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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司徒玉微笑答道:「老前輩是慣于寒江釣雪的老漁翁,應該懂得『水清難養魚』之理,我們何不暫時都浸淫在濁水之中,才有機會使那條『東海鼇魚』,吞下金鉤,竄入魚網。」

  巨斧樵夫「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司徒老弟具有雄心大志,竟打算來個『準備弓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金鼇』。」

  司徒玉雙眉一挑,目射神光答道:「我確實有些雄心,卜老前輩難道以為司徒玉年輕力淺,不會拿得出什麼擒虎功夫,釣熬手段麼?」

  巨斧樵夫「哈哈」大笑,說道:「老弟說哪裡話來?蔔義仁不敢小覷天下任何人,何況你這根骨絕好,英秀絕倫,『海岳游仙』梁天奇的門下弟子。」

  司徒玉似乎傲氣騰眉,目光電閃笑道:「不瞞卜前輩說,我在『南荒死谷』之中,便埋了窩弓,設了魚網,只等你們四位,進谷以後,立會發揮威力,使再厲害的魑魅魍魎,也無所遁形的呢!」

  巨斧樵夫點頭笑道:「涇清渭濁,本不可混。老弟若能早點查出『神州四逸』中,誰是奸細?委實太妙不過。但必須掌握確實證據,方可使那無恥凶人,心服口服。」

  司徒玉忽然湊近巨斧樵夫耳邊,悄聲說道:「卜老前輩要多多幫忙,因為我一到『南荒死谷』之後,可能便將向你借重。」

  巨斧樵夫笑道:「老弟放心,只要我能幫得上忙,萬難不辭。但我生來性急,你可否把胸中成竹,對我先行透露一些?」

  司徒玉搖了搖頭,低聲笑道:「卜老前輩,請恕我故弄玄虛,因為一漏露機密,那無恥凶人,便將膽戰心驚,不敢前往『南荒死谷』,自投羅網。」

  「羅浮梅叟」曾耐寒笑道:「司徒玉放心,我們四人的『南荒死谷』之行,是去定了,誰也不會打退堂鼓,因為誰若中途退出,便不啻自我招承,與那幹凶邪,是聲氣相通的同類人物。」

  巨斧樵夫笑道:「司徒老弟既然這樣說法,我自然不要你先洩露機密,但你那『借重』之語……」

  司徒玉不等樵夫話完,便自目閃神光,劍眉雙軒地朗聲問道:「那無恥凶人,貌為俠義,心實奸邪,此人該不該死?」

  巨斧樵夫狂笑說道:「武林最鄙視這種陰險人物,簡直罪不容誅!只要司徒老弟,能夠查出他來,我第一個就容他不得。」

  司徒玉點頭笑道:「既然罪不容誅,我打算就把『南荒死谷』,作為『法庭』,所謂『借重』,也就是想借用卜前輩威震江湖、泣鬼驚神的那柄巨斧,作為『行誅法物』。」

  巨斧樵夫含笑說道:「妙極,妙極,把那無恥凶人,行誅之後,也可替我這柄斧兒之上,添一段光榮紀錄。」

  司徒玉邊行邊自目注巨斧樵夫的那柄巨斧,微笑說道:「卜老前輩的這柄巨斧,共有一百三十六斤,我借來作為『行誅法物』,豈非名符其實地,恰好是『借重』二字?」

  「神州四逸」聽得一齊哈哈大笑,偕同司徒玉,馳往南荒。

  一路之間,羅浮梅叟、巨斧樵夫、放鶴老人、寒江釣雪翁等,曾不動聲色地仔細留神,但卻誰也沒有在誰的身上,看出絲亳破綻。

  在這武林奇俠腳下,千里關山,等閒輕度,那消多久,便到「南荒死谷」附近。

  司徒玉感慨無窮地手指谷口道:「四位前輩請看,『柔情仙子』孟冰心便住在那山谷之中,但谷内已成羅刹屠場,佈滿了森森白骨。」

  姬興渭歎道:「但願得孟仙子能夠聽信我們的作證之言,以免你師傅『海岳游仙』梁天奇慘遭陷害,含冤莫雪。」

  說話之間,一行五人,業已走進山谷之內。

  「放鶴老人」林勝逋「咦」了一聲,向司徒玉微笑叫道:「司徒老弟,你所說堆積如山的森森白骨何在?照目前景色看來,此處不應再叫『南荒死谷』,而應該改稱『南荒仙谷』了呢!」

  原來,這座山谷之中,不僅所有猙獰白骨完全不見,並經過一番整理,奇花異樹,怪石飛泉,景色極稱靈秀。

  司徒玉雙眉微軒,身形一閃,縱到「無名洞」口,向洞內恭身一禮,朗聲叫道:「『海岳游仙』梁天奇門下弟子司徒玉求見『柔情仙子』孟老前輩。」

  孟冰心的冰冷語音,從洞中響起問道:「司徒玉,洞外足聲,共有五人,難道你當真把『神州四逸』,一齊請到了麼?」

  司徒玉恭身答道:「弟子幸不辱命。」

  「羅浮梅叟」曾耐寒呵呵笑道:「孟仙子,我們于上次『天池棋會』一別之後,瞬已十五年余,曾耐寒等鬚髮盡白,血氣已衰,孟仙子大概修為深邃,駐顏有術,仍然是絕代天人模樣?」

