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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回到客棧,夫妻四人一琢磨,狄華康決定單身獨闖虎穴,堅決拒絕裴碧雲等同行。

  他雖感激房伯彥的好意,卻不能盡信房伯彥之言,故天黑不久,明知謝長虹還沒睡,他也不再等待,就藉著夜影的掩蔽,掠進謝家。

  謝家已知今夜有人會來生事,卻沒想到狄華康竟敢來得這麼早!

  這時,謝長虹長猶在大廳裡,夜宴賓客。

  滿滿的兩桌人,狄華康一個也沒見過,從精光閃射的眼神,從高高隆起的太陽穴,他卻可以斷定這批人,武功全不弱。

  他雖不懼這批人,卻也不願在真象未得以前,過早暴露身形。

  他躲在大廳的後簷下,用指甲挑破一絲縫隙,一面看,一面摒息靜氣在聽。

  他想知道三件事:

  一、謝長虹的背後靠山到底是誰?
  二、這批人聚在一起,企圖作甚麼?
  三、荊綃是否落在謝家?

  自然,三件事情當中,仍以荊綃的下落為主,其餘的兩件事,他雖不能十分肯定,約略的也能推測個大概。

  那就是這批人的聚合,絕非普通性質的酬酢,必然與最近傳聞江湖的真假八菩薩有關,不是在這裡等人,便是待命,像如今江湖上鬧的沸沸揚揚,這批人會安安份份的坐在家裡吃酒?

  至於靠山更好猜,非祁連三魔便是四天王,兩者之中,必為其一,此外再未聞有任何著名凶邪。

  忽然,一個沙啞喉嚨,打破了他的思潮,狄華康忙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蟹臉濃眉漢子,只聽此人說道:「謝二哥,剛才健羽傳書,不知內容有甚麼重要消息,能否說給大家聽聽?」

  主位上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答道:「五弟不問,飯後愚兄也是要向大家宣佈的,現在索性讓大家提前知道,信是二當家的親筆,只說他午夜必到,教大家看情形,可能一到大家就得跟著走,我看酒也喝得差不多,沒有吃飯的,趕快用飯,還有兩三個時辰,可以休息一下。」

  從坐的位置和姓氏,狄華康斷定他必然就是此間地主謝長虹。

  蟹臉漢子笑道:「二哥可是捨不得酒?」

  從這句話,更證明了狄華康的推斷不錯,虯髯大漢果是謝長虹,看像貌,不像是個工於心計的人,何以匪號兩頭蛇?

  狄華康不由對他多注上了意。

  謝長虹亦報以一笑,道:「五弟真會說笑,我是看大家意思,你要喝,我管夠!」

  蟹臉漢子道:「二當家的那個火爆脾氣,誰不知道,你以為我真是幾百年沒見過酒了,我的意思是,大家歇了一整天,不需要再休息,反正閑著沒事,何不把那個丫頭弄醒,追問一下寒玉羅漢與鐵觀音的下落,也免得二當家的來了之後,又要多耽誤。」

  狄華康暗暗竊喜,荊綃果然落在此間,聽口氣,似乎中了迷藥一類的東西的暗算,荊綃心地純潔,這就難怪要吃虧上當了。

  謝長虹道:「我怕沒有用,那丫頭白天不肯說,現在就肯說了嗎?」

  蟹臉漢子道:「我有辦法教她說。」

  謝長虹似乎不信,道:「你真有辦法?」

  一拍胸脯,蟹臉漢子道:「呂通幾時吹過牛?」

  謝長虹笑道:「士別三日,當真得刮目相看,五弟既有絕對的把握,白天怎的一言不發?」

  呂通道:「那副嬌滴滴的小模樣兒,真是我見猶憐,怎忍辣手摧花?現在情勢不同了,再不問個清楚明白,就沒有機會再問了。」

  謝長虹沉忖須臾,道:「五弟如果有辦法,自是求之不得,可是不能取她性命,免得二當家的來後,萬一仍想親自問話,沒了活口,愚兄可擔待不起。」

  呂通道:「二哥放心,小弟決不動她一根指頭。」

  謝長虹道:「但願五弟言而有信。」

  立即傳命手下人,著將荊綃抬了上來。

  狄華康本想暗中跟去,先把荊綃救走,方要飄下房檐,忽又改變了主意。

  他自忖武功,已鮮敵手,對付這群魑魅魍魎,絕對不成問題,但對迷藥,卻是一籌莫展,因此,他覺得與其救回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倒不如等荊綃服用過解藥,再動手救人不遲。

  此外,他對謝長虹暗中維護荊綃的性命,以及呂通聲言不動一根指頭,就能教荊綃說出實話,也感到納罕懷疑,想要看個究竟。

  這就是促使他忽然改變主意的原因。

  不大一會功夫,四個丫鬟抬了一張軟塌走了進來。

  軟塌上躺著一個絕色的美女,誰說不是荊綃。

  不過,這時的荊綃,就像睡熟了一樣,任憑丫鬟抬來抬去,一點知覺也沒有。

  狄華康看在眼中,既是憐惜,又極憤慨,暗歎人心險詐,端的難防,以愛妻身手之高,只因善良無邪,竟被一頑童所騙,以致為凶邪所算,落得任人擺佈,以後自己勢非多加注意不可。

  丫鬟放落軟塌,僅退守兩旁,並未遠離,似有護持之意。

  謝長虹回注一個三旬開外漢子說道:「七弟,還得麻煩你把他弄醒了。」

  狄華康暗覺詫異,莫非暗算荊綃,謝長虹事前並不知情,或是主謀出身——

  這時那個被喚作七弟的人,已到了軟塌旁邊,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粉色小瓶,正要開啟瓶塞。

  這時,庭院中陡然揚起一聲怒喝:「好個粉蝶游峰,老婆子找尋你這淫賊得很久了。敢情你又在這裡害人,這回看你還往哪裡跑!」

  群凶聞聲大亂,第一個,謝長虹的臉上就掛不住了,在自己的家裡,而且已經派出明樁暗卡,居然仍被人暗中走了進來,實在太丟人,一聲怒喝:「何人大膽,敢到謝二爺的家裡來撒野!」

  怒喝聲中,他已飛身撲了出去。

  他這座大廳,建造得別具匠心,四面全裝有活門,也不知他在起身霎那,作了甚麼手腳,活門俱已自動的向兩旁滑開了。

  其餘的人,在燈火撲熄之後,才紛紛跟了出去。

  就這霎那功夫,謝長虹已和一個白髮銀眉的老婆婆動上了手。

  但聽「砰!砰!」兩聲,謝長虹馬步浮動,退了兩步,方才站穩。

  老婆婆卻已藉反震之力,飛身上了房。

  一照面,便受了挫折,愈覺羞怒難當,一聲厲吼:「老虔婆,還想走!」

  聳身高拔五丈,以蒼鷹搏兔之勢,惡狠狠的便向老婆婆罩蓋而下,人未到,強烈掌風已迫人呼吸欲窒。

  群凶此時亦已從左右搶登屋頂,迂回包剿過來。

  老婆婆縱聲狂笑道:「以多為勝,老身何懼,有種就跟你奶奶去找個寬敞的地方,好好的打場!」

  話落身起,以毫釐之差,與謝長虹交錯而過,上身微仰,雙腳一登,成弧線向院外投落下去,其勢之疾,宛如脫弦勁弩!

  群凶原本各有獨門歹毒暗器,先前惟恐誤傷謝長虹,故未使用,現見老婆婆意圖逃走,全都施展了出來。

  一時之間,但見滿空寒光亂掣,交叉飛舞,破風銳嘯,刺耳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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