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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田伯光點頭微笑,正待起身,華勝佗忽似想起甚事?又轉身在那株松樹之下,取了一具精緻食盒。

  正在他們尚隔八九丈遠,還沒走到大廳之際,公冶蘭已像一隻白粉蝶般,從大廳中飛了出來!

  她一眼看見華勝佗已出「囹圄」,與田伯光一同走向大廳,不禁像雀躍般跳將過來,對田伯光雙翹拇指贊道:「田大俠,你好高明,蘇秦、張儀,比你差得遠了!……」

  忽然一眼瞥見華勝佗手中所提的「精緻食盒」,越發高興得向華勝佗揚眉嬌笑叫道:「華大哥,你……你整整餓了一天,有胃口了?想吃我替你燉的『黃精松苓粥』麼?來來來,我拿去熱一熱,並再加一盤你極愛吃的『香蒸茶腿』!……」

  話完,根本不等華勝佗表示意見,便搶過「精緻食盒」走去,只回眸一笑,丟給華勝佗一個嫵媚的白眼!

  華勝佗目送公冶蘭,神情有點起初發呆,突然,雙眉一挑,高聲叫道:「蘭姑娘,我知道你那只『白猿』,生的是甚麼病?並會治它的病了,有辦法可以使它恢復歡樂!」

  公冶蘭揮手叫道:「謝謝你,但你比『小白』,更重要啊!你受了涼,更挨了餓,我去替你準備飲食,也要燒上一大鍋熱水,讓你洗澡!不然,醫生病倒,『獨立谷』待客欠周,豈不鬧了大笑話了?……」

  一面嬌笑答話,一面已提若那精緻食盒,跑得沒有影兒!

  田伯光公冶蘭身影已遠,華勝佗還在兩眼發直的呆呆出神,不由忍俊不禁的「撲哧」一笑!

  這一笑,才把華勝佗笑得回過味來,俊臉通紅的,以一種佩服神色,向田伯光抱拳說道:「雖然我『當局者迷』,但田大俠你這『旁觀者』,卻也末免『太清』!你是怎能開出這樣高明的一張『藥方兒』呢?」

  田伯光失笑道:「華老弟看我能具『那高眼光』?能有『那深醫道』的麼?我只是個跑腿信差,替另外一位對你極嘉許,極賞識的人兒,送給你這張果具妙用的『藥方兒』而已!」

  蘋勝佗驚道:「這對我嘉許,對我賞識,並能開出如此高明的『藥方兒』之人是誰?」

  田伯光用動作代表言語,把腰一躬,作了個「駝背」姿態!

  華勝佗越發驚道:「竟是孟駝子麼?他知道我到處揚言,要和他競爭醫技,應一該把我 當作敵人才對,怎麼反會對我嘉許賞識?」

  田伯光深知華勝佗性傲,如今措詞,更應特別謹慎,以免功敗垂戍,遂看著華勝佗,含笑說道:「孟駝子在聽我說了老弟用丹藥暨『雷火金針』,立竿見影的,替尉遲老人家,治癒廿年怪病以後,驚為『不世奇材』!他說他在你這等年齡時,還沒有你的三成造詣!你若想爭『當世醫道第一』?他願拱手讓賢!但『獨立谷』公冶谷主愛女蘭姑的風神太美,人好好色,理之常情!倘若華老弟到了此間,心中有個『情』字作崇,反而會患得患失,靈智蔽塞,故而才寫了八個字兒,叫我帶在身邊,可以備而不用……」

  華勝佗似乎感激涕零的,赧然一歎說道:「甚麼『備而不用』,這八個字兒,委實畫龍點睛,高明已極,若非田大俠給了我這盞『神醫指教』的『啟迷明燈』,我如今還在挨餓受冷,好意思離開那自己所設『囹圄』之外麼?……」

  說至此處,公冶蘭又提了那具精緻食盒回來,相當豪爽大方,毫不避嫌的,拉著華勝佗手兒叫道:「華大哥,進廳吃粥!你吃飽後,喝上兩杯酒兄,洗上一個熱水澡兒,換掉濕衣,再說我『小白』病因,開藥方替它治病!……」

  這時,「遺世先生」公冶白也迎出廳來,向華勝佗含笑說道:「一隻小猴子,撒嬌搗蛋而已,華老弟千萬莫要過份認真!你為此遠來,肯盡心力,我父女業已感激不盡,倘若過份勉強,便太落言詮……」

  華勝佗不等公冶白住下再說,便一面入廳就座,一面說道:「請公冶谷主,借我紙筆一用!」

  廳中紙筆,原是現成,華勝佗取筆,寫了四個字兒,遞向公冶白道:「那靈猿『小白』,突然失去歡樂,多半與此有關!公冶谷主善役百獸,通曉禽言,請教在下是否判斷得離題不太遠麼?」

