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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楊小真歎息一聲說道:「卜兄既然要問,我告訴你也無妨……你應該記得,『八月初三』這個日子,對你關係不淺!」

  卜星樓心中明白,但卻不得不裝糊塗地以一種茫然神色問道:「什麼關係?我怎麼想不出來?」

  楊小真嬌笑說道:「卜兄太健忘了,你在去年這一天,險些兒把小命送掉……」

  卜星樓不能再裝,遂不等楊小真話完,便「哦」了一聲,接口說道:「真妹莫非指的是『梁山紅砂谷』那場慘案?」

  楊小真方一點頭,卜星樓又複問道:「這件慘案,與我們互相交往之事,怎會發生關係?」

  楊小真笑道:「卜兄是『粱山紅谷』三名生還人之一,今年八月初三,武林各派在『粱山紅砂谷』,公審石振天,為死難諸人,伸冤復仇,非你作證不可!如今『修羅』、『九華』之間,業已明顯對立,倘若你我兩人,在事前……則有了利害關係,立場便非超然,所作證言的份量,也將為之大減!」

  卜星樓這才恍然大悟,不禁暗歎「修羅血影」楊玉真的心機計慮,委實精密可怕。

  楊小真幽幽一歎,偎在卜星樓的耳邊,低聲叫道:「卜兄,我如今再告訴你違犯『修羅血誓』時,將被處置的『修羅萬磔』,是種什麼樣的慘酷刑罰。」

  卜星樓聞言,心知這種「修羅萬磔」之刑,定然慘絕人寰,遂皺眉說道:「這『修羅萬磔』之刑,大概與國法中最嚴厲的『淩遲碎剮』差不多。」

  楊小真搖頭說道:「比『淩遲碎剮』殘酷多了,是先用本門『修羅毒火』燒遍全身,更以沸水澆淋,刮肉見骨,剁去四肢,再在烈日下曝曬上兩個時辰,最後才剖腹挖心,並把人頭砸碎!」

  楊小真每說一句,卜星樓便聽得毛骨悚然,身上一顫。

  卜星樓問道:「你們『修羅』一派之中,有人曾經受過這種慘無人道的刑罰處分嗎?」

  楊小真忽然眼圈一紅,盈盈欲泣地點頭答道:「以前有過一人,我恐怕將是第二人了!」

  卜星樓見她神情上變化頗劇,不禁詫然又道:「那人是誰?」

  楊小真珠淚垂落地嗚咽答道:「是……是……是我哥哥!」

  卜星樓大感意外問道:「這樁刑罰,難道也是由你母親監督施行,真妹也在場目睹?」

  楊小真淚如泉落,悲聲答道:「這是本門大典,所有『修羅』門下弟子,均須列隊旁觀,以昭炯戒!那時,我母親初掌門戶,龔大師伯和郎三師伯等全都有點不服,但見我母親如此毫不徇私,遂從此再無異念!」

  卜星樓靜靜聽完,默然不語。

  「卜兄,你怎麼了?」

  卜星樓搖頭微歎說道:「真妹,你本著良知,答覆我一句話!」

  楊小真揚眉說道:「卜兄有話,儘管請問。」

  卜星樓目光如電地凝注在楊小真臉上,正色說道:「真妹,你認為你們『修羅』一派的種種措置,是否正當?」

  楊小真朱唇微啟,欲言又止,幽幽一歎,低下頭去。

  卜星樓見狀,心中明白,知道自己若是盡力規勸,定可使這位「修羅玉女」楊小真自拔泥途,歸諸正道,但後果卻無法收拾!

  因為她若脫離「修羅」一派,與她母親楊玉真斷絕母女關係,則成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飄零弱女,必把自己當作她終身寄託之人。

  倘若事到臨頭,真相大白,發現自己竟與石飛紅是一雙愛侶之際,則楊小真除了憤然一死以外,決沒有其他路走。

  自己目前雖可救她,卻無法救得徹底,真成了進退兩難……

  卜星樓越想越是為難,正在愁眉苦臉之際,楊小真卻霍然站起身來,低聲叫道:「卜兄我們走吧,不能再在『黃山』多作耽延,否則,片刻之後,追騎立至,我還想於身遭『修羅萬磔』以前,和你享受一段自由自在的歡樂歲月。」

