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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說到「多餘」二字,目光中突現神秘神色,凝視著司徒玉嬌笑道:「玉弟弟,你生得這樣一副聰明面孔,應該懂得我所說的『多餘』之意。」

  司徒玉點了點頭道:「我有點懂,但程怡超程大俠,畢竟是你妹夫。」

  玉嬌娥搖頭說道:「這『妹夫』二字,是我故意加重語氣而已,玉弟怎不想想,程怡超自中對方獨門劇毒,便是這般半死不活的奄搭搭地情狀,他……他怎會有可能做我妹夫?」

  司徒玉失笑說道:「他如今雖然沒有做你『妹夫』,但等前往『仙霞嶺百草岩』求請『地靈神醫』太叔和,把劇毒祛除以後,不就可以做你『妹夫』了麼?」

  玉嬌娥嫵媚萬分,再向司徒玉瞟了一眼,含笑道:「玉弟,作我『妹夫』的『人選』,有轉變性,作我『妹夫』的『資格』,也有時間性呢!」

  司徒玉笑道:「玉大姑娘……」

  玉嬌娥皺眉叫道:「你不是業已改叫我『玉姊姊』麼?怎又突然改彈舊調,什麼『大姑娘』、『二姑娘』的?聽起來有多彆扭。」

  司徒玉改口笑道:「玉姊是說程怡超大俠,縱然『地靈神醫』太叔和,施以回春妙手,療毒復原,也沒有希望再作你『妹夫』了麼?」

  玉嬌娥點頭笑道:「當然,他的『資格』,業已喪失了『時間性』,轉到別人頭上去了。」

  司徒玉笑了一笑,揚眉問道:「玉姊口中的所謂『別人』,是否指的是我那好友賽華陀兄?」

  玉嬌娥點頭答道:「玉弟猜得不錯,在賽華陀、程怡超兩人的品貌之中,我妹子自然會選前者。」

  司徒玉故意搖頭一歎說道:「錯了,玉二……姊姊完全選得錯了。」

  玉嬌娥聽得一怔,目光中閃射愕然神色,向司徒玉皺眉問道:「玉弟怎說我妹子選錯了呢?難道你認為賽華陀比不上程怡超麼?」

  司徒玉應聲答道:「比不上,程怡超大俠是鐵錚錚的男子漢……」

  玉嬌娥接口叫道:「這是什麼話?程怡超是鐵錚錚的男子漢,難道賽華陀竟是嬌滴滴的女兒家?」

  司徒玉失笑說道:「也差不許多,因為賽華陀兄幼遭孤苦,身體上發育不全,他先天不足,後天失調,根本不能人道,那裡會有作你妹夫資格?」

  這番話兒,編得有點缺德,直把位『天魔妖女』玉嬌娥,聽得呆在當地。

  她怔了好大一會兒,才意似不信地,搖頭說道:「不……不可能吧?賽華陀兄那等風神……」

  司徒玉接口說道:「風神俊美,濟得甚事?玉姊姊應該知道『自古紅顏多薄命』一語,並非專對婦人女子而言,一般有重大缺陷的才子英雄,也可包括在內。」

  玉嬌娥雙眉深蹙,繼續說道:「如玉弟之言,難道就無法療治?賽華陀兄的醫道,不是比你更高明麼?」

  司徒玉一本正經地,搖頭歎道:「醫術只能治病,不能治命,常言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假如囊內金丹,能療百疾,則八洞神仙中的李鐵拐,又怎會有老流膿流血的那條爛腿?」

  玉嬌娥無言可答,司徒玉又複笑道:「除了要為程大俠求醫療疾以外,小弟並久慕『仙霞』風物……」

  玉嬌娥搖手叫道:「好了,玉弟不必再申述理由,我陪你走趟『仙霞』,把這位程大俠的病兒,替他治好就是。」

  如今,玉嬌娥改了主意,變了心思,她不單不在途中,設法謀害程怡超,並決意忠心竭力地,把程怡超的病兒治好。

  這不是玉嬌娥起了善意,而是起了私心。

  因為,在玉嬌娥想來,司徒玉與賽華陀既是好友,自然不會平白造謠扯謊。

  如他所言,賽華陀是個銀樣蠟槍頭,程怡超再被害死,則妹子「天魔冰女」玉嬌娃兩頭落空之下,難保不把腦筋動到比程怡超更秀美,比賽華陀更英挺的司徒玉身上。

  司徒玉已被玉嬌娥視為禁臠,她自然立生戒心,不肯使利權外溢。

  她保持利權之道,不外兩途,第一,是盡力治好程怡超,決不依照原計,把他害死,這樣才好使玉嬌娃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至於完全落空,侵分到自己頭上。

