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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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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玉聽得林中人居然主動相邀,遂正中下懷,含笑答道:「既蒙老人家盛意相招,在下怎敢有拂尊命?」 他所行之處,與那小峰腰的竹林,隔了一條山澗。 這山澗深約二十來丈,寬則僅約三丈有餘。 司徒玉懶得下澗,再複援登對岸,自然一縱而過。 林中人「咦」了一聲,呵呵笑道:「小哥兒輕功極俊,難怪你愛辛稼軒的詞句,原來你也是一代豪俠。」 司徒玉見林中人是位身著黃色蓑衣,年約六十上下的清臒老叟,遂含笑說道:「一代豪俠之譽,在下萬不敢當,只是稍習拳棒,以禦虎狼而已。」 蓑衣老人指著一方青石上的醃鹿腿、美酒等物,靄然笑道:「小哥兒若餓吃肉,若渴喝酒,儘管隨意請用。」 司徒玉稱謝說道:「在下尚不饑渴,請教老人家的尊名上姓?」 蓑衣老人折斷一根青竹,做成一個竹筒,遞向司徒玉,微笑答道:「老朽姓於,草字亦鳴,小哥兒怎樣稱謂?你就用這節竹筒,當酒杯吧!」 司徒玉邊自接過竹筒,邊自笑道:「在下複姓司徒,單名個玉字。」 于亦鳴聽了司徒玉之名,不覺一怔! 司徒玉看出他神情有異,立即問道:「于老人家像是知曉在下賤名?」 于亦鳴神色恢復正常地,點頭笑道:「當然知道,司徒老弟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 司徒玉愕然說道:「于老人家此語過譽,在下出道未久,武林中那會有甚……」 于亦鳴不等司徒玉話完,便即笑道:「司徒老弟,你雖出道未久,但系『海岳游仙』梁天奇那等絕代奇人的門下高足,又複獨掃『沂山三惡莊』,踏破南七省綠林總寨,並曾到江湖中人人側目的『括蒼迷宮』中闖了一闖,還會不名滿江湖麼?」 一席話兒,把司徒玉聽了個疑雲滿腹。 因「沂山三惡莊」,南七省綠林總寨,「括蒼迷宮」,甚至「天魔府」等事,都可能在江湖間,有所傳言,但自己的師門來歷,卻知者極少。 這於亦鳴是何許人?他怎會對自己的一切事兒,如此關心,知道得如此清楚? 司徒玉歷練漸多,學得乖了,他疑念雖動,只是疑在心中,表面卻神色從容,毫不否認地,微笑說道:「這些小事居然也會傳入于老人家的耳中,委實令人慚愧。」 於亦鳴笑道:「慚愧?老弟小小年紀,闖出這大俠名,怎麼還說慚愧?相逢萍水,機緣不易,我要敬你一杯。」 說完,取起酒葫蘆來,便欲為司徒玉斟酒。 但於亦鳴酒尚未斟,似乎嫌那竹筒不潔,重得取將過來,用衣袖擦了一擦。 這項動作,原頗自然,但因司徒玉疑念早動,目睹之下,卻又生出戒意。 人家好意敬酒,自己怎可不飲,但萬一對方是凶邪,借著衣袖拭杯,下了毒物,豈不中人暗算? 司徒玉為難之下,陡然計上心頭,這時於亦鳴本已把酒斟滿竹筒,含笑遞過。 司徒玉大大方方地,稱謝接過,舉杯就唇,但卻暗運神功,把竹筒底部,毫無聲息的弄出了一道裂縫。 竹筒既有裂縫,酒兒自然漏出,司徒玉故作失驚說道:「哎呀!這竹筒是個漏的。」 語音方了,筒底裂縫更大,筒中美酒,漏得點點滴滴地落在那方青石之上。 常言道得好:「福善禍淫,天道不爽」!司徒玉一向忠厚,這時居然對於亦鳴起了疑心。 而他這疑心,又起得正確之至,否則,一條小命兒,業已送到了枉死城中。 