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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落店之後,狄華康破例要了十斤酒。

  他本不善飲,裴碧雲等勸也不聽,結果喝了個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四女見勸阻無效,原就怕他喝醉,還分了不少酒,也薰薰然有了七八分酒意。

  這一來,自然是不能再趕夜路了。

  服侍狄華康睡好,姍姍醉態可掬的說道:「連日趕路,全都夠累的,你們也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睡一個覺吧!」

  荊綃訝道:「姍姊不睡?」

  姍姍道:「我也要睡,想歇一會再睡,別管我,你們先睡吧!」

  裴碧雲與荊家姊妹,也都醉意很深,哪裡還能體會得到她心裡有事,答應著,便卸裝睡下去了。

  荊綃到底年紀輕,心裡不存事,頭一著枕,便自香夢沉沉,呼吸均勻的睡著了。

  裴碧雲與荊綺則覺出姍姍神情有點異樣,她頭雖著枕,卻在想姍姍,想的是:「她為何還不睡?」

  他們夫婦包的是一個獨院,三間上房,一明兩暗,狄華康獨自一人睡東里間,姊妹四人睡的西里間。

  如今姍姍未睡,一個人坐在堂屋裡,究竟在幹甚麼?裴碧雲與荊綺,自然看不到。

  現在裴荊二女心裡已起了疑問,便瞑目凝神,利用敏銳的耳力,靜心體察姍姍的動靜。

  她們最初的聽到,姍姍輕移腳步,走進了東里間,不覺暗暗一笑,心說:「敢情她不耐寂寞,想先佔有華哥!」

  原來自結婚到現在,狄華康還沒有沾過任何一個人,在多妻時代,女人最敏感的就是這件事,是以姍姍一進東里間,裴、荊二女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這件事。

  好在她們全是躺著的,又合閉眼,誰也看不見誰,還不怕難為情。

  不過,姍姍又回了堂屋裡,關門,下卡,並走近西里間。

  裴碧雲與荊綺眯眼看時。

  姍姍正在一個人去察看窗戶,是否卡好關嚴。

  兩個人更覺羞愧了,适才的想法,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姍姍卡緊窗戶,撚小了燈,放下門簾,又回到堂屋,解下佩劍,放在桌上,一口將堂屋的燈吹熄,然後落座,聲息便告寂然。

  裴碧雲與荊綺心裡驀震,酒意睡意全都醒了三分。

  姍姍分明有所發現,這種種動作,完全是待敵備戰,以便保護就睡四個人的安全。

  她發現了甚麼?

  同行同止,何以自己沒有發現?

  裴碧雲本想起床,問個明白,一瞥荊綺姊妹,似已熟睡,又怕驚擾了她們,所以沒動。

  荊綺的心裡,也是和她一樣,心想,躺著休息,只不要睡著,一旦有警,照樣的誤不了事!

  她與裴碧雲的想法雖好,怎奈事實卻大違心願。

  在酒與累交相侵襲下,眼皮逐漸逐漸的沉重起來,意識也慢慢的趨於模糊,終於不知不覺走進夢鄉。

  姍姍原想以調息對抗睡魔,怎奈連日來發生的事,一幕一幕的在腦際閃映,驅之不去。

  首先,最令她擔心的,是怕追不上樊小倩。

  從信陽到洛陽,不足千里,快馬加鞭,不消三天,便可趕到,到現在,不但沒有追上人,連消息也沒有打聽到一點,十有八九,怕是很難如願了。

  萬一不幸而料中,樊小倩把石琳送到洛陽,抖手一走,天涯茫茫,此後何處去找?

  以狄華康的癡,如果找不到樊小倩,這一輩子都別想快活,連帶著,大家也必跟著要鬱悶終身。

  其次,那兩坑肉糜,她不相信是屬於石瑤、翠娥、亞鳳的。

  以三女武功造詣,縱是猝遇突襲,死傷在所難免,卻絕對不會落得那等慘像。

  然而,自那天以後,何以又不見三女蹤影?

  如果三女沒遇難,實在沒有理由躲避起來,不與大家見面啊!

  尤其今夜,狄華康突然發狂似的喝起酒來,也是反常,不是好兆頭。

  她並沒有發現甚麼可疑的人或事,只是心靈自生警兆。

  由於長孫玄遺墨的出現,傳出八菩薩有真假各八,祁連三魔與四大天王,似乎又都大舉出動了。

  老實說,祁連三魔與四大天王這一夥凶邪巨擘,武功雖高,人並不難辨識,真要狹路相逢,動起手來,自己夫妻也不弱,鹿死誰手,正不可知,一點都無可懼之處。

  真正可怕的,是這幹魔頭的爪牙,過去大多沒見過,即使對了面,也陌不相識,認不出來,敵暗我明,如果施展偷襲,像火蠍子這一類的陰毒手段,卻是防不勝防。

  因為她心裡頭有了這種想法和警覺,自己夫妻,醉的醉,累的累,她更不能不特別小心,獨任艱钜了。

  她雙手支頤,眼光呆滯,腦子裡盤旋著這幾件事。

  慢慢的,她覺得一顆頭,愈來愈大,愈來愈重,耳目警覺,也逐漸的遲鈍起來。

  突然,她若有所覺。

  還沒有來得及行動,身上一麻,便被人點了睡穴,就此人事不知。

  ▼六十六

  點她睡穴的,不是別人,是狄華康。

  狄華康不是醉了嗎?

  不錯,他不但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但那是裝醉,實際上,她一點都沒有醉,真正有了幾分醉意的,反而是怕他喝醉了的四個女人。

  他喝了那麼多酒,何以能不醉?以及為了甚麼他故意要裝醉?

  理由很簡單。

  關於前者他平日雖不喝酒,卻並非不能喝,試想,他是南海釣叟的衣缽傳人,而南海釣叟又是海量,師徒二人,隱居南海,相依為命,課業之餘,便以棋酒消遣,日積月累,他的酒量在南海釣叟的影響下,也並不小;不過,他並沒癮,不像南海釣叟那樣非酒不能下嚥。

  裴碧雲等雖是他的旗子,也曾共同過一段時日生活,嚴格說來,日子畢竟還短,每天又沉浸于武學的進修上,對於他的生活習慣、嗜好、所長,體察得還不夠深刻,所以今天狄華康突然裝起醉來,儘管四女都夠精明,卻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全都以為他因追不上樊小倩而焦灼心煩,真的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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