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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虞本華搖手截斷張伏羽的話頭笑道:「伏羽兄儘管放心,我的『小紅兒』,生人難近,你的『千里菊花青』,也早已通靈,哪裡還怕別人去動覬覦之念?鬥得過時,它們會踢會咬!鬥不過時,它們會溜會跑!真正有了重大危險,也會對我們長嘶示警!反正距離搭救令狐遲的時刻還早,你既惦念它們,我們就索性把馬叫來,騎去找個市鎮,好好吃喝一頓,也替馬兒們上點口糧,且等黃昏之前,再趕回『斷頭崖』,著手救人便了!」

  張伏羽兩道劍眉,方自略蹙,虞本華便已猜透他的心意嬌笑說道:「伏羽兄莫非怕『鐵喙火隼』把白雕『銀奴』借來,找不著我們,而不敢離開此處麼?其實你是多此一慮,我覺得那只鳥兒,靈慧得緊,它從『冷魂峪』回來後,不會亂跑,會在此處等待你的。」

  張伏羽覺得虞本華所說有理,遂把「大宛汗血馬」和「千里菊花青」找來,雙雙上馬背,尋找近處市鎮。

  不過賓士了三四十裡光景,便被他們找到一處鎮集,鎮上並有座「天福酒樓」,規模居然不小。

  張伏羽與虞本華雙雙下馬,囑咐迎客店夥,以上等草料,代喂馬匹,便自登樓飲酒。

  誰知才上樓頭,張伏羽便瞥見靠東面的一間雅室門外,倚著一根「報君知」紫色竹杖,不禁「咦」了一聲,向虞本華伸手一指道:「華妹請看,這根紫色『報君知』極像是我對你說過的那位『鐵口相士』麻太虛所用之物,難道那位風塵奇人,也這般湊巧的,在此飲酒?……」

  話方至此,東面雅座內「哈哈」一笑,有人接口說道:「世事諸緣如願轉,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居然這樣快速的又見了面,張老弟想不到吧?」

  隨著話聲,掀簾從雅座中走出的,果然正是那位相貌清臒,有點仙風道骨的「鐵口相士」麻太虛!

  但麻太虛出室以後,兩道充滿江湖經驗,也充滿哲理智慧的炯炯目光,卻立被虞本華所吸引,緊緊盯在她的身上。

  張伏羽索性關照店夥,把好酒好菜,儘量搬入麻太虛那間雅座,彼此同飲,前後開支,均由自己作東……

  麻太虛也不推託客套,只在替他們各斟了一杯酒兒之後,目注虞本華,含笑問道:「姑娘恕我問得冒昧,你是姓『花』姓『華』?或芳名之中,有個『花、華』字樣?」

  虞本華倜儻大方的先解開頭上絲巾,垂下她的招牌「金髮」,然後嫣然笑道:「我叫虞本華,父是漢人,母籍『大宛』,故而生了一頭金髮,江湖中的好事之徒,不知就裡,遂送了我一個含意錯誤的『蓋天胡姬』外號。」

  麻太虛轉過臉去,看著張伏羽笑道:「張老弟,令師狄大俠與我所贈送你的偈語卦語,第一句已然應驗。第二句是『其孽在樓』,你也應該緊記心中,多多注意才好!」

  張伏羽苦笑道:「那個『樓』字,範圍太廣,既似地名,又像人姓,晚輩初出江湖,必須到處任俠,選勝登臨,難道叫我對聞名已久的『岳陽樓』、『黃鶴樓』的天下勝景,都加以回避,不可去麼?……」

  麻太虛笑道:「那樣豈不太以著相?常言道:『是緣,錯不了;是孽,躲不過!』老弟只要心中記得這個『樓』字,遇有特殊變故,多加警惕,便可趨吉避凶,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了!」

  麻太虛說至此處,忽又想起一事,向張伏羽笑道:「張老弟,據我所知,令師狄九公進參上道,足跡已有近二十年不曾出過『北天山』,這次居然破例……」

  張伏羽聽得愕然接口道:「麻前輩此話怎講?你是說家師已離開『北天山』不在『冷魂峪』內?」

  麻太虛點頭笑道:「我因昔日曾與令師有過一段香火因緣,可稱江湖舊識,故與老弟分手之後,想去『冷魂峪』中訪舊,看看這位故人的別後靈性修為,究竟到了甚麼半仙境界?……」

  張伏羽接口陪笑說道:「根據家師與麻前輩對我指示的偈語卦說,居然如出一口,差不許多的事兒看來,你們兩位的修為造詣,應該也大致相若……」

  虞本華一旁撫掌嬌笑接道:「對,對,一個既被稱為『麻鐵口』,則另一位也應可尊為『狄半仙』了……」

  麻太虛微微一笑,也不對此多辯,只向張伏羽舉杯笑道:「張老弟與虞姑娘的代步坐騎,均是罕世龍駒,日行千里,既結同心劍侶,怎不縱轡遊俠,卻仍在近處流連,不曾遠去?」

  張伏羽聞言,遂把欲救令狐遲之事,說了一遍,並向麻太虛請教何以有師傅狄九公,已離「北天山」之語?

