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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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頭沒腦地蹦出這句話,瑛瑛好莫名其妙,觀他神色滿含無奈,已了然於胸,安慰道:「大哥,別這麼說嘛。人難免會有點私心的。」 門外閃入伊詩菡,笑問:「誰有私心啊。哎喲!雷大哥,誰把你打成這樣,我找他評理去!」 雷寒搖搖腦袋:「沒人打我,是我自個兒打的。」 伊詩菡生似聽見天下最最奇怪的事,杏眼圓睜,目光裡是疑惑、好笑、同情、不解、震愕,周遭悄然,半晌,她才說道:「你好端端的,幹嘛要打自己?」頓了一頓,又道:「你怎麼瞧也不像傻瓜,卻做傻事,我真不懂,真的不懂。你是有心事,心裡煩?」 凝視她須臾,雷寒長歎:「不是僅傻瓜會做。我是有心事,我在想一個女孩子,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要是能生對翅膀,我一定會飛去看她。伊姑娘,你明白嗎?」 伊詩菡如受雷殛,楞了楞,眼底滑過淒然、蕭索,緩緩點頭,說道:「我明白。那姑娘很美?」 雷寒答道:「跟你同樣美。」 伊詩菡緩步後退,淡淡一笑:「雷大哥,我忘了告訴你們,可以用晚飯了。」說完,旋身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雷寒暗說:「抱歉,在下不是蓄意傷害你的。」 瑛瑛道:「大哥,你曉得她非常喜歡你?」 雷寒苦笑道:「我不是傻瓜,怎會不知。」 瑛瑛道:「你那樣做,豈不太殘忍?」 雷寒知她頓有責怪之意,道:「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不能……唉,不管怎樣,我都是錯的。」 瑛瑛沒有再說。 席間,伊詩菡說身體不適,只扒了幾口飯即去休息。夜裡,她仍親自煎好了藥,請蘭葉送來,教雷寒更感歉疚難安。伊秋痕來傳他冷霧刀法,半字不提孫女的事,令他心如吊桶,忐忑起伏。雷寒想見她,她則避不見面。 夜裡,蘭葉送來寢前服的藥汁,雷寒忍不住問道:「這藥是伊姑娘煎的?」 蘭葉道:「她怕我們火候控制不當,堅持要自個兒動手。」 雷寒連連頷首:「伊姑娘這兩天還好麼?」 蘭葉瞄他一眼,說道:「對人冷冷漠漠的,不大搭理人,綠絲逗她說話,她半語不發,也不知道有沒聽見。少爺,您不曉得,昨兒晚上,伊姑娘房裡的燈亮到天亮,今早她眼圈紅紅腫腫的,大概是哭了夜,好可憐喔!少爺,您對她好點嘛。」 雷寒心底苦極,揮手道:「讓我靜靜好嗎?」蘭葉應「是」退出。 綠縞在廊下候著,問道:「蘭姐,你全跟少爺說了?」 蘭葉笑道:「綠妹,你真了得,少爺果真如你所料,問起了伊姑娘。」 綠絲道:「這也沒什麼,服侍少爺久了,對他的脾性,多少能摸到些。少爺真笨,像伊姑娘道麼好的人都不要,他真奇蠢無比!」 蘭葉道:「綠妹,我們是服侍人的奴婢,怎可如此批評少爺?小姐說少爺有了心上人,所以不願接受伊姑娘。」 綠絲忿忿地道:「那又如何?少爺不喜歡伊姑娘,就是笨蛋,就是傻瓜!」 蘭葉緊張地道:「小聲點,別給少爺聽見了。少爺待我們這麼好,我們不該這樣說他。」 綠絲扮個鬼臉,道:「為何不能說?少爺待我們好是另回事,待伊姑娘好不好又是另回事,因此我還是要說少爺是大笨蛋,大傻瓜!」 蘭葉看她話聲漸響,急忙扯著她便走,冷不防有人說道:「罵得好!」令她二人駭了一大跳,膝關節都嚇酸了。 二婢驚魂甫定,辨清那人後,噗的跪倒,口呼:「少爺,奴婢知錯了,請您責罰我們!奴婢再也不敢了!」 雷寒含笑將她們扶起,道:「你們沒做錯什麼,我幹嘛要責罰你們?此事從我而起,要罰也該罰我。大笨蛋,大傻瓜!嘿!罵得好,罵得好。時候不早,你們去歇著吧。」 二婢不敢再多說,急步告退。 雷寒閒步亂跺,發現一室燈火猶明,以為伊秋痕未眠,便想前去請教武學疑難,待瞧清憑窗那人,瞿然而凜:「怎地是她?」佇足不前。 伊詩菡若有所思地望著皎月,一日不見,容顏已現憔悴。雷寒知她是因己之故,胸臆抽痛,呼吸亦感澀窒,腦子裡不停大喊:「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舉止為之失措,不慎撞著欄杆上擺的牡丹盆景,急急扶住。 外頭異響,驚動了房裡的人,伊詩菡叱道:「什麼人!」抓起兵刃,穿窗而出,青森森的刀光跳躍飛揚,架在雷寒頸上,欲待喝問,月色下看清來人,伊詩菡英氣倏斂,歉然道:「雷大哥,小妹不知是你,得罪莫怪。」說罷,襝衽行禮。 雷寒只感喉幹舌燥,說不出半字。 伊詩菡本想回房,以避嫌疑,目睹他神情有異,好生擔心,殷切問道:「雷大哥,你不舒服麼?要不要小妹給你瞧瞧?」 雷寒單搖頭不答,更添她疑竇,拉住他不讓走。伸纖指按他脈搏,道:「請等等,讓小妹給你把把脈。」指底覺得他脈搏洪速有勁,較諸前兩天好得太多,並且內力益有進展,不過脈搏跳得快了些,便道:「你康復了十之六七,再有幾天調養,即可痊癒。你內力大進,才會好得這快。」說完,柳腰微擰,轉身便走。 雷寒突然伸手,閃電握住她柔荑,澀然道:「伊姑娘,你是大夫,會給病人把脈治病,卻不留意自己身體,這……這不太好罷。不論如何,你要多自珍惜。」 伊詩菡使勁掙脫他的手,奔入屋內,砰的將門闔上。背倚著門,淚水如串串斷線的珍珠,落滿了衣襟。貝齒咬著唇,怕哽咽出聲。 雷寒在原地佇立許久,緊張的情緒逐漸平復,填塞胸膺的是無盡的負疚、不安、關懷,直至露濕重衫,方提步離去。 而屋內,燈火依然。 他歸去,亦輾轉竟夜…… *** 淩晨,天色猶暗,雷寒起身取刀,至院中練功。自知七殺斬可練內功,勤練求進之心倍熾,而且冷霧刀法令之另窺武功堂奧,趨使他更極欲更上層樓,終宵考慮,決定先拋開兒女私情,先報義父之仇,救出師兄再說。此念既定,再無紛雜飄移,全然沉醉於刀招變化騰躍,進退格架之中。七殺斬如今施展起來,圓轉如意許多,尤以第一式「怒劈天鷹」為然。他依稀瞭解師叔卓振宗為何能一舉搏殺道士松月,卻在與人比武之際,未戰即敗。 練了近一個時辰,東方已大白,綠葉送上面巾,道:「少爺,裘爺命人傳話,說他辰時三刻要來看你。」 雷寒揩抹著汗水,道:「我知道了。」略休息後,向伊秋痕請安,並同進早點。 聽說裘金屋要來,伊秋痕道:「小夥子,你務須提防此人。」 雷寒一凜:「晚輩省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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