  這幾句話說得相當淒涼,卜星樓怎忍拒絕?遂立即起身,與楊小真離開「黃山」,同往川邊「小雪山」趕去。

  ▼第八章 情愫暗生

  他因楊小真滿面淚漬,神情太過淒苦,便邊行邊向她安慰說道:「真妹不必過份憂慮,你方才那夾背一掌,把黃淩打得不輕,所發飛針,更似淬有奇毒,或許他會死在半途……」

  楊小真纖手微搖,接口說道:「卜兄有所不知,黃淩身上穿了龔大師伯所贈的『柳葉千絲甲』,故而那一掌雖重,並未使他受傷。」

  「飛針呢?據我來看,針上似曾淬毒?」

  楊小真點頭說道:「針上不僅淬毒,並極厲害,但藥力約經兩個時辰,才會發作,故而黃淩似能及時逃到我母親面前,報告一切!」

  卜星樓略一沉吟,揚眉叫道:「真妹,照你這樣說來,竟已不能再見你母親,是就此脫離修羅門戶的了!」

  楊小真淒然說道:「修羅門雖然不妨脫離,但母女之情,卻屬不容背侮,故而眼前只好把這煩心之事,暫時撇開,等到八月初三,暨八月初四的『粱山』決戰以後,再複聽天由命的了!」

  這幾句話說得情理雙兼,自使卜星樓不便再加勸說,只好長歎一聲,搖頭不語。

  兩人走了數日,卜星樓問道:「真妹前去『小雪山百花谷』,是為了何事?」

  楊小真如今對於卜星樓,幾已完全信任,毫不隱瞞地應聲答道:「我娘因石振天、桑淩漢、鐘離明等實力不弱,再加上『銀髮仙嫗』孟昭芳,還有功力更高的隱形奇人為助,深恐『粱山紅谷』之戰,未必有十拿十穩的絕對把握,遂命我去往『小雪山百花谷』,請我『散花仙客』田師伯,屆時前去梁山助陣!」

  卜星樓大吃一驚,揚眉說道:「小雪山百花谷中住的是那昔年以『百花絕技,威震半邊天』的田光田子畏嗎?」

  楊小真點頭說道:「卜兄猜得不錯,正是……」

  活猶未了,卜星樓便接口問道:「但『散花仙客』田光昔年威名正盛之際,聞因一樁重大傷心恨事,聲言封劍歸隱,永絕江湖,如今怎肯輕易出山,為『修羅四血』助陣!」

  楊小真搖頭說道:「我對這位田師伯的過去一切,不太清楚,但我母親卻說大概一請就允,萬一田師伯有聽推託之際,便將這方玉珮取出,他定必改變主意,立即點頭!」

  說完,將楊玉真交給她的那方朱紅色心形玉珮取出遞與卜星樓觀看。

  卜星樓看完玉珮,含笑說道:「這樣看來,『散花仙客』田光的昔年封劍歸隱之事,還與你母親頗有關聯!」

  楊小真搖頭笑道:「這事我可不敢胡說……」

  話方至此,耳邊弓弦疾響,有幾縷尖風,從腦後飛襲而至。

  卜星樓與楊小真,全是當代年輕人物中,出類拔萃的極強高手,兩人同自腳尖微點,騰空四丈有餘,讓那幾縷尖風,從足下掠過。

  果然,那是幾支利箭,射中山壁之上,不僅火星四冒,並碎裂了不少石塊,且是發箭之人,用力頗勁。

  楊小真半空中「咦」了一聲說道:「卜兄,你看這幾枝冷箭的所射位置,好像並非射我,全是向你招呼的呢?」

  卜星樓劍眉微挑,斜落丈許以外,循著冷箭來處,抬頭看去。

  原來,身後六七丈的一座小峰半腰,有塊平石,石上坐有三人,正在飲酒。

  一人是個枯瘦如柴的年老披髮頭陀,一人是個年約七十有餘,銀髮銀須的銀袍佩劍老叟,另一人則是不到四十的中年書生,身穿黃色儒衫,手執一張金弓,貌相尚稱英挺,但兩道目光,卻嫌詭譎不正,並充分顯露出是個酒色之徒。

  卜星樓戟指手執金弓的黃衣書生,揚眉問道:「彼此索昧平生,閣下忽以冷箭相加,是何道理?」

  黃衣書生冷然答道:「我又不曾射傷你半絲皮肉,你卻問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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