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大情俠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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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弄玉搖手笑道:「括蒼會期,是在七月初七,時間充裕得很,玉弟急些什麼?你走儘管走,但需走得從容一些,慎重一些,不要遇事莽撞,倘若再遇上一次『玉龍小劫』,被人家當作活寶之時,我可不會來得那麼妙了。」 司徒玉臉上一紅,心中一跳,凝望著蕭弄玉那副高華脫俗的絕代容光,失聲叫道:「玉姊,你……你又要和我分手?」 蕭弄玉皺眉笑道:「我有我的事兒,難道你要我跟你一輩子麼?」 假如沒有那位「神行神卜賽君平」秦輅在側,司徒玉聽了蕭弄玉這句「難道你要我跟你一輩子麼」,定會喜心翻倒地,涎著臉兒答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但如今覺有第三人在側,司徒玉卻窘得耳根發熱地不知應如何答話? 還是蕭弄玉來得倜儻大方,嫣然一笑,又複說道:「玉弟,你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敢單獨……」 武林人就是怕激,蕭弄玉一語未了,業已激起了司徒玉的百丈雄心,劍眉雙挑,朗聲叫道:「玉姊既然有事,小弟怎敢耽延,我們約個時間,在『括蒼山迷魂峽』相會便了。」 蕭弄玉笑道:「何必在『迷魂峽』口?『括蒼山』中有條『玉龍大瀑』,我於七月初三,趕到『玉龍瀑』下,等你這位『玉龍劍客』如何?」 司徒玉苦著臉兒,赧然說道:「玉姊又損人了,我的『玉龍軟劍』,業已被巫夢襄奪走,你還好意思仍叫我『玉龍劍客』?」 蕭弄玉揚眉笑道:「玉弟,你的『玉龍軟劍』之失,我要負一半責任,或許在『玉龍瀑』下相見之時,我能把你這柄師門至寶,弄來還你。」 司徒玉瞠目問道:「巫夢襄自被玉姊請秦老人家,假傳『鳳釵令』後,業已嚇得魂消魄散,冥冥鴻飛,你還到那兒去找我的『玉龍軟劍』呢?」 蕭弄玉微搖螓首,嬌笑說道:「常言道『法不傳六耳』,又道是『天機不可洩漏』!玉弟此時莫問,反正你玉姊有此打算,就看你的運氣怎樣和我的手段如何?」 說到此處,目光轉注秦輅,揚眉叫道:「秦老人家,我們走吧,我要辦的那件事兒,非你幫忙不可。」 秦輅仿佛與蕭弄玉早有約定,聞言之下,點了點頭,遂同司徒玉含笑道別。 司徒玉被蕭弄激得話出如風,無法改口,但情絲已系,不禁相思,仍是目注蕭弄玉,滿面難捨難分神色。 蕭弄玉秋波一注,流露無限深情,大大方方含笑叫道:「玉弟不要這樣,要知道欲合先離,不離不合……」 司徒玉接口說道:「玉姊,小弟由此遠赴『括蒼』,你若把事辦完,不妨來得早些,無須等到七月初三好麼?」 蕭弄玉領會出司徒玉語中所蘊的無限深情,故意白他眼,嬌笑答道:「玉弟真像個頑皮小孩,做姊姊的答應你儘量提早趕到『括蒼』,你過了六月十五以後,便可開始在『玉龍瀑』下等我,我事一辦完,隨時會到。」 說完,又向司徒玉迭過深情一瞥,然後才招呼秦輅,一同離去。 司徒玉心中不知充滿了一種什麼滋味?呆然失神,目送蕭弄玉的窈窕身影,消失在那片厚密竹林以內。 直等蕭弄玉與秦輅去後甚久,司徒玉才驀然想起一事。 他暗叫一聲「該死!」,真氣提處,閃身便追。 不單追,還要叫,他叫的是:「玉姊……玉姊……我還有件要緊事兒,忘記問你。」 追進竹林,不聞回答。 追出竹林,不見蹤影。 一直又追上了「千佛山」頂,司徒玉縱目四顧,所見到的只是如帶的「黃河」,如鏡的「大明湖」,和掩映在無數垂楊之中的「濟南」名城,山東首府。 倘若司徒玉是登高賞景,則景色中的確夠美。 可惜他不是賞景,而是尋人,遂在四顧茫茫,芳蹤渺渺之下,頓足悔恨,胸中一片惆悵。 凡是酒徒,惆悵時,就會酗酒。 凡是賭徒,惆悵時,就會賭錢。 司徒玉既非酒徒,更非賭徒,又在這高山之巔,他卻如何排遣胸中惆悵。 他作歌了,唱的是: 「黃昏片月,似碎陰滿地,還更清絕。 枝北枝南,疑有疑無,幾度背燈難折。 依稀倩女離魂處, 緩步出,前村時節。 看夜深,竹外橫斜, 應妒過雲明滅。 霜鏡娥眉淡抹,為容不在貌, 獨抱孤潔。 莫是花光,描取春痕, 不慢麗譙吹徹, 還驚海上燃犀去, 照水底,珊瑚如活, 做弄得,酒醒天寒,空對一庭香雪。」 常言道「言為心聲」,司徒玉並非胡亂作歌,他苦追蕭弄玉,所說忘了問她的要緊事兒,便是為了這闋「玉田疏影」。 他恩師「海岳游仙」梁天奇,曾命司徒玉記熟這闋「玉田疏影」,說會對洗刷他蒙冤之事關係極大。故而上次「嶗山」分別時,司徒玉聽得蕭弄玉口中也吟出這闋詞兒,便立意向她問個明白,看是無意巧合?抑或另有玄妙? 誰知「千佛山」後再相逢時,自己空被相思所苦,竟忘了向蕭弄玉詢問這樁可能關係極重的令人疑惑之事。 如今,再相逢後再離別,倩影已杳,伊人已逝,豈不又要將這樁大大疑團,由「千佛山」閉在腹中,帶到「括蒼山」去。 司徒玉苦笑,司徒玉搖頭,就在搖頭苦笑之中,他又悵然微吟,這回吟的是: 「昨夜星辰昨夜風,小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李義山的一首「無題」七律,尚未吟完,忽然聽得有人笑道:「山頂何人?如此風雅,又是玉田詞,又是義山詩,我若再聽下去,大概所吟又將換成相如賦,或是東籬曲了。」 司徒玉聞言,方一注目,一條青衣人影,業已飄上了「千佛山」頂。 來人年約二十五六,一身青色儒裝,手中持著柄湘妃竹摺扇,貌相雖然比不上司徒玉那等俊美無倫,倒也頗為英挺。 司徒玉看出來人不俗,首先抱拳笑道:「兄台怎樣稱呼?小弟司徒玉,偶作微吟,有汙尊耳。」 青衫書生拱手還禮,含笑說道:「在下程怡超,司徒兄所吟,無論是『玉田詞』,或『玉溪詩』,均系傳誦千古的詞章絕調,『有汙尊耳』四字,似乎唐突古人,也謙虛得太過份了!」 司徒玉微微一笑,因看出這個程怡超雙目神光極足,是位內家好手,遂移轉話頭,含笑問道:「程兄真好興致,竟於如此清晨……」 話猶未了,程怡超便接口笑道:「司徒兄,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小弟不是來此賞景,而是來此尋仇。」 司徒玉聞言一愕,揚眉說道:「程兄要向誰尋仇?是與甚武林奸邪,訂約在此……」 程怡超搖手說道:「小弟聞人密報,『沂山三惡莊』的『女喪門』田古麗,曾在這『千佛山』上出現蹤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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