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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時大千聽出宇文奇話中有話,接口問道:「宇文兄難道另有什麼失意之事?」

  宇文奇歎道:「時兄居然還一無所知嗎?我們兩人,均已於不知不覺之間,中了呼延老兒那名不虛傳的神奇毒技。」

  時大千聞言,雙眉一挑,立即盤膝坐下,運氣行功,察看體內有何異狀?

  宇文奇搖頭叫道:「時兄不必再加察看,這正叫一山還有一山高,呼延老兒毒技,著實高我多多,慢說你還動手摸他身邊,就連我刻意提防,毫未與他接觸,並在鼻中手上,先抹解藥,也照樣難免中毒。」

  這時,時大千也已察出髒腋間果蘊奇毒,不禁愁鎖雙眉,向宇文奇苦笑說道:「宇文兄,此事怎辦?」

  宇文奇的神色,仿佛比時大千來得輕鬆一點,不慌不忙地,含笑答道:「時兄,你不是精於醫道的嗎?最好我們設法找上幾條新鮮鯽魚,由我再施展一次鮮魚拔毒手段……」

  時大千不等宇文奇話完,便自臉上一紅,赧然叫道:「宇文兄,這次的毒力,與上次不同,更為奇異多多,不是小弟的淺薄醫道,所能加以祛解。」

  宇文奇皺眉說道:「這樣說來,我們只好於毒發之前,再去天欲宮,向呼延老兒,低頭求藥。」

  時大千雙眉一挑,厲聲叫道:「不行,我已把那呼延老兒,恨入骨髓,非和他誓死一拼不可,縱令屍成血水,骨化飛灰,也絕不低頭懾服。」

  宇文奇笑道:「時兄何必這樣固執,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們即令對呼延老兒低頭,也未嘗不是一種高明手段。」

  時大千揚眉問道:「宇文兄是打算假意歸順羅刹教下,然後再從中……」

  宇文奇接口答道:「這是萬不得已的下策,眼前我還有一著閑棋,可以試加發動,或許能略生效果,解決問題,也說不定。」

  時大千喜問道:「宇文兄所預置的,是一著什麼閑棋?」

  宇文奇遂把自己控制宓紅之事,向時大千說了一遍。

  時大千聽完,眉頭微皺說道:「預置內應,雖是良策,只可惜宓紅的身份低微,僅系龍不凡泄欲之具,恐怕發生不了太大作用?」

  宇文奇笑道:「那倒說不一定,天下事往往只要略得些微助力,便可有關成敗,左右大局。」

  時大千想了一想,也覺宇文奇所說,不無道理,遂向他揚眉問道:「我們已離天欲宮,卻怎樣找那宓紅,難道再走趟回頭路嗎?」

  宇文奇含笑道:「我們不必找她,那宓紅自會設法找我。」

  時大千方對宇奇看了一眼,宇文奇又自笑道:「因為宓紅受我藥力控制,性命攸關,非找我索討解藥不可,我們不要走得太快,注意一切信號便了。」

  時大千聞言,將信將疑地,與宇文奇並肩緩步,向前走去。

  一路之間,並未有甚信號,直等走出那條紛歧路徑以後,方看見有人用樹枝在地上劃了一個箭頭,箭頭之前,並寫了一個三字。

  時大千指著箭頭,側顧宇文奇道:「這是不是……」

  宇文奇不等時大千問話,便舉袖一拂,抹去了地上痕跡,依然向前緩步。

  時大千擬動問間,卻見宇文奇於前行數十步後,陡然改變方向,腳下加快地,向左馳去。

  他記得那箭頭是向左指,遂知果是宓紅所留記號。

  宇文奇之這樣做法,無非替宓紅掩飾痕跡,免得萬一被羅刹教中人物,識破機關,斷了這條內應之路。

  約莫左馳三裡,有片密林阻路。

  林口,仍然有道箭頭,劃在地上方向直指林內。

  但宇文奇、時大千二人,進林之後,卻鴉雀無聲,聽不見任何聲息,也看不見任何人影。

  宇文奇以為宓紅是對時大千懷有懼心,遂含笑揚聲叫道:「宓大弟妹,你出來吧。這位妙手書生時大千兄,不是外人……」

  話方至此,忽在目光微瞥之下,一株合抱巨樹之後,飄起紅衣一角。

  這角紅衣,顯然是宓紅所著,但她對宇文奇的指名相呼,仍未作答。

  宇文奇頗感驚奇,提氣飄身,縱向樹後觀看。

  誰知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竟使這位相當深沉,極為穩重的宇文奇,看得怒沖牛鬥,咬碎鋼牙。

