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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卜星樓含笑說道:「慢說一段路,就是陪同真妹走遍海角天涯,我也甘於遵命。」

  這當然不是卜星樓的真心之語,但他一來為了慢慢設計探聽「修羅變顏汁」的洗滌之法,二來也想報答楊小真救命之恩,把她救出泥途,歸諸正道,才順著楊小真的口風,作此承諾。

  楊小真聽得高興,揚著臉兒嬌笑叫道:「卜兄,你既肯陪我前去,我們走吧。」

  卜星樓見她如此急於登程,遂含笑問道:「真妹要去何處?」

  楊小真答道:「我要走趟『小雪山百花谷』。」

  卜星樓軒眉訝道:「小雪山遠在川康邊境……」

  楊小真嫣然一笑,截斷了他的話頭說道:「卜兄,你怎麼嫌遠了呢,你方才不是還說無論海角天涯,都肯陪我去嗎?」

  這兩句話把卜星樓問得有點張口結舌,趕緊連搖雙手,含笑說道:「真妹,你誤會了,我不是嫌遠,而是對你突然要去『小雪山』之舉,略感驚奇而已!」

  楊小真笑道:「卜兄既不嫌遠,我們就趕快走吧。」

  一面說話,一面就拉著卜星樓的手向洞外走去。

  楊小真與卜星樓才出洞口,便與一位紅衣少年相遇。

  這紅衣少年,名叫黃淩,是「太極血神」龔毅的得意弟子,平時對於楊小真垂涎頗甚,竭力追求。

  楊小真嫌他形容猥瑣,自然不會青眼相加,黃淩失望之餘,遂難免怨生心底。

  楊玉真分派岳華陽、楊小真任務之際,黃淩恰因伺候「太極血神」龔毅得知究竟,如今見時隔這麼久,楊小真仍在「黃山」,不禁略起疑竇!

  尤其,楊小真是與一風神秀絕的美少年,手攜手地自洞穴之中走出,兩人神情親蜜異常,竟有點像是幽會方畢光景。

  黃淩看在眼中,在疑念之上,更加妒念地冷笑一聲,揚眉叫道:「楊師妹,你怎麼還沒走呢?這位風流瀟灑的少年郎,不會就是掌門師尊,囑咐你不可接近的卜星樓吧?」

  楊小真芳容大變,心中狂跳。

  黃淩語音才了,楊小真便目光一轉,嬌笑說道:「黃師兄,你弄錯了,這位姓崔,不是姓蔔,你所說的卜星樓,在那裡呢!」

  話完,便伸手向黃淩的身後一指。

  黃淩聞言,自然回頭觀看,楊小真銀牙咬處,一掌猛落!

  這一掌不僅正打在黃淩後背之上,楊小真並凝足了十一成真力,以為必可將對方打死。

  誰知黃淩一聲慘嚎,雖被打得向前滾翻出四五步去,但仍能蹌踉起立,並未應掌斃命。

  黃淩臉色慘白,目射凶芒,戟指著楊小真,咬牙切齒地厲聲叱道:「楊小真,你……你其要倚仗是掌門師尊之女,便如此放肆狠毒,須知掌門人執法無私,並只恨不守門規的欺師弑上之輩!你……你如今不單與外人私通,並對本門師兄,暗下毒手,難道你就不怕慘遭『修羅萬磔』之刑嗎?」

  楊小真見自己适才一掌,不僅未能將黃淩打死,也未使他受甚重傷,便知定是大師伯「太極血神」龔毅,把本門重寶「柳葉千絲甲」,贈給黃淩護身,方能抵禦自己的強勁掌力。

  故而,她在黃淩向自己戟指怒詈之時,未加答理,只把十來根「修羅化血神針」,暗暗扣在手內。

  這種「修羅化血神針」,是「修羅血影」楊玉真精煉自用暗器,當然厲害無比,除了無堅不摧以外,凡被打中之人,定將在兩個時辰之內,骨肉齊消,化作一堆血水。

  楊小真玉手輕揚,把掌中所扣的十來根「修羅化血神針」化成一蓬紅絲,覷准黃淩,淩空灑出:

  黃淩身是「修羅」門中弟子,自然識得這種「化血神針」,知道自己身上雖有「柳葉千絲甲」,但臉上,手上,以及下半身無甲防護之處,卻絕不能被傷分毫。

  楊小真手中紅絲才灑,黃淩一聲驚叫,亡魂喪魄般,往後縱身便逃。

  但他輕功再好,也不若楊小真的針飛快速,終被兩根「化血神針」,打中右腿之上。

  黃淩身形落地,步履已微見踉蹌,他哪敢再複耽延,便自毫不停留,拼命飛馳而去。

  楊小真看出黃淩已受針傷,遂不再追,只是皺眉算計。

  她算的是這「蓮花峰」下,與「修羅四血」所居秘洞距離。

  算來算去,黃淩若是無甚意外耽誤,則最多一個半時辰左右,便可趕到地頭,楊小真不但臉色大變,並頓足長歎!

