兄是怎麼向時大千兄探詢,難道你打算再複單身犯險,再去羅刹教中走走?」

  羅九公雙眼一瞪,冷笑說道:「我並不怕那群牛鬼蛇神,走走倒是無妨,只不過郭兄既向羅刹教主,訂了一月索命之期,並聲明期前不再擾鬧,遂使我不好意思再入百盤谷,只好設法把時老三約將出來談談。」

  郭石正色說道:「能把時大千兄約出一談,自然最好。但羅兄務必特殊小心,莫要……」

  羅九公詫然問道:「特殊小心,郭兄是要我小心什麼?」

  郭石說道:「羅刹教中,凶人無數,個個狡猾異常,宇文奇與時大千兄,雖因身中奇毒,投順該教,定仍遭受到相當疑忌。」

  羅九公連連點頭地,表示同意,接口說道:「當然,當然,這是當然之理。」

  郭石向車大空的墳頭,看了一眼,微歎又道:「如今,車大空兄既然死在宇文奇的手中,羅刹群凶方面,應對宇文奇,及時大千兄,不再存甚猜忌。」

  羅九公嗯了一聲,目閃神光說道:「這也是當然之理。」

  郭石緩緩說道:「由此推論,時大千兄雖然身在虎窟,卻還安安穩穩,無甚禍劫之慮,故而我勸羅兄對於意欲將時大千兄約出一談之事,務宜特別小心,莫要使他再墜嫌疑,又把一位妙手書生,生生斷送。」

  羅九公怪笑說道:「郭兄放心,我們四大怪物之間,有我們的特定通訊辦法,慢說對於羅刹教那批凶邪,就算宇文奇鎮日與時老三形影相隨,他也不會覺察。不過這事必須我單獨施為,三日之後,大家仍在車老四這墳前聚合,老駝子再報告查探結果便了。」

  說完身形一晃,便即閃去不見。

  方家琪睜大一雙妙目,看著郭石問道:「郭老人家,你為何要與那羅刹教主江夫人,訂下一月之約,給她來個迅雷不及掩耳地,立即掃穴犁庭,不是更好嗎?」

  郭石搖頭歎道:「方姑娘,降魔衛道,是何等巨大事業,絕不能妄逞血氣之勇,必須忍辱負重,謀定而動。羅刹教好手太多,我們目前人手,略作擾鬧雖可,若想掃穴犁庭,卻還有點單薄。」

  方家琪恍然說道:「郭老人家與羅刹教主江夫人,訂定一月之期,用意便是在於設法增多人手加強實力嗎?」

  郭石目光凜然地,頷首答道:「戰爭成敗,天地人三者,具有莫大關係。眼前局面,我們得了天心,羅刹教占了地利,就看誰能在人和方面,把握優勢,誰就能左右全域。」

  司空遠深以郭石之說為然地,揚眉叫道:「郭伯父打算邀請哪幾位武林高人,共同降魔衛道,如今便該分頭拜約,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快得很呢!」

  郭石搖頭笑道:「我們不必跑,只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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