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符門(46)_諸葛青雲

四六

　　韓玨帶著滿腹驚疑，也在令狐對面，盤膝而坐。

　　韓玨和令狐雷兩人在江子超墳前盤膝坐定，令狐雷目注韓玨，含笑道：「韓兄，你知不知道江上青起初對我熱絡之意，只是要利用我來對你刺激，希望能把你氣得遠走天涯，躲過『洛陽』之劫！」

　　韓玨異常感動地，歎息一聲，搖頭說道：「起初我確不知道恩師父女，有此深心，這次卻從老管家江孝口中，得悉一切底細！」

　　令狐雷笑道：「韓兄，江上青起初確實愛你，對我只是利用，但後來卻變成愛我，對你只存有一種祝福你與郁芳年一雙兩好的悵悵餘情！你大概有點意料不到？」

　　韓鈺聞言之下，先是一愕，旋即點頭說道：「大概是令狐兄對我江師妹救命深恩，並對她在傷病悲痛之中，儘量照拂慰藉，終於天長地久漸生情愫。」

　　令狐雷頷首說道：「韓兄，猜得絲毫不錯，天長地久，彼此生情，我的一些不良氣質，也被江上青在溫言勸導之下，漸漸潛移默化。」

　　說至此處，令狐雷臉上，笑容早斂，換了滿面傷感神色！

　　韓玨聽得江上青移情令狐雷，心中總不免有點不太好受的奇異滋味！

　　但忽見令狐雷神色傷感，不禁詫然問道：「令狐兄，你與我江上青師妹，兩情相悅，應是天大喜事，怎麼竟有傷感之狀？」

　　令狐雷淒然歎道：「唉！天結良緣，紅顏不壽……」

　　「天結良緣」四字，已使韓玨聽得心驚，跟在其後的「紅顏不壽」四字，更使他驚魂欲絕！

　　韓玨霍然站起身形，一把抓住令狐雷的肩頭，顫聲問道：「什麼叫『天結良緣，紅顏不壽』？令狐兄，你……你此話怎講？」

　　令狐雷一雙俊目之中，淚光浮動地道：「就在江上青鑒於我一片癡情，答應以身相許之際，便因舊傷復發，病重逝世！」

　　韓玨聞言之下，宛如焦雷隨頂，呆在當地，作聲不得！

　　令狐雷舉袖拭去頰上淚痕，向韓玨看了一眼，皺眉叫道：「韓兄，請鎮靜一點，江上青只是你的師妹，卻是我的妻子！」

　　韓玨悚然一驚，知道自己確實有點忘形失態！

　　令狐雷黯然說道：「雖然江上青與我只有夫妻之約，並無夫妻之分，但我對於江老伯已算有半子之勞，故而才說重修『江家莊』，再振『中州劍派』之事，我也有一半責任！」

　　韓玨雖知令狐雷神情鄭重，必非虛言，但仍悲容問道：「令狐兄，你……你說我江師妹業已病逝之話，是……是真的麼？」

　　令狐雷又向韓玨深深看了一眼，點頭說道：「我知道韓兄對於江上青故劍情深，在未曾親眼目睹她的墳墓之前，絕對不會相信！」

　　韓玨問道：「她的墳墓，築在何處？」

　　令狐雷應聲答道：「是在『呂梁山』中『陰風澗』下的『天寒洞』內。」

　　韓玨眉峰一蹙，欲語未語。

　　令狐雷看出他的神情變化，向韓玨問道：「韓兄是否想去江上青的墳前看看？明日恰好是我歸期，我可以陪你同去……」

　　韓玨詫然問道：「歸期？令狐兄……」

　　令狐雷不等他往下再問，便加以解釋道：「我在江上青臨死之前，向她許下三項心願……」

　　韓玨問道：「難道所謂『歸期』也包括在這三項心願之內？」

　　令狐雷道：「韓兄請聽我說，第一項心願，是重建江家莊，和再振中州劍派！」

　　韓玨點頭說道：「令狐兄既已與我江師妹有了夫妻之名，則這樁心願，許得合理！」