  原來樹後的那角紅衣,雖是宓紅所著,但這位曾經一再為情欲失足的風塵奇女,卻已慘死多時。

  宓紅是被一枝長箭,穿胸射死,釘在樹幹之上。

  人死之後,並似毒力仍發,手足四肢,及頸腹等處,均有強烈痙孿現象,以致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時大千是與宇文奇一同飄身趕過,手指樹上遺屍,向宇文奇皺眉問道:「宇文兄,這就是你所說的宓紅姑娘嗎?」

  宇文奇鐵青著一張臉兒,從雙目中閃射出令人心悸的恨毒神色,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時大千知他氣憤異常,遂加以安慰地,含笑叫道:「宇文兄不必過分氣惱,你的這著閑棋,雖被對方識破毀掉,但畢竟只是一著閑棋,似乎無關大局。」

  說至此處,雙眉一挑,目閃炯炯神光,正色朗聲說道:「但下手人太以狠毒,竟對一個弱女子,用有幹天和的錯骨分筋手段,此人心腸過辣,必伏陰誅,我不知道他將來死時,會是怎樣死法?」

  好,這下夠妙,時大千想安慰宇文奇,結果竟把宇文奇臭駡一頓,罵得他體無完膚,面色如土。

  其中原因,在於宇文奇自知所用手段,有點過分,還曾把自己控制宓紅的所用藥物性質,向時大千坦白明言。

  時大千罵過以後,才發覺宇文奇的臉色,特別難看,不禁愕然說道:「宇文兄,你為何神色如此不豫,難道不以小弟之說為然嗎?」

  宇文奇挨了一頓窩心臭駡,苦於無法聲張,只好搖頭答道:「時兄所言,正義凜然,哪有偏頗之理,小弟是在對那下手殺人的萬惡凶徒……」

  時大千接口問道:「殺人者是誰?宇文兄看出端倪了嗎?」

  宇文奇不假思索地,點頭答道:「此事不難判斷,因宓紅與她妹子宓綠一樣,全是死於長箭之下,顯然又是那玉面神龍龍不凡所為,只不過這次未在箭上,塗那化血劇毒而已。」

  時大千恍然說道:「我明白了。」

  宇文奇道:「時兄明白何來?」

  時大千道:「宓紅必是在偶然不慎之下,露了馬腳,使龍不凡起了疑心……」

  宇文奇聽至此處,接口說道:「有此可能,因為那龍不凡是個相當狡詐的多疑腳色。」

  時大千繼續說道:「龍不凡既然起疑,必會暗中跟躡宓紅行動,追至此處,見她叛跡已露,才不再憐香惜玉地,張矢放箭,下了毒手。」

  宇文奇點點頭說道:「時兄所料,多半近於事實,但若然這樣說來,龍不凡不會以僅殺宓紅,便告滿足,他難道未曾另派殺手,而容許我們,輕輕走脫嗎?」

  時大千愕然叫道:「宇文兄的看法,比小弟更進一層,這片密林之中,必會另有兇險。」

  宇文奇突然目射凶芒,獰笑說道:「龍不凡不弄花樣便罷,若是弄甚花樣,這我非叫他死無葬身之地不可,難道這片密林的兇險程度,還強于天欲宮嗎……」

  話猶未了,「轟」的一聲,林中滿布火光。

  時大千皺眉叫道:「不好,對方是利用地勢,縱火焚林,我們毫無警覺,入林太深,這回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宇文奇經驗老道,遇危不亂,向時大千冷笑說道:「時兄莫要氣沮,我們且看看火勢,是否四面八方,同時燒起,毫無空隙可資逃避?」

  說完,兩人便閃目四周,仔細觀察。

  照說,龍不凡既系謀定而動,意欲把宇文奇置於死地,自然是四面八方,同時放火,絕不會再給他留甚逃遁之路。

  理論如此,事實不然,偏偏在正西方,留出一面未曾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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