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媒俠侶(36)_諸葛青雲

三六

　　▼第十章

　　所謂「變故」，是杜丹買作代步的那匹馬兒，居然越跑越慢，最後竟似馬力已盡，頹然在路上倒斃！

　　杜丹大詫之下，細加察看，才發現鞍下馬背上，早就被人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終南馳鬥勾魂女，代步當求千里駒」的字樣。

　　這似詩非詩的十四個字兒，使杜丹看得既詫且驚，更複滿面苦笑！

　　詫的是昨宵接獲怪異「人頭帖」，確實絕無第三人在側，這馬背留書者，怎會知曉自己要去「終南」赴約？

　　驚的是那「勾魂女」三字，著實令杜丹相當怵目，暗忖難道向自己送那「人頭帖」的神秘對手，竟是自己當年努力追求「金髮嫦娥」獨孤月如之時，曾對自己青眼相垂，糾纏不休的「勾魂毒女」慕容如月？

　　苦笑的則是大敵當前，「終南」路遠，當然是越早趕到，越好調劑體力，從容應付，但說來雖是容易，事實上的千里龍駒，卻屬罕世難求，要到哪裡去找？……

　　妙事來了，杜丹剛想到「馬」，身後便起了馬蹄之聲！

　　而那馬蹄聲息，更是令愛馬識馬之人，一聽便知是具有千里腳程，不是平常馬匹！

　　杜丹聞得身後這種不尋常的馬蹄聲，心中大愕，才一回頭，一條游龍般的青色馬影，業已卷到面前，驀然四蹄齊收，停了腳步！

　　更妙的是馬上無人，馬鞍後，也貼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當然也有字跡，寫的是：「魔女多計，劍客小心，見汗血馬，還菊花青。」

　　杜丹細看之下，發現先後兩張紙條的筆跡，十分相似，乃出自一人之手，又看出站在面前，神態馴服，一動不動的顯然通靈駿馬，正是一匹「馬譜」列名，極為罕見的千里名駒「菊花青」，知道定是有甚武林奇人，在打抱不平，暗助自己，遂趕緊面對「菊花青」來路，抱拳為禮，提氣朗聲說道：「多謝足下厚意，杜丹此去『終南山三柳坪』上赴約，若得僥倖不死，務請足下，賜見一面，俾識高明，並謝盛德！」

　　話完以後，因明知對方既然兩度傳書，定是有甚麼緣由，此時不宜，也必不肯露面！遂極為識趣地，根本不等回答，飄身向「菊花青」的鞍上縱去。

　　那匹「菊花青」，果乃通靈寶馬，似是奉命而來，毫不倔強，直等杜丹在鞍上坐穩，方自掉轉馬頭，四蹄如飛，又快又穩的，向「終南山」方面，疾馳而去。

　　杜丹既知馬速，心中暗計，有了如此罕見的神駿代步，大約在申牌時分左右，便可趕到「終南」。但第二張紙條的末後兩語「……見汗血馬，還菊花青」卻是怎解？難道在一路之上，或抵達「終南」後，還會有比「菊花青」更罕見、更難得的「汗血寶馬」出現？

　　這種疑問，當然只會在杜丹的腦中盤旋，而無法立即獲得解答！

　　不過，解答之期，並不在遠！

　　因那匹「菊花青」，委實腳程絕快，太以神駿，根本不用申牌時分，只約莫午末未初，便已到達「終南」。

　　杜丹久隱「關中」，對「終南」一帶，地勢甚熟，知道再超越兩座嶺，便是「天柱峰」，而那秘送「人頭帖」，約自己前去會面的「三柳坪」，也就在「天柱峰」峰腰以上，近峰頂處！

　　如今，地頭已然將到「天柱峰」又陡又峭，不宜，可能也無法策馬登峰，卻應對這匹不知由何人暫借的「菊花青」，怎生加以區處？

　　皺眉忖度之間，因馬行絕快，已到「天柱峰」腳！

　　驀然間，輕碎蹄聲處，由峰腳一片小林之中，慢慢出現了一匹白馬！

　　休說杜丹江湖經驗老到，早年極受馳驅，一看便知這匹似乎不甚起眼的白馬，比自己所騎腳程千里的「菊花青」，還要來得名貴！正是在「馬譜」中，高居百馬之冠的「大宛汗血名馬」，就算他毫無所識，看不透這匹白馬身分，也立刻解開眉梢皺結，飄身下了坐騎。

　　原因在那匹白馬，顯然也是通靈神物！

　　它不單于出現後，一直走到杜丹身邊，與「菊花青」交頸磨臉，表示親熱並在嘴中，也銜有一張紙條。

　　杜丹下了「菊花青」的馬背，立從白馬嘴中，取了它所銜紙條觀看。

　　紙上，只有十四個字兒，寫的是：「此是大宛汗血馬，急難且親三柳神！」

　　這兩句話兒，前一句易懂，後一句難解！

　　所謂「汗血名馬」的主要形象，便是「汗色微紅，有如『汗血』！」這匹白馬，因未長途賓士勞累，是在林中歇息，馬身不曾出「汗」，外人從何辨識？寫句「此是大宛汗血馬」來加以說明，委實有其必要！

　　前一句既合理，也易解，但後一句「急難且親三柳神」，卻使杜丹看得莫名其妙？

　　所謂「三柳坪」，是「天柱峰」近峰頂處，生有三株巨柳的一片方圓數丈石坪，莫非那三株巨柳，年代久遠，業已通靈成「神」？會在今夜子時的這場約會之中，對自己加以保佑照拂？

　　「柳能成神」？已使杜丹覺得不太可能而為之皺眉。

　　紙條上的字跡，更使這位「絕情劍客」看得心中愕然？為之傻眼！

　　因為，字跡變了，前後三張紙條的字跡不同！前兩張，杜丹記得，顯出一人之手，字作「石門銘」體，「北魏鄭文公碑」，筆力十分蒼勁！

　　但後一張的字跡，卻柔媚的宛如美女簪花，寫的是「靈飛經」體。

　　杜丹看得心中先是驚，後是愧的，向空中一抱雙拳，失聲歎道：「多謝，多謝，究竟有幾位武林高朋貴友，在暗中幫助杜丹！這份厚德深思，隆情盛意，令杜丹結草銜環，也無法報答得盡……」

　　四外，沒人理他。

　　不單沒人，連馬也沒了！

　　就在杜丹向空抱拳，有點出神的「喃喃」自語之際，那「大宛汗血馬」，和「菊花青」等兩匹千里名駒，已八蹄無聲的，悄悄隱入了密林之內。

　　杜丹不是不知道馬走，他也看見了馬走，但即無法，也不便相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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