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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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遠走到岸邊,見小舟因石塊相阻,無法靠攏,離岸尚有七八尺遠,遂輕輕一躍,縱上舟去。 他如今雖誤中奇毒,真氣難聚,內力難提,一身上乘武學,大大打了折扣,但這點距離卻還不在心上,身法、姿態,仍屬美妙絕倫。 宓紅、宓綠對看一眼,對於這位玉面神龍管不平,不禁又添了幾分愛意。 司空遠既已登舟,宓紅宓綠自也相繼縱上,仍由宓綠操舟,宓紅則陪同司空遠,坐在舟尾。 宓綠操舟手法極高,更因順流下駛,船行如箭,未消多久,便轉過了那座山角。 司空遠見這山角之後,盡是峭壁斷岩,並無房舍,遂覺不解,訝然問道:「宓大姑娘,賢姊妹是住在……」 話方至此,宓綠嬌笑叫道:「管兄坐低一點,小心碰頭,我們要進洞了。」 隨著話聲,船行越發加速,向一個其高不到四尺的水洞之中沖去。 這水洞雖然不高,卻廣約八九尺,是在一片峭壁之下,黑沉沉,仿佛頗為深邃,足供行舟。 司空遠只得一面把身軀坐得稍低一些,一面問道:「水洞之中,怎能住人?想秘洞內別有天地?」 宓綠手撥雙槳,不住操舟,口中並嬌笑答道:「管兄猜得不錯,洞中多妙境,洞外有桃源。你再過片刻,便更可領會造化之奇了呢!」 說到此處,黑沉沉的水洞,突然有了亮光。 這光線之來,並非日月直射,而是發自洞頂無數倒垂鐘乳以上。 這些鐘乳,五光十色,宛如纓絡紛披,形態亦極玲瓏。有的如龍,有的如蛇,有的如刀,有的如劍,簡直百象皆具。 司空遠看得不由失聲贊道:「這些鐘乳好看極了,真是造化奇巧……」 宓紅微微一笑,截斷了司空遠的話題,揚眉輕聲叫道:「管兄,你再看看前面。」 司空遠注目看去,只見前面鐘乳,幾乎全體透露,並無甚間隙,結成了一片晶壁。 但這片晶壁,卻越來越低,仿佛已將壓到頭上。 宓紅輕輕一拉司空遠,嬌笑叫道:「管兄,趕緊仰面躺下,前方晶壁更低,再晚就來不及了。」 司空遠因那些鋒利晶瑩的鐘乳棱角,已然擦著自己髮際,前面果然更低,顯難再複端坐,遂只好遵宓紅之言,仰面躺下。 他和宓紅雙雙仰臥,宓綠自亦無法操舟,好在水流如箭,可以自動行船,遂也躺下。 因為小舟極小,他與宓紅二人,並坐舟尾,本已肩頭相偎。惟武林人物,多半灑脫,並未有甚在意。 如今,雙雙仰臥下來,竟成為面頰相貼,肌膚相親,一陣陣的女兒香氣,全傳人司空遠的鼻管之中,怎不叫這位少年英俠,為之臉紅心跳。 尤其是坐在小舟中腰,操槳蕩舟的那位宓綠姑娘,她這一仰臥下來,竟把軟綿綿香馥馥的嬌軀,完全壓在司空遠的身上,等於是鑽入了他的懷內。 司空遠心頭狂跳,眉頭深皺。 因如今的頭上晶壁,越來越低,使人連頭都不能偏上一偏,身軀無法避上一避。 司空遠所能動的,只是兩隻眼睛,他從晶壁反映之中,可以看得見與自己貼頰並臥的宓紅,也可以看得見躺在自己懷中的宓綠。 宓紅、宓綠,本是豔絕佳人,她們的月貌花容,在晶石瑩光反映之下,應該使司空遠看在眼中,越發心跳,越發臉紅,越發會自然而然地,增加了旖旎綺念。 