  這樁事故發生迄今,卜星樓始終袖手旁觀,未發一言。

  因為,他一來不明白楊小真與黃淩之間,究竟有何恩怨?二來也想令楊小真與「修羅」一派,漸起隔閡,遂根本不加理會。

  直到如今,見楊小真頓足浩歎,方冷冷說道:「真妹,你歎些什麼?莫非對於未能把你師兄,當場殺死的這種結果,不滿意嗎?」

  楊小真回過頭來,滿面幽怨地目注卜星樓,苦笑顫聲問道:「卜兄,你……你……你……對於我的這種舉措,是否又……又不滿意?」

  卜星樓委實看不慣這等同室操戈,箕煎豆泣之事,遂神色冷漠地「哼」了一聲,淡淡答道:「我不敢批評真妹,但卻覺得似乎不應該有這樣心狠手辣的窈窕淑女。」

  這兩句話兒,說得太重,加上卜星樓臉上那副冷漠神色,使楊小真委實難於禁受,芳心一陣奇酸,淚珠兒如泉而落。

  她有她哭的理由,因為楊小真覺得自己為了私戀卜星樓,業已不顧一切,甘犯「修羅血誓」,違逆門規!如今更被黃淩撞破秘密,將來極可能弄得絕了母女情份,甚至於身遭「修羅萬磔」酷刑!但犧牲雖大,所獲得的卻是卜星樓神色冷峻的嚴厲譏諷,怎不教這位「修羅玉女」為之心傷淚落?

  起初,小真還只是淚落如泉,但在越想越覺冤枉,越想越是傷心,越想越覺難過之下,竟變作失聲痛哭。

  卜星樓見她一哭,有點慌了手腳,忙把适才那副冷漠神色,變成和顏悅色地柔聲叫道:「真妹……真妹……」

  楊小真淚眼模糊,抬起頭來,微咬銀牙,苦笑說道:「卜兄,你……你知道我……我為你作了多麼重大犧牲?冒了多麼重大危險?結果,卻得不到你半絲安慰,反把人家諷刺嘲罵得一文不值……」

  說到此處,不由自主地又複一陣心酸,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簌簌滾落。

  梨花帶雨,自然楚楚可憐,卜星樓無法收拾這種尷尬場面,只好把楊小真拉得並坐石上,溫言叫道:「真妹不要怪我,我大概是因不知內情,才會覺得你适才想殺死你師兄的手段心機,過於狠辣!你且把你所說冒了重大危險,作了重大犧牲的詳細情形,告訴我好嗎?」

  楊小真偎在卜星樓肩上,柔順得像只小貓般地幽幽說道:「卜兄,你知不知道我在我娘面前,對著『修羅血經』,立下『修羅血誓』,允諾必須過了八月初三,才可與你見面!」

  卜星樓聽得一怔,楊小真遂把卜星樓身受重傷,性命難保,自己拜請母親搭救,終於立下「修羅血誓」一事,向他說了一遍。

  卜星樓最怕聽的就是這段經過,因為越是知道楊小真對自己用心良苦,恩情深厚,將來便越是難處。

  但他雖然怕聽,卻又不得不聽,並在聽完之後,詫然問道:「真妹,你母親為什麼不許你和我……」

  楊小真搖頭說道:「卜兄莫弄錯了,我母親也頗欣賞你的人品,她老人家不是不許我和你交遊,而是不許我在八月初三之前和你交遊!」

  卜星樓愕然問道:「我不懂這八月初三之意?」

  楊小真朱唇微張,欲言又止。

  卜星樓知道其中定有重大機密,遂不得不下點功夫,輕伸猿臂,攏住楊小真纖腰,把她輕輕擁在懷中,正色低聲叫道:「真妹,一切誤會之事,均由於彼此隔閡而起,你既然看得起我卜星樓,便不應該再這樣欲言不言,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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