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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但那銀袍老叟卻伸手攔住邊小壽,向他搖頭叫道:「邊賢侄暫安勿躁,我還有話,要問他們。」

  邊小壽聞言,只好憤然止步,銀袍老叟遂對卜星樓,揚眉說道:「真人面前,莫說假話,老弟與那位姑娘,且報個真實姓名!」

  卜星樓覺得左腿近胯處,有些隱隱作痛,但仍不甚在意,劍眉微挑,朗聲答道:「在下卜星樓,這位姑娘名叫楊小真。」

  銀袍老叟伸手說道:「卜老弟,借觀尊劍!」

  這位銀袍老叟與邊小壽大不相同,神情極為高傲,不怒而威,看去是個極有身份的人物。

  卜星樓聽他要向自己借觀「玉帶軟劍」,雖覺有逾常理,卻也不肯示弱拒絕。

  但正待將劍遞過,忽然想起此劍是由楊小真交給自己,遂偏過頭去,向楊小真含笑叫道:「真妹,這位老人家,要想借劍一觀,你意如何?」

  楊小真秀眉微挑,點頭說道:「借他一看無妨,憑他那樣大把白鬍子,還好意思騙取我的劍嗎?」

  卜星樓聞言,遂把手中「玉帶軟劍」,遞交銀袍老叟。

  銀袍老叟接過劍去,略一觀看,那披髮頭陀,便在一旁念了聲「阿彌陀佛」,淡淡說道:「邵兄不必看了,正是當年之物,這才叫因緣巧合,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卜星樓聽得心中一驚,暗忖照這披髮頭陀與銀袍老叟的神情語氣看來,可能是甚久未出世的厲害魔頭,昔年並與恩師,結有深仇大怨!

