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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冷秋水的遭遇,與尉遲巧巧竟差不多,可以說大同小異,他如今也在大踏步地直闖「艮宮」。

  不單冷秋水如此,連尉遲天雄,和金不換也莫不如此,他們全是經過了「好心人」的傳聲指點,撲向「死門」。

  這裡是「幻影千魔陣」的一角,這裡擺著一桌上好酒席,這裡有六個人在興高彩烈的開懷暢飲!

  這六個人是「惡鬼谷」的谷主「鬼影子」江峰,「天狼幫」的女護法「黃花仙子」石玉珊,當朝奸宦曹公公的義女周亭亭,號稱「黑派智多星」的「鐵心謀士」苟不理,「天山隱俠」秋海棠,以及剛剛走來,卸下「大頭鬼」制束,參加喝酒,生得十分嬌媚的小桃紅。

  在酒席的對面,掛著四面銅鏡,經過不知多少角度的折光原理,每面銅鏡中出現一人,由左至右,依序是尉遲天雄、金不換、冷秋水、和尉遲巧巧!

  小桃紅一卸下「大頭鬼」的頭套,便向苟不理,一舉酒杯,嫣然笑道:「苟大軍師,我先敬你一杯,你畫得好陰陽,算得好八卦,尉遲巧巧果然把我當做『好心人』,相當聽話地向『死門』趕去了呢!」

  苟不理和小桃紅對幹一杯,相當得意的,揚眉狂笑說道:「嫂夫人請看這四面『搜神鏡』中景色,不單尉遲天雄老兒,冷秋水小賊,和尉遲巧巧那無知丫頭,便連號稱『白諸葛』,人贊智多星的『血心妙手』金不換,還不一樣把謠言當作聖旨,把地獄認成天堂,聽從我們指揮,一步步的奔向死亡而去!」

  秋海棠笑道:「苟大軍師的妙計真高,在我肩上衣內,預先放個血包,再傳聲叫冷秋水對此出劍,那光景真似我受了重傷,冷秋水小兒仿佛還似有內咎,相當不忍心呢!」

  苟不理道:「計之最上者,莫善於順勢攻心,我此番定計,便主要利用兩點,一是利用對方自詡俠義的人性弱點,一是利用本谷隱有外奸一事,擾亂聽聞,堅其信念!」

  「鬼影子」江峰聽得悚然一驚,目注苟不理,失聲問道:「苟大軍師,你認定我這『惡鬼谷』內,確有傾向尉遲老兒等人的外來奸細。」

  苟不理斷然答道:「當然有,證據並頗明確,江谷主日間接待賓客,百務纏身,靈明或暫滯蔽?如今清暇,不妨飲杯酒兒,想一想看。」

  江峰果然持杯微飲。細一思索,恍然有悟,點頭說道:「對了,谷内若無外奸,尉遲天雄等一進谷時,怎會便把我迎賓鬼隊伍中的所藏花樣,一一揭破?」

  江峰在叫「對了」,自以為是,苟不理卻掃他興兒,連叫「不對」?

  苟不理一面擺手,一面連聲叫道;「不對,不對,關於這件事兒,我起初也覺奇怪,後來發現邢總管的『生死簿兒』,被撕去一頁,又想起邢總管一向記憶欠佳,試加詢問,邢總管果然是把那些事兒,都記錄到『生死簿』上!」

  小桃紅「呀」了一聲道:「這樣說來,又是被那當世第一神偷金不換,施展了空空妙手?」

  苟不理笑道:「嫂夫人所見極是。」

  江峰目注苟不理道:「苟大軍師,既非此事,則你所說本谷藏有外奸的證據,卻是什麼?」

  苟不理正色道:「江谷主請想,在石護法與冷秋水小兒在『羅漢束香樁』上,較量完畢後,提出以『七劍追風』薑子玉的性命作賭注之時,論情論理、抑或論勢,對方顯然都應選擇立見分曉的第二種賭法,結果卻……」

  他的話猶未了,「黃花仙子」石玉珊已在座中憤然起立,向江峰抱拳道:「江谷主,石玉珊就此告辭……」

  但「告辭」二字,才一出口,石玉珊突又相當矛盾地,搖頭說道:「不行,我不能走……」

  她這怪異而矛盾的言語舉措,不禁使江峰嚇了一跳,愕然問道:「石護法何故發怒?『天狼幫』與『惡鬼谷』,交情非泛泛,休戚相關,即令江峰有甚待慢開罪之處,你也該看在『天狼幫主』的金面之上,擔待一二!」