  第二,是趕緊設法把生米煮成熟飯,雙方名份一定,妹子即使對司徒玉有點眼紅,也不得不略存顧忌。

  故而,司徒玉的這番謊話,雖生了正效用,也生了反效用。

  正效用是替程怡超減了危險,使他不至於中途受害,否則以玉嬌娥手段之毒,心計之巧,司徒玉恐怕在一路間防不勝防,終將不事。

  反效用是替自己增了危機,逼得玉嬌娥要不顧一切地,向他裸裎獻身,圖合巫襄之夢。

  他們是踏月夜行,第一夜玉嬌娥因恐司徒玉存在戒心,居然大大方方地,毫無過份舉措。

  但到了第二夜間,便有動作。

  這是一片松林,清泉淙淙,明月皎皎。

  情景絕美,正是王維詩中「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境界。

  玉嬌娥對那肩負程怡超所乘軟轎的兩名侍女說道:「你們把軟轎抬到十裡之前的林口等待,此處景色絕佳,我要和司徒相公,略為徘徊遊賞。」

  ▼第十二回 武夷山初遇段天宏

  兩名侍女,自然領命先行,司徒玉也心頭雪亮,知道玉嬌娥大概要對自己發動什麼風情功勢?

  因為若是遊賞景色,無需避人,玉嬌娥何必要把兩名侍女,遣往十裡之外則甚?

  司徒玉既已有了警覺,心中立即盤算,對於這位「天魔妖女」玉嬌娥,究竟應該用什麼手段,加以處置。

  固然,一個有戒心,一個無心之下,司徒玉便莫然施展辣手,把玉嬌娥置於死地,也不太難。但俠義人物,不願妄殺無辜,司徒玉覺得玉嬌娥出身雖屬魔道,惡跡並未甚彰,便對自己癡戀糾纏,亦複罪不致死。

  殺她,於心不忍,使其傷殘成廢,亦覺不必,則對付玉嬌娥癡纏之策,便只剩下一條第卅六策「走為上計」。

  走,當然比殺死玉嬌娥,或廢卻玉嬌娥,越發來得容易。

  但司徒玉如今卻走不得,因還有程怡超這個累贅,替他求醫祛毒的大功未成。

  司徒玉不是不能單獨帶走程怡超,他雖然累些,尚辦得到,問題是在「地靈神醫」太叔和,究竟肯不肯為程怡超施醫?以及施醫是否有效?尚不敢有十分把握。

  目前這樣走法,程怡超有軟轎可坐,舒適異常,對他病勢,不會有太大妨礙。

  若由自己單獨擔負遠行,則登山涉水,風霜雨露之間,可能未到「仙霞」,便使他不堪勞頓,虛脫致命。

  司徒玉由於這種顧慮,遂定了決策。

  他決定在抵達「仙霞」,為程怡超求醫之前,自己對玉嬌娥儘量忍耐,虛與委託,甚至不異採取主動,實現最高級的拖延策略。

  但在「仙霞」救醫,程怡超恢復健康以後,卻立即擺脫糾纏,對玉嬌娥來個流水無情的一走了之。

  智謀既定,司徒玉居然大著膽兒,挽住玉嬌娥的柔荑素手,拉她同坐在一方青石之上。玉嬌娥想不到他會對自己這樣親熱,遂芳心微跳地,嫣然笑道:「玉弟也覺得此間夜色美麼?」

  司徒玉笑道:「怎麼不美?『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真如王摩詰的詩意,完全一樣的呢!」

  玉嬌娥嬌笑說道:「王摩詰的這首詩兒,好象是首五律,還有一半,玉弟怎不吟將下去?」

  司徒玉點了點頭,繼續吟道:「……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吟到此處,歎了一口氣,向玉嬌娥搖頭說道:「玉姊,小弟江湖遊俠,飄泊終年,直到如今,尚未有個可以供我逗留之處。」

  玉嬌娥自然不背放過機會,接口笑道:「玉弟何必感歎,你覺得我的『天魔府』景色如何?」

  司徒玉欲擒故縱地,微蹙劍眉答道:「天魔府風光雖好,可惜也非我久留之地。」

  玉嬌娥愕然問道:「玉弟此話怎講?你……你為何不願久留?」

  司徒玉撫著她的手兒,歎息一聲說道:「不是我不願久留,是我沒有理由久留,我又不是你們『天魔』一派的門戶中人。」

  話方至此,玉嬌娥便接口笑道:「玉弟,你願不願加入我們『天魔派』,接受我師傳的慈悲?」

  司徒玉故作驚喜地,揚眉叫道:「玉姊,照你這樣說法,莫非你願意為我引進?」

  玉嬌娥嫣然笑道:「當然願意,象玉弟這等姿質,我師傅必然鍾愛異常,盡傳『天魔』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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