  念方至此,那銀袍老叟,已向楊小真注目問道:「楊姑娘,令師何在?」

  他—面說話,一面果然把「玉帶軟劍」遞還。

  楊小真知道對方有了誤會,本想辯白,但又恐卜星樓聽出這柄「玉帶軟劍」是奪來之物,未免不好意思,遂只得含混答道:「我師父現在『黃山』,你問此則甚?」

  「我與他是武林舊友,極欲互相敘舊,楊姑娘請給我個確切的地址好嗎?否則,『黃山』雲海漫漫,千峰萬壑,仍恐找不到呢!」

  楊小真笑道:「你到了『黃山始信峰』下,只消在峰腳一片古松林外,引吭長嘯三聲,自會有我門戶中人,出來接引!」

  銀袍老叟點了點頭,側顧披髮頭陀,微笑說道:「恭喜尊者,昔年舊友,既有下落,我們便立即走趟『黃山始信峰』吧!」

  披髮頭陀雙掌當胸,又念了聲「阿彌陀佛」,便與銀袍老者,帶著那尚悻悻不服的邊小壽,向楊小真、卜星樓作別而去。

  卜星樓目送他們三人離去,劍眉深蹙,仍自尋思。

  楊小真笑道:「大哥,你毀了邊小壽的那張家傳金弓,也就算了,還在想些什麼?難道你非要把那『鐵心色膽辣書生』殺掉……」

  卜星樓搖手說道:「但得一步地,何處不留人?我整日都在勸真妹要放得手軟心慈—些,自己怎會那樣狠毒?」

  楊小真嬌笑說道:「我也知道大哥不會有這種心腸,但你眉頭深鎖,卻在想些……」

  卜星樓不等她再往下問,便接口說道:「我是覺得那披髮頭陀與銀袍老叟,仿佛功力極高,異於凡俗,正在猜測他們的來歷身份!」

  楊小真「哦」了一聲,揚眉笑道:「大哥若要猜測他們的來歷,我可以供給你一些資料。」

  卜星樓驚喜地注目楊小真道:「真妹請說來聽聽!」

  楊小真笑道:「第一是那老叟姓邵,第二是那老叟不單銀髮銀須,並還身穿銀袍,大哥可以從這兩點上,設法推測那老叟來歷!」

  卜星樓點點頭說道:「對了,那頭陀适才把老叟稱為邵兄,而銀髮銀須,雖屬天生,那件銀袍,卻顯非巧合,似是什麼特殊表記。」

  楊小真繼續笑道:「第三是那披髮頭陀的號稱之中,定有『尊者』二字,第四是那披髮頭陀,瘦得皮包骨頭異乎常人!」

  卜星樓聽得連連點頭說道:「這四項資料,都極重要,也都是我們适才耳聞目睹之事。」

  楊小真拍拍腰間,揚眉笑道:「第五項就是這柄軟劍,他們兩人之中,尤其是那披髮頭陀,可能與劍主有甚深仇大怨!」

  卜星樓早就想到這點,但楊小真既已提及,遂不得不接口問道:「真妹的那柄軟劍,是你家傳……」

  楊小真臉上一紅,說道:「說來大哥又要罵我,這支軟劍,本是石飛紅貼身佩帶之物,被我搜出,一看之下,大為喜愛,遂……」

  卜星樓「哦」了一聲,點頭說道:「那柄軟劍,委實太好,鋼可洞金,柔能繞指,難怪真妹喜愛……」

  卜星樓這麼一說,楊小真倒也釋然,含笑說道:「大哥,我們先去『小雪山百花谷』吧!」

  卜星樓點頭笑諾,但剛一舉步,突然身形踉蹌,劍眉緊蹙!

  楊小真見狀,驀然想起卜星樓适才似為邊小壽的弓弦軟索索梢掃中之事,不禁失聲問道:「大哥,你……你方才好像被邊小壽的弓弦軟索掃中一下,莫非傷得重嗎?」

  卜星樓坐在一塊大石上,手撫右腿近胯之處,皺眉說道:「這事十分奇怪,我被他弓弦軟索掃中之際,雖覺一陣劇痛,但隨後便漸漸消滅,怎麼如今竟又痛得不能舉步?並有點麻酥酥地,難道邊小壽這樣狠毒,在弓弦上也上了毒物?」

  一句話提醒了楊小真,使她花容變色地雙眉愁鎖,接口急急說道:「這事大有可能,大哥怎的忘了那邊小壽是有名的『鐵心色膽辣書生』呢?你趕快把傷處給我看看!」

  卜星樓聞言,不禁俊臉通紅,窘得無法開口。

  因為他所受的索傷,是在右腿近胯處,怎好褪下中衣。

  楊小真見他一張俊臉,脹得通紅,遂恍然大悟的頓足叫道:「大哥,休也太道學了!雖然禮法有雲:『男女授受不親』,但我們一來非世俗之人,二來關係不同,我為了你,不惜叛門規,弑師兄,甘受『修羅萬磔』之慘,你……你……你還對我避忌什麼?」

  卜星樓張口欲辯,偏又無從措辭,正在窘急不堪之際,心中一陣迷忽,人便搖搖欲倒。

  楊小真眼快,瞥見卜星樓眉心之中,突然有一絲淡淡黑氣出現!

  那修羅一派,對於用毒之計,均是大大行家,楊小真自然懂得這眉心發黑,是劇毒將作的先兆,也就是卜星樓危在旦夕。

  她心中一急,指發如風,立即點了卜星樓的「三元大穴」,不令胯間毒力攻人心竅。

  卜星樓本已毒發昏迷,自然應指而倒,躺臥在所坐大石之上。

  楊小真急忙把卜星樓的右胯中衣撕破,仔細察看傷勢。

  中衣一破,腿肉晶瑩,但近胯處有寸許長的一條紫印,業已脹起好高,並由中心開始,漸轉黑色。

  楊小真秀眉雙蹙,先取出一隻玉瓶,傾出兩粒靈丹,接唇吐舌地度入卜星樓口中,使他咽入腹內。

  然後手持一柄小刀,銀牙咬緊,一落一挖,竟把卜星樓腿胯間那條寸許長的紫印傷痕,完全挖去,成了一個血洞。

  自然血湧如泉,但血色已呈紫黑,不是鮮紅之狀。

  楊小真毫不遲疑地伏下身去,張開櫻口,在卜星樓傷處吮吸。

  她一吸一吐,再吸再吐的持續了足有數十次之多,卜星樓的傷處所留鮮血才成為紅色。

  但血雖呈紅,卻流量已少,卜星樓的一張俊臉,也變得蒼白不堪,顯然失血過多。

  楊小真長歎一聲,住口不吸,從懷中又取出一瓶白色藥粉,敷在卜星樓傷處,並把自己所用絲巾撕開,替他小心包紮。

  這塊大石之後的數丈之處,是片小小松林,林口巨松枝叢中,正藏著一位白衣少年,注視著楊小真的一切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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