  華勝佗是因那「懷春、思侶」中的「懷春」二字,不便對公冶蘭這等少女,直接說出,才略為變通的寫在紙上,遞給她爹爹公冶白觀看。

  公冶白展紙一看,連連點頭說道:「豈僅離題不遠,根本就是最正確的答案嘛……」

  公冶蘭生怕華勝佗餓壞,替他盛了一碗「黃精松苓粥」,並把一碟「香蒸茶腿」,一碟「嫩炒竹筍」,都搬到他的面前,邊自殷勤勸食,邊自向她爹爹公冶白,撒嬌叫道:「爹爹快告訴我,小白突然失去歡樂之故,到底是得了甚麼怪病?」

  公冶白一樣不好意思直說「懷春」二字,也變通方法笑道:「小白害的是『相思病』啊!」

  公冶蘭玉頰微紅,「呀」了一聲叫道:「糟透!糟透!常言道:『名醫難治相思病』嘛?人的『相思病』都難醫治,猴子的『相思病』,可要怎麼治呢!……」。 華勝佗一面委實餓極,一面也不忍過拂公冶蘭情意,三口兩口的,便喝完了一碗「黃精松苓粥」,含笑接口道:「相思,是心病,不能用『藥物治療』,要用『心理治療』!……」

  華勝佗這一答話,田伯光大樂,知道自己順利完成任務,設計無差,「四絕天尊」單于獨霸的這個徒弟,業已被孟駝子搶過一大半了!

  因為,無論是說「病因」?是主張「治療手段」?華勝佗均完全尊重孟駝子所開來的那張「藥方兒」,等於是徒弟對師父表示了心悅誠服!

  這時,華勝佗又吃了兩片「香煎茶腿」,邊自誇讚味美,邊自向公冶蘭笑道:「蘭姑,如今我要請你回想一下,你的『小白』,在它同類之中·有沒有甚麼特別要好朋友?」

  公冶蘭連想都不用想的,便自應聲答道:「有啊!它的要好服友,就是『小黑』!但『小黑』自從它父母雙亡,便突然失蹤有一年多了……」

  田伯光突然靈機一動,想起自己在趕赴「王屋」,在路上巧遇,送了自己一枚「道家朱果」的那只小小黑猿,遂在旁插口,向公冶蘭笑道:「蘭姑恕我插句口兒,請你聽我形容一下,從『獨立谷』小,跑掉失蹤的那只『小黑』,是不是這種樣兒?……」

  話完,立即依照自己送了它一葫蘆「女兒陳紹」,它卻回贈自己一隻極好吃的朱紅色異果的那只「小黑猿」的形狀,對公冶蘭細細說了一遍。

  公冶蘭聽得嫣然笑道:「田大俠說得半點不錯,曾經是『小白』好朋友的『小黑』,正是那副模樣!

  不過,它回送你的朱紅色果子,大概並不是甚麼『道家朱果』,只是一枚也屬吃多了可以使人明目輕身,風味亦雋的『天心果』而已。」

  田伯光因從來沒有聽說過「天心果」的名稱,不禁怔了一怔?……

  公冶蘭又向公冶白笑道:「爹爹,我們的『水窖』之中,不是還藏有兩枚前些日由『老青』銜回的『天心果』麼?何不取來請尉遲伯父和華大哥嘗新,也讓田大俠看看,和那只黑猴子送他之物,是否一樣?」

  公冶白點頭笑諾,公冶蘭便喜孜孜的跑去,須臾以後,取來兩枚似桃非桃,似杏非杏,色澤紅豔,入手水涼的罕見異果,要公給尉遲高,華勝佗,田伯光三人享用。

  田伯光因自己已然嘗過風味,遂執意禮讓,使尉遲高、華勝佗每人各吃一枚,並于華勝佗吃那「天心果」時,向他低聲問道:「華老弟,你的『心理治療』方法,是不是要把『小黑』找回『獨立谷』來?或是帶『小白』出谷,去找『小黑』?……」

  華勝佗頷首道:「兩種方式,效果相同,反正若不使『黑白團圓』,『好朋友』重聚?其他任何藥物,都治不好『小白』的『相思病』的!但……」

  田伯光道:「但些甚麼?華老弟怎的面有難色,不說下去?……」

  華勝佗苦笑道:「田大俠只見過一次『小黑』,弄不清『小黑』如今仍是『野猿』?或業已有了主人?八荒莽莽四海茫茫,要找一隻猴子,未晃太不容易?……」

  田伯光笑道:「見仁見智,未必盡然?……」

  公冶蘭冰雪聰明,聽出田伯光的語意,嫣然嬌笑問道:「田大俠認為『小黑』好找?」

  田伯光道:「我並不是說『好找』,只認為要找『小黑』,決非大海撈針,茫無跡象,至少有三種途徑……」

  公冶蘭喜道:「慢說只有『三種』途徑,便有『三十種』途徑,我和華大哥也可耐著性兒,一條一條找的!」

  公冶白和尉遲高二老聞言,對看一眼,兩人臉上露出了互可意會的不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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