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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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寒不忍拒卻:「好,我聽你的。」 伊詩菡大喜:「你先進房去躺著,我給你端藥去。」 瑛瑛道:「我也去。」 她倆來到廚房,瑛瑛道:「伊姑娘,你這樣子可會把我大哥給寵壞了。」 伊詩菡秀顏飛紅,細聲道:「不會啦,他……他不會的啦。」為何不會,她可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看顧藥爐的綠絲道:「伊姑娘,你對我家少爺這麼好,他一定忘不了。你作我們少奶奶好不好?」 蘭葉斥道:「綠絲,你又在胡說八道!伊姑娘,你莫理她,她最愛瞎說了。」 伊詩菡嗯一聲,她沒聽見蘭葉說什麼,耳際只徘徊著那句「你作我們少奶奶好不好」,唇邊飄溢起一絲笑意,雙頰敷著兩片紅雲。 那碗藥苦澀之極,份量又多,雷寒喝得眼鼻湊緊成一團。伊詩菡溫溫柔柔地,像哄小孩子一樣,教雷寒啼笑皆非,心頭的大石亦愈加沉重。 *** 明兒他睜眼一瞧,趕緊一骨碌地爬起,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竟睡到這時候?」情不自禁的拍拍腦勺,原來日影稍西斜,午時已過一刻不止。 房門輕叩,門外有人問道:「雷大哥,你起來了麼?」 雷寒一怔:「是伊姑娘麼?請進。」 房門開處,果然是伊詩菡。 她捧著個食盒,在桌上放好,笑靨燦爛如花:「雷大哥,你肚子餓嗎?昨晚睡得可好?」 蘭葉、綠絲跟著端了洗臉水、藥汁進來,綠絲說道:「伊姑娘,你真厲害,料准了少爺會在這時醒來。少爺,伊姑娘說喝了這碗藥,才可進食。」 雷寒聞言若有所悟:「伊姑娘,昨兒那碗藥,你……是不是……,呃,你能否告訴在下?」 伊詩菡「噗嗤」一笑:「你先把藥喝了,我再跟你說。」接過藥碗,送到他嘴邊,見他有些愁眉苦臉,登時明瞭,笑說:「原來你怕吃藥啊。別耽心,這碗藥不苦,你嘗嘗看。」等他喝完藥,才說道:「為了教你好睡,我在昨晚那付方子里加了幾味安神除燥的藥,是以你會睡到這時辰。你不怪我罷?」 雷寒道:「你是為了我好,我怎會怪你呢!」 這餐如風卷落葉,他吃了六碗飯,喝了三碗湯,將菜飯吃了個碗底朝天,教伊詩菡、蘭葉、綠絲三女矯舌不下。 用餐畢,雷寒取出師祖所贈的七殺斬刀譜,閉門仔細參詳,他極想盡數參透領悟,以便救出師兄吳淼。他已渴望自己能成為江湖頂尖的高手,仗義行俠,打抱不平,殲滅江湖敗類,傲嘯武林,故而練得勤奮非常,顧不得身上是否有傷。但任他怎麼痛下苦功,七殺斬的最後三式,仍無法練成,令他好心灰意冷,每想到慈德寺向師祖請益,又疑懼暴露了師祖的行藏,只得作罷。 他盤膝行功,丹田的內息雖豐沛,可是僅能在腹部一帶的經脈穴道遊走,欲多半分也不能。他發覺自己內力退步許多,內息豐沛是伊氏爺孫以藥物護持住的,於功力則毫無用處,只急得他滿頭大汗,奮勁催逼內息遊走,以致犯了貪功燥進的大忌,內息忽的岔了經脈,盡數傾入他前身沖脈,往往復複,倏上倏下,撞的他心臟如受捶擊,臉色也忽而蒼白,忽而紫紅。雷寒想引回,那股內息好比決堤洪流,哪裡有辦法渲泄疏導? 這股內息像江河之水被困在小溪小溝,屢欲覓路而出,另尋一條開闊的水道奔流。雷寒耳畔轟的一聲霹靂,內息陡然沖起,越過腦門,部份轉注入身後的督脈,也在那裡一般的往復奔突,生似前後有兩柄巨錘擂擊,要將他心臟打碎方肯甘休。他再也忍耐不下,想張嘴呼救,才驚覺骨絡筋肉僵硬如石鑄,心底感到懼駭恐怖之極,暗忖:「我會就此死去嗎?」求生意念令他謀圖自求,仍頑強地試著引回內息。 過了良久,至陽穴上注入一股內力,雷寒督脈中內息霎時循原途流回沖脈。兩股內息瀝流,自幽門、通谷諸穴下行至沖脈最末的橫骨穴,回注入丹田。如此一來,他覺得通體舒泰,周身百骸酣暢,心頭有著難以言喻的輕快。一道內息又朝沖脈湧進,但此次令人全身勁氣彌漫,精力無它,雷寒不由右手駢指如刀,招發「怒斬天鷹」,騰身出掌。砰的一聲響,室內那張紫檀木八卦桌,椅腳斷折,乓啷啷的摔成一堆。 緊接著他左掌又發,噗的拍落桌面,喀喇喇聲響,兩寸厚的桌台破成六塊。