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俠少洛陽橋(85)_諸葛青雲

八五

　　「風雷酒丐」莫敬宏已接著道：「他那『打狗棍』已替他說話了，少俠不是『窮家幫』中人，當然不盡瞭解本幫的暗語！隨老花子來吧！」

　　兩人不進潼關，折身向城外五裡奔去。

　　片刻之間，眼前一片淒冷，荒草沒脛，野犬四竄，枯棺白骨，觸目驚心。

　　荒崗的頂端，最高的山頭，一高一矮的人影，正是潼關城門口洞內鑽出來的男女丐幫子弟。

　　「風雷酒丐」莫敬宏乍見，回頭對韓玨道：「少俠！看來敝幫有極重要的大事發生！」

　　「銀衫摩勒」韓玨不解道：「怎見得呢？」

　　莫敬宏指著山頂上的二人道：「請看！敝幫的『九路通報使』在山崗的最高之處等候，一定有機密大事相告，生恐破第三人聽到，洩露了機密！」

　　韓玨搖頭道：「這……小侄就不明白了！」

　　莫敬宏分解道：「若果沒有機密大事，他們必在山下隱蔽之處與我連絡，如今選在山頂之上，便不怕別人聽去！」

　　韓玨已領會其中意思，微笑道：「小侄明白了，山頂之上視線遼闊，不怕四周有人埋伏偷聽，反而比隱蔽處容易保密！」

　　莫敬宏點頭道：「不錯！」

　　一問一答之間，兩人由山坡下縱身越過土墳斷碑，幾個箭步已到了山頂。

　　老年的花子此刻已不是「瞎子」了，他雙手高舉「打狗棒」，單膝點地，口中朗聲報導：「窮家幫四十代弟子，九路通報使『瞽目閻羅』上官才，率徒花明，叩見莫老前輩！」

　　「風雷酒丐」莫敬宏，在丐幫之中位列第三十七代，雖沒有職掌名位，輩份可算很高。

　　「瞽目閻羅」上官才既然是排名四十代，當然要對莫敬宏執行晚輩大禮。

　　那小女孩花明，也雙膝落地，隨在上官才身後行禮。

　　「風雷酒丐」莫敬宏，緊上半步，拂袖弓腰，右手搭在左臂之上，照著「窮家幫」的規矩，還禮答話道：「通報使少禮，不知召我到此有何幫令傳報！」

　　「瞽目閻羅」上官才，一翻白多黑少的眼睛，瞧了韓玨一眼，囁嚅的道：「莫老前輩！此位是……」

　　莫敬宏忙道：「老花子來引見一下，這位是『中州劍派』第二代首席弟子，江湖人稱『銀衫摩勒』的韓玨，韓少俠！」

　　韓玨含笑拱手道：「久聞貴幫『九路通報使』上官才大名，今日才得識荊，相見恨晚！」

　　「瞽目閻羅」上官才身子後撤兩步，片刻才面有難色的道：「原來這位就是韓少俠！」

　　「風雷酒丐」莫敬宏道：「自己人！通報使有話只管明言！絕不礙事！」

　　上官才的白眼連轉不已，呐呐半晌無言，分明是不願吐露心中要說的話，「風雷酒丐」焉能看不出，又催促道：「一切有我姓莫的擔當，你不必為難！」

　　「瞽目閻羅」上官才沉思了一下，莫可奈何的先歎了一口氣，才道：「唉！一言難盡！」

　　說到這裡，他以乎覺得失言，忙不疊的四下打量了一番，看了看韓玨，又瞧了瞧莫敬宏，然後垂頭喪氣的道：「好！上官才拼著這把老命，縱然是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

　　「風雷酒丐」莫敬宏神色一驚道：「通報使有何難言之隱，但講無妨！」

　　上官才又慎重其事的指了指身側的小女孩道：「這是我上官才唯一的徒弟，是五年前從中州拾到的孤兒，我若有個三長兩短，望求老前輩多多照應！」

　　他說到傷心之處，滴滴清淚從白多黑少的雙目中，像斷線珍珠般的顆顆可數，分明是傷心已極。

　　丈夫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江湖人士尤其心腸如石似鐵，輕易不會流下淚來的。

　　「銀衫摩勒」韓玨一旁插口道：「通報使，有甚麼話，不妨慢慢的講，天下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大小我們拿一個主意！」