不然,絕對不然,效果恰好相反。 由於晶壁表面的凹凸不平,光線有了曲折,所映出的宓紅、宓綠嬌容,不單未增美麗,反而奇醜無比,變成猙獰魔鬼狀態。 人總是人,司空遠於脂香肉陣之中,本已心理搖搖,難以自持,但把這種景況,看在眼內,卻陡然悟徹了紅粉骷髏的色空妙諦。 他只是身上打了一個寒噤,便告臉也不紅,耳也不熱,心也不跳。 這時,與他面頰相偎的宓紅,柔聲含笑叫道:「管兄,你欣不欣賞這種造化奇巧?這是否輕易難逢的人間仙境?」 司空遠心頭業已一片清涼,根本就未把身邊的紅粉嬌娃當作女人,遂自自然然地微笑答道:「上蒼造物,不單奇巧,並有深意蘊含。宓大姑娘能于景色之外,有所得嗎?」 宓紅訝然說道:「管兄所說的深意,我大概宿根太鈍,怎麼毫無領會?」 她們姊妹,雖是妖姬蕩女,竟涉淫邪,但因善於矜持,此時尚原形未露。 司空遠既未發現對方有甚不正常的舉措,自然未提出自己於晶壁中所領悟的色空妙諦,遂胡亂數語,支吾過去。 過了這片低垂晶壁,洞勢漸漸升高,水流更急,遠處也有天光傳入。 司空遠坐正身軀,透了一口長氣,揚眉笑道:「宓大姑娘,看來大概快出水洞了吧?」 宓紅手掠雲鬂,玉頰嬌紅,斜睨著司空遠,嫣然一笑。 這副神情,美絕豔絕,更複媚絕。但因司空遠新參妙諦,心頭一片清涼,竟告視若無睹。 宓紅似乎驚異于對方之少年老成,竟能如此把握情懷,把兩道柳眉,往上一挑,點頭笑道:「到了,出洞就是我家,适才因被環境所迫,只得從權,管兄莫要笑我姊妹舉動輕浮才好。」 這就是宓紅的識人之力,以及厲害之處。 她因發現司空遠是迥異一般登徒子的胸襟正大之人,遂在尚未發動風流陣仗以前,攻敵攻心,也先擺出一副武林俠女倜儻大方的正經姿態。 這幾句話兒,果告生效,博得司空遠心中油然起敬,把對她姊妹的一點淡淡疑念,立即掃除。 宓紅語音才落,司空遠接口笑道:「宓大姑娘說的哪裡話來,彼此均屬武林人物,本不必過拘形跡。何況在适才那等環境之下……」 一言未了,眼前一亮,小舟像淩空飛駛,被舟下湍急水流,沖出水洞以外。 洞外是片畝許山潭,四周均屬壁立青山,似乎除了這所經水洞,別無出路。 潭心用青竹建有一座相當玲瓏精巧的三層水閣,碧色如流,看去極為清幽脫俗。 司空遠忍不住脫口讚美,含笑說道:「兩位姑娘所居的這座水洞,委實真是神仙境界,不帶絲毫煙火氣了。」 宓綠輕橫雙槳,把小舟向玲瓏水閣緩緩駛去,並指著舟外波浪,嫣然笑道:「管兄,你曾否看出這片山潭,有甚異於尋常之處?」 司空遠注目一看,並未見潭水中有甚漩渦急流,只覺水色奇澄,連六七尺下的來往遊魚,均可看得清清楚楚。 遂搖了搖頭,微笑說道:「在下看不出潭水有甚特殊之處,只仿佛極為清澄。但在山泉瀦集成潭,本來就不會有大量泥沙,色呈渾濁。」 宓紅笑道:「管兄不必以目力觀察,你且用手兒試試。」 司空遠如言,伸手水中一試,不禁咦了一聲,揚眉叫道:「這潭水奇寒徹骨,莫非是由罕世冷泉,流聚的嗎?」 宓紅點頭笑道:「管兄見識極高,這潭心水眼之內,便是冷泉,用以烹茶釀酒,風味絕佳。少時還請管兄品嘗品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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