  孟冰心「呀」了一聲,帶笑說道:「果然『天池』舊友,結伴光臨,孟冰心真是失禮失迎,流光催綠鬢,歲月不饒人,我也何嘗不是照樣老了?」

  隨著笑語之聲,那位雖然謙辭已老,卻仍是絕代容光的「柔情仙子」孟冰心,便從「無名洞」中,緩步走出。

  司徒玉此時因從「地靈神醫」太叔和口中得知,蕭弄玉之師「無情洞主」蘊空師太,才是真正的「柔情仙子」孟冰心,則目前自「無名洞」中走出之人,定系他人偽扮。

  但此人是誰?偽扮「柔情仙子」孟冰心,是何用意?司徒玉無從猜測,遂期望於她與「神州四逸」的談話之中,獲得些蛛絲馬跡。

  孟冰心才一出洞,「神州四逸」立即紛紛向她禮見,互道別來思念。

  司徒玉冷眼旁觀,知道這三正一邪的「神州四逸」之中,竟無一人看出孟冰心屬於假扮,起甚疑心,不禁暗歎對方的易容之技,著實高明絕頂。

  一番寒喧之後,孟冰心目光一掃「神州四逸」,揚眉問道:「四位『天池』舊友,可知司徒玉相邀屈駕之意?」

  「神州四逸」一齊點頭,「放鶴老人」林勝逋並含笑答道:「司徒老弟業已說明,我等此行,便是欲為他師傅洗雪冤抑而來。」

  孟冰心道:「上次『天池棋會』散後,四位是否隨同『海岳游仙』梁天奇,同往『黃山』?」

  「羅浮梅叟」曾耐寒點頭答道:「一點不錯,我們在『黃山始信峰』上,盤桓了相當時日。」

  孟冰心道:「由『天池』到『黃山』的一路之間,是否與梁天奇未離半步?」

  「寒江釣雪翁」姬興渭應聲答道:「我可以宣誓保證,一路間,梁天奇兄均與我們形影相偕,絕未分開達半日之久。」

  司徒玉聽得心中一慰,因曾耐寒、姬興渭等「神州雙逸」,所作證詞,均對恩師有利。

  孟冰心繼續問道:「聽說梁天奇一到『黃山始信峰』後,人便發病癱瘓。」

  「巨斧樵夫」卜義仁答道:「不錯,這種說法,完全正確,『海岳游仙』梁天奇兄並發現他之所以癱瘓,不是發病,而是遠在『天池棋會』之上,便中了無形慢性劇毒。」

  司徒玉聞言,向巨斧樵夫看了一眼。

  孟冰心皺眉問道:「梁天奇會不會是佯言中毒癱瘓,實則……」

  話猶未了,「放鶴老人」林勝逋便連連搖手說道:「不會,不會,當時我因略通醫道,曾為梁天奇兄悉心診察,發現他所中毒力,極為厲害,竟絕非尋常藥物及尋常醫技所能療治。」

  「神州四逸」總算均都向「柔情仙子」孟冰心作過證詞,也均都未對「海岳游仙」梁天奇,有所不利。

  孟冰心苦笑說道:「聽四位『天池』舊友這樣說來,梁天奇自從『天池棋會』以後,便身中奇毒,臥病『黃山』之事,是千真萬確,毫無虛假的了。」

  「神州四逸」幾乎是異口同聲,一齊說道:「我們願以信譽保證,此事絕對真實。」

  孟冰心秀眉一蹙,目光電掃「神州四逸」,神色悻然問道:「請問四位『天池』舊友,你們覺得我的耳朵聾是未聾?眼睛花是未花?」

  曾耐寒撚著垂胸銀髯,微笑說道:「我們垂垂老邁,尚且耳目未昏,孟仙子修為精粹,仍然綠鬢朱顏,那裡有耳聾眼花之理?」

  孟冰心道:「既然我耳並不聾,卻親耳聽得梁天奇與我父母爭吵,又將兩位老人家殺害,既然眼並不花,卻親眼看見梁天奇企圖對我加以無恥暴力,這話兒應該怎麼說呢?」

  「神州四逸」聞言,面面相覷,默默無語。

  孟冰心蹙眉又道:「四位老友,請想想看,『海岳游仙』梁天奇既在『天池』會後,癱瘓『黃山』,則『北天山萬梅石室』中,行兇無恥的『海岳游仙』梁天奇,卻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抑或地下鑽出來的?」

  「神州四逸」依然無法作答。

  孟冰心咬牙說道:「天下事不管歪理正理,最少總一條理路可循,孟冰心敬請四位『天池』舊友,代我思忖,關於梁天奇分身有術之事,應該怎樣解釋?」

  曾耐寒、林勝逋、姬興渭、蔔義仁等四人聞言,均互相落入了沉思之中。

  驀然間,「巨斧樵夫」卜義仁揚眉叫道:「孟仙子,我覺得此事只有一種解釋,決無其他可能。」

  孟冰心道:「卜兄請抒高論。」

  這時,連司徒玉的兩道如電眼神,也凝注在「巨斧樵夫」卜義仁身上,靜聽他是怎樣論斷?

  「巨斧樵夫」卜義仁揚眉說道:「高論兩字,我不敢當,但就常識而言,顯然有人假扮了『海岳游仙』梁天奇,在『黃山』癱瘓臥病的梁天奇,是個真的,在『北天山』殺人行兇的梁天奇,是個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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