　　令狐雷屈指計道：「第二項心願是我向江上青保證，從此改行向善務期洗刷掉過去任何惡名！」

　　韓玨有點肅然起敬，目注令狐雷道：「這是令狐兄慧根極深，能於情中悟道的高明表現，也是你對江上青臨終所贈的最佳禮物！」

　　令狐雷目內又浮淚光，幽幽說道：「第三項心願，是我絕對保證不讓江上青在泉下寂寞，于第一項和第二項心願完成之後，我終身不出『天寒洞』，與她相伴，于這兩項心願，完成之前，則每隔一月，就是撇下天大事兒，也要回去看她一趟！」

　　韓玨歎道：「泉下已埋傾國豔，世間空有至情人，令狐兄回去看她，是你能看得見她，還是她能看得見你？」

　　令狐雷雙眉一挑，目閃淚光，正色說道：「我相信我能看得見她，她也看得見我，因為我們不重在形式之愛，卻重在心魂慰藉，生無鸞鳳雙飛福，死有陰陽一點通，我不論是有要事，生急病，或負重傷，都決不食言，非在每逢月終，回到『天寒洞』，陪她一日不可！」

　　韓玨一抱雙拳，向令狐雷長揖說道：「令狐兄至性至情，委實令小弟敬佩！」

　　令狐雷搖手說道：「韓兄不必謬贊，我陪你去趟『天寒洞』吧！」

　　韓玨略一尋思，搖頭答道：「我不去了！」

　　令狐雷「咦」了一聲問道：「韓兄為何不去？」

　　韓玨歎息一聲答道：「我此時前去，只有在陰陽雙方，空添惆悵而已，不如等大破『血符門』，殺卻『追魂手』曹剛，為恩師復仇之後，再去江師妹的墳前一奠！」

　　令狐雷道：「這樣也好，本來江上青在臨死之際，有話托我轉告於你，請韓兄對他弔祭時，不可空手前去！」

　　韓玨說道：「我懂得她的意思，她是要我帶去『追魂手』曹剛的心肝，或六陽魁首！」

　　令狐雷搖頭說道：「不對，這為江老伯之事，是你，我，以及郁芳年，萬人豪等中州弟子應共同負責的，江上青不會單獨責成於你！」

　　韓玨訝道：「她要我帶去什麼？」

　　令狐雷話音平靜地，緩緩說道：「她希望她的一番苦心，能夠如願，她要你帶著郁芳年同去，而你與郁芳年的名份，必需不是師兄妹，進一步結為夫妻！」

　　韓玨苦笑一聲，淒然歎道：「我這位師妹，委實太多情了，她……她還替我顧慮得如此無微不至則甚？」

　　令狐雷正色說道：「你們是青梅竹馬之交，愛情方面，縱因環境轉變，但感情方面，必仍歷久弗渝！」

　　韓玨俊目之中，淚光閃動說道：「她……她……她對我太……太好了……」

　　令狐雷笑道：「韓兄，你既覺得她對你好，你也該對她好點才對！」

　　韓玨悲聲說道：「幽明永隔，陰陽不通，叫我怎……」

　　令狐雷接說道：「韓兄能使她心安，便是對她最好報答，而使她心安之事，便是你能與郁芳年結為夫婦，雙雙到江上青墳前一奠。」

　　韓玨雖然強自克制，仍忍不住淚珠垂落地上，點頭答道：「令狐兄指教得對，我一定盡力去作！」

　　令狐雷向他那張紫色臉膛，看了一眼，含笑說道：「韓兄既已拿定決心，何必還易容化裝？趕快恢復你本來面目，這『銀衫摩勒』重出江湖之訊，一經傳揚開去，你找起郁芳年來，也比較容易，甚至於她會主動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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