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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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潮濱退步不迎,法悲連遞三劍,他也連退三步。 三劍一過,法悲收劍想問他為何只退不戰,正待相詢,他卻一拱手道:「适才晚輩是禮讓前輩三招,晚輩要出手了,請留意。」掌隨聲發,或切,或劈,或斬,招式大開大闔,收發間頗為迅捷,招式變化平平無奇,唯每掌皆挾著破空的呼呼聲,勁道確實使人覺得有碎金切石之能。 十回合不到,他的招式掌功給法悲以劍招裹住,處處受制,似是即刻便要敗下陣來。 卓夢煙看師父勝定,忍不住問道:「爹,這人的武功怎這麼差?」 卓振宗搖首道:「未必盡然,只怕他是有意如此。」 他說話時,法悲步法連變,轉到了方潮濱身後,手中長劍斜削,劍勢極為怪異,一舉罩住對方頭臉側面六處大穴。 幾名峨嵋弟子撫掌道:「師父這招使得真漂亮!」 卓夢煙也心忖:「師父這招『剃髮參佛』,較諸前些時候益加精純!」 她們如是想,法悲亦如是無異。她發覺對方守得如鐵桶般緊密,不出絕技萬難取勝,故而使了這招劍法,怕對方接不下,保留了四分勁力。這也是因對方謙抑有矩,她才如此。 目光轉移旁視,瞥見一隻鐵掌悄然沒聲地反撩切上,勁銳如刀,若給擊中,手腕非筋斷骨折不可,法悲驚疑下,急忙收劍後退。方潮濱回身發掌,對剛才之事恍若不知。法悲已瞧出他深藏不露,收起輕敵之心,小心翼翼地應付。 幾名峨嵋弟子不知端倪,相顧言道:「奇怪,師父怎麼了?」「師父就要贏了,卻做啥打住?」 場中主客之勢易動,換方潮濱主攻,而他所用的招式依舊平凡得很,法悲師太卻守得十分吃力。 卓夢煙問道:「爹,我師父為什麼要讓著對方?」 卓振宗道:「我們看走眼了,此人一身藝業非同小可,不比等閒。」說罷一歎。 初時,方潮濱只是掌動甚強而已,是故法悲輕易便能對付,但現下方潮濱雙掌蓄有純厚剛猛的內力,劍刃至其雙掌數分遠處,立被逼蕩開來,縱使法悲也在劍身上貫注內力,仍抵敵艱難,她越來越凜駭,不停自問:「此人究竟是誰,怎地內力精純如斯?」不明內情者,還以為她故意退讓。 劍光忽盛,法悲傾全力攻出七劍,招招精妙博大,令方潮濱鬧了個手忙腳亂。法悲信心又生,劍招施展得酣暢淋漓,無懈可擊。驟然間掌影如山,鋪天蓋地的壓來,法悲不暇細想,急忙舞劍幕護身,倏忽劍身推重物一撞,她猶不知發生何事,便聞方潮濱大笑道:「前輩,承讓了!」 他的長相醜陋,笑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叮叮噹當連聲脆響,地上散落一堆每節兩寸長的劍刃,法悲手中所持,單存劍柄而已。 她怔了一怔,道:「閣下好深厚的內力,不知尊師名諱怎生稱呼?」她不愧是一派高手,大敗之餘仍不失氣度。 方潮濱一掃謙抑,傲態畢露,大笑道:「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的。喂,卓振宗,雙方各勝一場,該你下場了。」負手斜睨,藐視人之極。 鏘的一聲,潘金劍拔劍在手,道:「岳父,這人好生狂妄放肆,待小婿去會會他。」 卓夢煙道:「這個人好傲,是該挫挫他的銳氣,劍哥,你要小心。」 她胸無城府,這些話全出之于自然,但潘金劍感到非常受用,灑脫一笑:「我會的,看我收拾他。」 法悲伸手攔阻,問道:「你有信心勝他?」 潘金劍澀然道:「晚輩盡力一試便是。」 法悲宣聲佛號:「既知必敗,又何必去呢?」說罷,行至一旁撚珠誦經。 潘金劍兀自遲疑難決。 忽聞卓夢煙叫道:「喂,我們不是說好了雙方各舉三人,比武三場定輸贏,你怎麼可以一個人連比兩場?」 方潮濱嘿笑道:「小姑娘,我們什麼時候約定一個人不可以連比兩場的?你們要是有本事,盡也可如此。請你們快點,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卓振宗歎道:「不必比了,我們認輸便是。請你派人取鏢貨。」神情十分蕭索。 卓夢煙望著沮喪的父親,心底悠悠升起一個想法:「要是雷師哥在,他一定有法子對付這批人。」隱隱覺得只要有雷師哥在,即便是天塌下來,也會平安無事。 不到一盞熱茶時分,鏢貨全裝上了備妥的騾車裡,方潮濱在坐騎上做個四方揖,笑道:「多謝各位,後會有期。」 突然法悲抬目問道:「方施主,你會大力金剛掌?」 此語一出,許多人現出錯愕的神情,盯著方潮濱,等他回答。 他果然一擺頭:「大力金剛掌?據聞這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此項絕藝從不外傳,我又不是少林和尚,怎麼會呢?莫非師太會?」說完,大笑縱騎而去。 峨嵋弟子見他語中折辱師父,盡皆氣憤填膺,有幾個還破口大駡,法悲出聲喝止:「你們這樣還像佛門弟子?為師的技不如人,教出來的弟子也不爭氣,唉,慚愧!」 瞧見師父不悅,她們趕緊閉嘴,卓夢煙噗的跪下,道:「弟子知錯了,請師父責罰。」她的師姊妹們紛紛仿效,跪下請罪。 法悲道:「你們都起來,為師的不怪你們。」歎了口氣,轉首道:「卓施主,請問你眼下有何盤算?」 卓振宗沉吟半晌,說道:「我想北赴少林寺,為數月前少林高僧相救小女一事道謝,師太可願同往?」 法悲道:「也好,貧尼也有一事想向少林寺僧請教。」 卓振宗道:「便如此決定了,金劍,那你呢?」 潘金劍道:「家父刻下在洛陽,小婿想順道去探望。」偷瞄卓夢煙一眼,看她毫無表示,心底一陣悵然。 卓振宗道:「那我們即刻出發。」喚過鏢師陳忠,囑咐他帶眾鏢師、趟子手回去,並負責遣散人手及賠償鏢貨等等事宜。 眾人互道珍重後,分兩頭離去。 *** 恍惚中,雷寒覺得似乎有人在照料他的飲食,他想開口道謝,卻是周身倦怠之力,什麼也不能做,一切像是墮入五里霧境,僅可憑觸覺感受而無法眼見。一波一波濃稠的睡意湧來,他昏昏沉沉的再入夢鄉,夢中只是黑濛濛的疲累,其他是什麼也沒有。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陡然間夢裡聽見聲聲婉轉清亮的鳥鳴,他這才霍然驚醒,睜眼睹見置身的所在。 房內佈置是鄉間農家模樣,屋角擺著鐵耙、犁頭,一邊還堆著幾包殻子。他躺的是一張竹床,床的那端有扇窗子,可以瞧見好大一棵梧桐樹,鳥鳴即是從此傳入。 眼前景象使他有如回到天目山腳義父的家中,一切是這般的親切、熟悉,以致他差些想張口呼喚義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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