  麻太虛道:「我尚未到達『冷魂峪』,便見從谷中飛起一隻白色巨大雕鳥,鳥背上坐著一位仙風道骨之人,向東南方雲空之中,振羽飛去,轉瞬失去蹤跡,不是睽違已久,頗思一見的令師『天山飛俠』狄九公兄,還是哪個?」

  張伏羽聽得頗感意外的失聲道:「家師多年以來,盡摒世緣,這次居然會乘雕遠離『北天山』,不知是有甚大事?抑或急事?」

  對於這一方面,虞本華倒比張伏羽所知略多,她已猜出狄九公多半是乘雕遠去「東海」,並定和自己的恩師「三環仙子」慕容貞有關,但卻不便明言,只向麻太虛笑道:「麻前輩的『六爻神課』,當代無雙,能不能為我和張伏羽兄的今夜救人成敗……」

  話方至此,張伏羽便搖了搖手,截斷了虞本華的話頭笑道:「華妹,像這等江湖仗義之事,只要肯定其為『當為』,『應為』,便義無反顧,盡力而為,不必慮甚成敗,難道,萬一麻前輩在卦象中,蔔出有甚險厄,我們便畏難縮手,失約不踐不成?……」

  虞本華給了張伏羽一個極嫵媚的白眼,佯嗔說道:「伏羽兄,你不要硬鑽牛角尖,強作杠子頭好麼?我是因青雕白雕雙雙遠去,所期幫手難覓,『斷頭崖』的形勢,又那等險惡特殊,才趁著奉陪高人飲酒的機會,想請麻前輩不吝妙技,略示玄機,讓我們多一點遵循方向,也替那位有心歸正,卻大厄在身的令狐遲,多爭取一些度厄消災指望……」

  張伏羽見虞本華那副故作嬌嗔的撒嬌發話姿態,委實美得撩人,不禁心中愛煞的,正想向她陪個小心,麻太虛已微笑說道:「張老弟與虞姑娘,統統說得有理,我既以星相占卜為業,平時也輒以自遣,偶然遊戲,又有何妨?但今夜之事,只是眼前機運,用不著六攤金錢,那等費事,兩位無論由哪一位,莫加思索的隨口報個時辰,我以『馬前課』,為你們試試靈機?」

  張伏羽自然會善於利用這個臺階,立即含笑接口說道:「這時辰似乎現成,根本用不著想,我與華妹,因『賽馬』結識,如今與麻前輩,又是共進中餐,以『午時』為蔔如何?」

  麻太虛飲盡了面前杯中酒兒,縮手袖內,略一掐算,「咦」了一聲道:「這卦象之中,居然有吉有凶,相當複雜。我不像令師狄九公靈根深厚,可隨口作偈,勉強盡力參究之下,也僅僅獲得了八個字兒,意義還並不明白,相當隱晦……」

  虞本華笑道:「這類靈機卦語,往往非到當時,觸景生情,甚或要等到事後,才會豁然貫通,澈底領悟,麻前輩,請把你這八字靈悟,說來聽聽!」

  麻太虛笑道:「見香先震,救人有方!」

  張伏羽與虞本華聽了這八個字兒,果然莫名其妙?……

  「見香先震」的「香」作何解?「救人有方」的「方」從何來?委實一團迷霧,無從在事前推敲,也不便請麻太虛太費靈機的細加解釋……

  還是虞本華比較來得穎悟,她見了張伏羽的皺眉苦思模樣,不禁嬌笑叫道:「伏羽兄不必想得太苦,麻前輩這次見示的『見香先震,救人有方』,雖然不易參詳,但上次為你所下的『龍媒俠侶,萬劫毋愁』,卻意義極為明顯,既然『萬劫毋愁』,我們這雙『龍媒俠侶』,便儘管放心赴約!或許,到時靈機自現,甚麼是『應該先震之香』?甚麼是『怎樣救人之方』?都可以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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