　　「瞽目閻羅」上官才抹了把眼淚，搖搖頭道：「待我先傳了本幫令符再說！」

　　說著，忽然恭身肅立，雙手合十，朗聲道：「本通報使奉幫主金令，宇內本門弟子，不分支派門戶，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文武職司，統限明日拂曉天明之前，趕赴潼關青萍坡，不得有誤！」

　　「風雷酒丐」莫敬宏也連忙躬身哈腰，朗聲道：「弟子謹遵幫令！」

　　上官才高聲喊道：「丐門萬年！」

　　莫敬宏應道：「幫主千秋！」

　　這時，「瞽目閻羅」上官才就地坐下，轉身向身後小女孩道：「明丫頭，你去瞭望放哨，我要與莫老前輩談談！」

　　小女娃兒花明，大眼珠轉了一轉，十分懂事的道：「師傅！你……」

　　分明有阻攔上官才，不要他多說話的意思，憨態可掬，十分喜人。

　　「銀衫摩勒」韓玨含笑道：「小姑娘，不要緊的！你就去吧！」

　　小女孩花明羞得塗滿了污泥的臉也透紅起來，小辮子一晃，人已騰身躍上三丈以外的一棵大椿樹上，身段窈窕，姿勢輕盈，功夫竟有了出人意外的根基。

　　「瞽目閻羅」上官才臉上透著十分緊張的神色，這才壓低了嗓門，向莫敬宏道：「前輩，近十年不到本幫總舵，可知道本幫已今非昔比，已經有了意料不到的絕大變化了嗎？」

　　「風雷酒丐」莫敬宏不由一愕，道：「變化？怎樣的變化？」

　　「瞽目閻羅」上官才又是一聲長歎：「唉！真使人不相信，變化到幫主之下的『八方長老』『五大執法』都不是舊人？還不算大嗎？」

　　「八方長老」「五大執法」均是「窮家幫」中僅次於「幫主」以下的高級職位，幫中聲望武功也要求必是出人頭地的人，才有資格擔任。

　　並且，這兩種職位除了原任犯了彌天大罪，或是病死陣亡，才經過其餘的長老、執法聯名推薦，經過幫主的准許，才能決定繼任人選。

　　如今，上官才竟說「全不是舊人」，這個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風雷酒丐」莫敬宏也不由臉上變色，道：「竟有這等事！」

　　誰知，「瞽目閻羅」接著又十分驚人的道：「不但『長老』『執法』全換了，連幫主也變了！」

　　「啊！」

　　「風雷酒丐」莫敬宏縱然老誠持重，也不由不一驚而起，探臂抓住「瞽目閻羅」上官才的肩頭，搖晃著道：「上官才，你說甚麼？」

　　大概是「風雷酒丐」莫敬宏情急之下不分輕重，這一抓竟用上了幾成真力，把個「瞽目閻羅」抓得吱牙咧嘴，臉上鐵青道：「前輩！你……你……」

　　「銀衫摩勒」韓玨，先前是為了不關己事，便無法插口，此時不由苦笑道：「莫師伯！讓這位通報使講下去！」

　　「風雷酒丐」也自覺孟浪，鬆手道：「幫主是如何的變法！上官才！你快說！」

　　上官才十分頹喪的道：「如何的變法，只因弟子終年的四下飄蕩，九路傳書，也不知道十分詳細，不過，變得使人意想不到就是！」

　　莫敬宏急了，他大聲道：「說！就你知道的說，不要扯東扯西！」

　　「瞽目閻羅」上官才緩了口氣，接著道：「是今年的春末複初，我在山海關接到幫主的『鐵板神令』，命我星夜趕回長白山總壇，有十萬火急的上諭，要得通傳內本幫分幫支舵！」

　　莫敬宏道：「你回去沒有？」

　　上官才緊接著道：「小的當然遵令趕回，但見，總舵中香花素車，白馬銀燈，祖師神座前，供著九塊鐵板，一支神拐！」

　　莫敬宏吃驚的道：「敢莫是幫主駕歸道山！仙駕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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