原來,在筒中美酒,滴落在石上之際,石上立起火光。 這種火光,自然代表了酒中有毒。 司徒玉悚然一驚,尚未喝問,於亦鳴身形微飄,業已飛越過那條山澗。 半空中,並桀桀獰笑說道:「司徒玉小狗,今日不死,算你福大命大。」 司徒玉看對方身法極快,知道自己慢了一步,追也無及,只好朗聲喝道:「於亦鳴,我們素昧平生,你卻在酒中置毒,害我作甚?」 於亦鳴毫不停留,越過山澗以後,一面飛馳而去,一面獰笑說道:「素昧平生?哈……哈……哈……哈!司徒小狗,你雖機警,仍屬有眼不識泰山,今後莽莽江湖之中,每一寸均伏危機,每一步均是你飛魂慘死之所。」 話音一了,跟著又是一連串「嘿嘿」陰笑。 笑聲漸遠,人影漸杳,終於笑聲人影,兩皆不見,只留下個莫名其妙的司徒玉,呆在當地。 司徒玉本來便已滿腔鬱悶,如今卻在滿腔鬱悶上,更添了滿腹疑思。 首先,他推想於亦鳴認不認識自己? 若說不認識?為何臨去時在那句「素昧平生?哈……哈……哈……哈」之中,充滿了反駁譏誚之意? 若說認識,他為何不在見面時,便起加害之心?而在聽自己報出司徒玉三字以後,才偽裝拭杯,把劇毒下在酒內? 其次,他推想於亦鳴怎會一聽姓名,便知自己獨破三惡莊,大鬧「括蒼迷宮」,並曉得自己極少向人宣揚的師門來歷? 其三,他推想於亦鳴這突下毒手之故,是與自己有仇?還是與師門結有舊怨? 其四,他推想於亦鳴是真名?抑是假名?若是真名,則其人為何顯然年老成精,功力甚高,姓名卻不見經傳?若是假名,則其人又是由誰所扮? 這些疑思,織成了一面網,把司徒玉網在當中,由於他找不到網結所在,自然一時間無法把這層層密密的疑網,加以解開打破。 但司徒玉雖然胡糊塗塗,被困在迷網之中,他卻仍能明明白白地,看清了網外情況。 所謂「網外情況」,就是重重疊疊的無數危險。 司徒玉知道,那自稱「於亦鳴」之人,臨去所作狂言,並非濫肆威嚇,自己今後在莽莽江湖中,定必寸寸鬼蜮,步步危機,遭逢無邊兇險。 在如此情況下,逼得司徒玉對任何事,均不得不起戒心,對任何人,均不得不懷疑意。 這樣一來,他的路兒,便不好走了。 路不好走,且讓司徒玉提心吊膽,謹謹慎慎去走,把故事轉到另一方面。 不提司徒玉,也不提蕭弄玉,提的是已曾一片劫灰,如今卻又風雲欲起,波濤將作的「括蒼山迷魂峽」內。 *** 蒼葭紅蓼岸,金風玉露,桂香清挹客,樹影瘦當門,一年容易,又中秋了。 既到中秋,「括蒼山迷魂峽」中,那座已化劫灰的「括蒼迷宮」之前,便突然熱鬧起來。 熱鬧的原因,由於這一屆的「天池棋會」,已不舉行,「寒江釣雪翁」、「羅浮梅叟」、「放鶴老人」、「巨斧樵夫」等「神州四逸」遂與「蠻山毛女」熊純純、「蛇心鬼女」閻小青、「杏花凶女」匡無豔、「天魔冰女」玉嬌娃等「神州四凶」,訂期中秋,在這「括蒼迷宮」廢墟前面的廣大石坪之上,作一較技之會。 天色剛剛破曉,便有一位頭戴箬笠,身披漁蓑的清臒矍鑠老叟,走進了「迷魂峽」中。 僅從這副打扮之上,便不問可知,來人定是「神州四逸」中的「寒江釣雪翁」姬興渭。 姬興渭因這場約會,是自己與「蠻山毛女」熊純純所定,故而來得極早。 這位武林大俠,上次在「迷魂峽」中,被熊純純「懸絲傳勁」的神奇手段所驚,竟曾甘心認輸,後來經蕭弄玉看出,方知熊純純弄了花巧,不是「懸絲傳勁」,而是「懸絲傳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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