他正詫異功力怎會驟然精進千里,忽聞身後有人贊道:「好功夫!」 駭然旋踵豎掌護住門面,見是伊秋痕,喜道:「是前輩您!前輩,适才是您救了晚輩吧!」跪下磕頭。 伊秋痕避開不受,道:「小夥子,你且起來,老夫沒幫你什麼。菡兒說你有些不對頭,我便過來瞧瞧。老夫僅稍以內力疏引,你的內息即鼓動奔竄離開督脈,老夫猶不明白其中奧妙,你能否說與我聽。」 雷寒當即詳加陳述,也刻他目中神采隱隱,再無半分疲憊委頓。 伊秋痕思索半晌,說道:「看來貴派的內功心法另走蹊徑,與尋常的內功法門迥然不同。素問骨空論曰:「沖脈者,起於氣街,並于少陰之經俠臍上行至胸中而散。』,由此可知,沖脈所行之經穴,與足少陰腎經有關,而其之起乃足陽明胃經,故可謂與兩處正經脈皆有牽連。平常練武的人在打通正十二經脈後,便是想打通奇經八脈的任、督二脈,成為絕世高手,至於打通另外的奇經六脈,直是神話傳奇。你打通沖脈,實是怪異。」撚須搖首,似乎頗為納悶。 雷寒問:「前輩,這會不會不好?素問骨空論是什麼?請前輩教我。」 伊秋痕道:「另走蹊徑未必不好,像你師祖的七殺斬,武林中那個不翹起拇指,贊聲『厲害!』的?素問是部醫書的名字,據傳是黃帝所著,實則不過是後人假借黃帝的名罷了,這部醫書浩瀚深奧,是部傲世巨著,假託前人之名,不免有點畫蛇添足。唉,江湖上不見令師祖久矣,不知他是生是死……」言下悵然神傷。 雷寒道:「晚輩的師祖在何處,晚輩知道。」 伊秋痕道:「此話當真?」 雷寒道:「晚輩絕無欺瞞。」 伊秋痕拉著他的手便行:「走,咱們瞧他去。」 呀的一聲,伊詩菡推門進來:「爺爺,要探望老朋友也不急於一時嘛。雷大哥他的傷還未痊癒,過些時候再去嘛!」 伊秋痕聳聳肩,道:「說得也是,改明兒再去。小夥子,今兒休息,明兒老夫要親傳你冷霧刀法。你師祖和我,這麼一把年紀了,可不能一見面就要較量高下,等你學會了,即可評鑒分論孰優孰劣。」佯作不悅,又道:「早知如此,便不叫你這丫頭守在門外護法了。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吐了吐舌,伊詩菡道:「下次不敢了。」 伊秋痕哈哈大笑,邁步離去。 待伊氏爺孫離開,雷寒取出七殺斬刀譜,寄望能在其內覓得蛛絲馬跡,以解心底疑關。果然在第一式「怒劈天魔」四字下面,另外發現八個黃褐色的繩頭小字:天鷹翱翔,沖天而起。 雷寒暗忖:「這八字莫非即指此式刀法的發勁運氣,與沖脈有關?」 扉頁是以羊皮製成,色作土黃,設若不是有心,那八個字是極難發現。天色已昏,黃橙的日光投在書上,字跡才略微顯得清楚些。 翻到第二式「忿斬雙豹」,底下亦有八字:雙豹齊至,陰蹺乃健。雷寒更無懷疑,篤認每式的刀法各成獨立,且若能招式、內息相輔相佐,威力必增數倍,內力修為也必增。他明白為何從前誤飲千火神漿後,只要練七殺斬,似火炎煎攻的感覺很快消失,原來七殺斬本身即是修習內功的法門。自己修習第一式的時日較久,故沖脈先通。他默誦第七式刀法「鬼哭神嚎」的八個小字:神鬼變色,任督皆淨。默誦數遍,複閱刀法多次,心想:「任督皆得,我何時才能打通任督兩脈,完全發揮刀法的威力?」陷入沉思,渾渾噩噩的不知天色盡暮。 他心中念頭紛至遝來:「師祖說他曾敗在少林高僧休相大師的手裡,少林寺的武功真這般蓋世無敵?當時師祖他人家的任督兩脈有沒有通?若得機緣,我一定要領教少林武功。」「嗯,師叔、師妹及法悲師太等人都上少林寺去了,待此間事了,我也要去趟少林。」「師妹她好嗎?潘公子對她好嗎?師妹比空谷幽蘭還美得超塵絕俗,他必定會很憐惜鍾愛。我竟然懷著嫉妒,竟不希望他們結成連理,我好卑鄙!」不由地自怨自艾。 想著想著,他抬起手,重重啪的摑了自己一掌,臉頰登時青腫。 黑暗裡跳起女子驚呼:「大哥,你怎麼了!」 雷寒亦吃了一驚:「哦,瑛瑛,是你。」神態有些赧然。 瑛瑛點著火燭,關切地問:「大哥,你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好幾聲都不應。幹嘛打自個兒?你看,臉給你打腫了。」找來藥油擦抹,續問:「大哥,你幹嘛打自個兒?你連我也不肯說?」 苦笑搖頭,雷寒澀然道:「我好齷齪卑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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