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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陳其玉似乎天性怕蛇,面色微變,向展溫如靠得緊了一點!

  展溫如發現他面帶驚容,遂拉著陳其玉的手兒道:「陳兄莫怕,決不會在此一下集合了這多蛇兒,定是有甚凶邪人物,暗中弄鬼……」

  驀然間,一聲怪笑起處,有人陰惻惻地說道:「小娃兒猜得不錯,你認得我是誰麼?」

  隨著笑聲,從迎面那叢其長過人的豐草之中,走出一個白衣老婦。

  老婦身穿白色長袍,滿頭白髮,兩頰瘦削,雙目深陷,年齡看去最少在七十開外。

  手中握著一根綠色蛇頭拐杖,但杖端蛇頭,紅信吞吐,似乎竟是活物?

  展溫如苦搜記憶,卻想不出諸葛奇所告訴他的武林怪人之中,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認不得,陳其玉卻似有所明白地,一挑雙眉,高聲問道:「老人家是遠居苗嶺的『毒杖蛇婆』姬七娘麼?」

  白髮老婦聞言一愕,目注陳其玉道:「你這小娃兒是誰?居然有這好眼力,我老婆子幾乎有二十年未出世了!」

  陳其玉笑道:「在下陳其玉,是從家師口中,聽說道姬老人家異相。」

  姬七娘道:「令師何人?」

  陳其玉暫時未加答理,卻側顧展溫如笑道:「令堂狄女俠,昔年行道苗疆,一劍曾誅十蟒,如今姬老婆婆遠自苗嶺趕來,或許與此事有關?」

  「陳小娃兒,你猜得不錯,那十條蟒兒中,只有一條是野生毒蟒,其餘九條,都費了我將近十年的調教心血,居然被『玄衣飛衛』狄美瑤,一齊殺光,此恨怎能不報?」

  陳其玉冷笑一聲道:「既想為蟒報仇,你當時便應找狄前輩理論,卻在二十餘年之後,來此截住展兄……」

  姬七娘不等陳其玉話完,便搖手接道:「當時我不在苗疆,事後找尋狄美瑤,遠去江南,但已在雁蕩大龍湫之役,她與丈夫展天平雙雙歸隱,打聽不出行蹤何處?……」

  陳其玉插口道:「你如今怎又知道我們行蹤,帶了這多蛇子蛇孫至五裡坡,埋伏相待?」

  姬七娘道:「去年十月以前,我接獲老友飛書,告知展天平、狄美瑤夫婦,隱居于西北『六盤山』下的『劉家集』小鎮之上,但等我趕到地頭,卻又人去室空……」

  陳其玉冷笑道:「大概又有人告訴你展溫如兄的行蹤,才把你誘來此處?」

  姬七娘點頭道:「不錯……」

  陳其玉注目問道:「那個向你通風報訊之人,是不是『天南九醜』中僅存凶人『佛面醜心』無名居士?」

  姬七娘向他投過一瞥詫異目光,揚眉問道:「你這娃兒,到底是何來歷?怎麼事事均猜測得宛如目睹?」

  陳其玉道:「姬七娘……」

  姬七娘怫然叱道:「小娃兒,你太過份了,憑我老婆子這大年齡,又是武林前輩,你怎可直呼其名,便叫我一聲『姬老人家』也不為過!」

  陳其玉對於姬七娘的怫然叱責之語,根本不加理會,繼續适才所用稱呼,冷冷的說道:「姬七娘,你上了人家當了!」

  姬七娘顧不得計較稱呼,面帶詫色急急問道:「我上人當,此話怎講?」

  陳其玉道:「你知不知道展溫如兄,已失怙恃?」

  姬七娘果然神色一震,驚道:「甚麼?你是說展天平與狄美瑤夫婦,業已去世?」

  展溫如眼眶一紅,陳其玉應聲答道:「約莫兩年前,『佛面醜心』無名居士銜恨雁蕩之仇,投靠『冀北人魔』鐵霸天,唆使鐵霸天,創設『霸天門』,並向展大俠發動襲擊,展大俠夫婦猝不及防,雙雙遭難……」

  姬七娘聽至此處,皺眉說道:「這樣說來,無名居士確實騙了我了……」

  語音略頓,揚眉又道:「但我那九條愛蟒,靈順乖巧,宛如子女,既被狄美瑤所殺,我如今便殺了他的兒子,也算……」

  話猶未了,陳其玉沉聲喝道:「姬七娘,你知不知你為何能活到這大年紀,兩鬢如霜,滿頭白髮?」

  姬七娘一時之間,聽不懂陳其玉問話之意,不禁有點發怔?

  陳其玉正色又道:「不是憑你武功怪異,不是憑你隱居苗疆,只是由於你雖愛豢養毒蛇,但從不害人,未有大惡,諸位正派前輩,才優容寬心,不加刑誅……」

  語音至此,突然加強,雙目精芒,也爛如岩電地,往下說道:「常言道:『冤有頭,債有主』,江湖中更講究的是『人死不記仇』,『玄衣飛衛』狄美俠與你縱有殺蟒之恨入歸道山,恨當冰釋,怎可把仇恨移轉到她愛子身上?倘若人人如此,江湖中的血腥仇殺,便將迴圈糾擾,永無休時!姬七娘,你早年心腸若如此褊狹,恐怕不死天山,便死大漠,活不到這把年紀了!」

  一番話兒,聽得姬七娘又怒又愧!

  怒的是自己這一把年紀,卻受陳其玉不斷教訓!

  愧的是對方教訓得義正辭嚴,使自己無法加以辯駁反詰!

  怒、愧以外,還有點驚?

  驚是驚在陳其玉最後的「不死天山,便死大漠」二語!

  姬七娘把兩道森冷銳利眼神,盯在陳其玉那張秀美無倫的臉龐兒上,緩緩問道:「小娃兒,你姓甚名誰?是來自大漠?還是來自天山,不然怎會知道我老婆子在這兩處地方,身歷奇險?……」

  陳其玉道:「姬七娘……」

  姬七娘暴怒道:「我不許你叫姬七娘,你若再敢……」

  陳其玉冷笑道:「叫你一聲『姬七娘』,我還嫌過於尊重你了,照說,我應該叫你『姬賽花』……」

  「呼」的一聲,姬七娘所穿白袍,突然膨脹,連她滿頭白髮,也一根根的豎了起來,神色變得極為可怕!

  展溫如以為對方怒極,即將出手,而出手威力,又必十分猛烈,遂趕緊凝足「太乙真炁」,全神防變!

  陳其玉卻毫不緊張,雙眉微挑,眼神平靜,嘴角間,尚含著一絲哂薄笑意!

  姬七娘語音俱顫地,厲聲問道:「你……你怎麼知……知道我姬賽花,你……憑甚麼叫……叫我姬賽花?……」

  陳其玉冷冷答道:「就憑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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