  石玉珊冷然道:「根據苟大軍師适才之語,竟是我石玉珊在『羅漢束香樁』上,向冷秋水洩漏機密,故而石玉珊愧然告辭,但轉念一想,我必須先洗刷清白,然後再……」

  苟不理聽至此處,以「哈哈」一笑,截斷石玉珊的話頭,向她舉杯叫道:「石護法,太多心了,本谷內奸雖有,你卻毫不涉嫌,且容我敬杯酒兒,消消氣吧!」

  石玉珊雖取杯在手,卻酒不沾唇,仍自滿面含霜地,目注苟不理道:「苟大軍師,此話怎講?」

  苟不理陪笑道:「第二種比斗方法的取勝妙計,是我與江谷主、暨小桃紅嫂夫人密定,在石護法人在『羅漢束香樁』上之時,尚未公開內容,你怎會涉嫌能向冷秋水洩漏機密?」

  石玉珊聞言,這才臉色略霽,把手中那杯酒兒,緩緩喝了下去。

  苟不理又向江峰、小桃紅笑道:「江谷主、嫂夫人,我們三人,當然誰也不會是外來奸細,但秘密居然洩漏,其中必大有玄機,必須設法查它個清清白白……」

  話方至此,目光一注面前銅鏡,倏然頓住話頭,揚眉叫道:「江谷主請看,對方四人,均已接近『艮宮死門』,我們先解決掉這幾個大敵,再細商搜索內奸之事。」

  江峰等人,聞言目注席前銅鏡,果見尉遲天雄、金不換、尉遲巧巧、冷秋水四人,正分從四個方向,分向設有惡毒佈置的「艮宮死門」前進,並均將到達。

  苟不理的詭談,果然厲害,他看出谷中似有對方內應,遂故意編些「須擒小頭鬼,莫打大頭人」,以及「艮是死門,兌是生戶,死門可闖,生戶莫入」等語,用傳聲功力,向對方耳邊指點,又把通往「艮宮死門」途中時一切障礙,臨時撤出,容易通行,以堅對方信念。

  但途中仍有不少無形陰毒的手段,譬如尉遲巧巧所遇的「地下陰火」等是,尉遲巧巧雖仗心性靈巧,度過險厄,金不換與冷秋水也仗著機智功力,度過難關,尉遲天雄卻因宅心忠厚,不知不覺間,中了些不會立時發作的「九陰寒毒」。

  如今,先到「艮宮死門」的,便是尉遲天雄,在他即將進入的門戶之前,置有一張小幾,幾上擺著三杯美酒。

  尉遲天雄突見幾上美酒,不禁皺起雙眉,略微怔了一怔?

  苟不理在鏡中見狀,伸手按下鏡邊第一組傳聲機鈕,練氣成絲地,傳聲說道:「尉遲堡主,你途中曾經『天寒大陣』,受了陰寒之氣,趕快把杯中美酒飲下,這是我為你特別準備的驅寒保元聖藥,飲完酒後,其他二路之人,也該都到『艮宮死門』,大家聚會的了!」

  一路之上的耳邊密語,顯然都是善意指點,尉遲天雄自然不會此時突生疑惑,加上他此時委實覺得全身冷颼颼的,不大自在,從脊縫中直冒冷氣,遂在聞得苟不理耳邊密語之後,毫不考慮地,把那幾上酒兒,一一傾杯飲盡。

  苟不理滿面得意神色,關於傳聲機鈕,周亭亭向他一挑拇指贊道:「苟大軍師真是奇材,想得出如此妙計。簡直是叫鳥入籠,催魚入網!尉遲天雄既中寒毒,又飲了這種可以由我們操縱的斷腸酒兒,堂堂威震九邊的『天雄堡主』,必定在『惡鬼谷』中,化作惡鬼無疑!」

  苟不理目注銅鏡,擺手笑道:「周姑娘小聲一些,大家且暫莫發話,金不換到『艮宮』了,這傢伙比較奸刁,不像尉遲老兒那等老實,我要多用一點心思,才可使這位『白道智多星』,上上我『黑道智多星』的惡當……」

  一言甫落,鏡中人影閃動,金不換早也到了「艮宮死門」。

  他—見尉遲天雄,又看見另一門戶之外的幾上有三支空杯,便眉頭一蹙,向尉遲天雄問道:「大哥,這是什麼?莫非是三杯酒兒,已被大哥飲掉了麼?」

  尉遲天雄點頭笑道:「我途中曾過『天寒大陣』,身上甚是寒冷,到此以後,那屢對我們暗助的無名友人,又在耳邊傳聲,說是特備藥酒驅寒,叫我放心飲下……」

  金不換失聲叫道:「大哥,你飲得太草率了,請趕緊行功察看臟腑間有無異狀?」

  群邪視聽至此,小桃紅把嘴角撇了一撇,壓低語音,冷哼說道:「這老偷兒的確甚刁,苟大軍師要多弄一些苦頭,給他吃吃……」

  苟不理點了點頭,方自獰笑—聲,周亭亭已在—旁問道:「尉遲老兒這一行功察看,豈不前功盡棄?他們還會繼續再上我們惡當?」

  小桃紅笑道:「周姑娘放心,這毒酒十分奧妙,不用另一種特殊氣味引誘,不會發作,也察看不出,其中因有『信石』,尉遲天雄必全身發熱,氣血通和。大贊酒有奇效呢!」

  這位鬼谷嬌姬,說得不錯,尉遲天雄在運氣行功之後,果向金不換含笑說道;「二弟不必擔擾。我臟腑丹田之中,一片溫暖,适才所受陰寒,業告蕩然無存。此時氣血通和,精神暢旺,顯然是這三杯藥酒,使我受益不淺!」

  金不換聽得尉遲天雄如此一說,自然把提在嗓眼的—顆心,放了下來,揚眉笑道:「這位暗中對我們相助之人,委實膽大心細,所惠太多,我們查出究竟是准以後,要向他好好—番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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