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菩薩(53)_諸葛青雲

五三

　　他起了一種想法，就是澗水本清，由於上游有外物滲入，才會變成濃度不一的赤紅淡紅之色。

　　假如自己這種想法成立，則所滲入澗水的外物，又是甚麼東西？

　　狄華康靈機又動，認為這滲入澗水，使水色變紅的東西，可能是「血」？

　　不錯，「血」正是最可能的設想，但是甚麼「血」呢？「蛇血」、「獸血」、抑或「人血」？

　　由於血量太多，若是「蛇血」？則必是條千年巨蟒！

　　若是「獸血」？必是只洪荒怪獸！

　　若是「人血」？必……

　　「必…」不下去了，「人血」就太以可怕，像這等血流成河之狀，要死上多少人呢？

　　狄華康越想越驚，越想越奇，立意溯澗上行，窮源一探！

　　還好，只走了三五丈路，轉過了一片陡峭山壁，便已呈現情況。

　　不單是「血」，並是最可怕的「人血」！

　　轉過峭壁，在澗水與山崖之間，有片「不空的空地」。

　　這名稱並不矛盾，因為本來是「空地」，如今被東西堆滿，以致「空地不空」！這些把「空地」堆成「不空」的東西，全是「人屍」！

　　大批「人屍」，大批正在流著血的「人屍」！

　　狄華康劍眉深蹙，屈指計數，縱橫地上的狼藉人屍，共是一十三具！

　　每一具人屍的死法，完全相同，都是在左胸心房部位，有一拳大血洞。

　　這些血洞，不似兵刃所傷，好像是被人施展什麼奇異功力，活生生用手抓死！

　　心房部位，是人身血庫，血庫一破，流血自多，十三具人屍的流血所瀦，不單使當地殷然成潭，並溢入澗中，清泉遂因而變色！

　　狄華康得知情況，心中又起了兩個疑問？

　　第一個疑問是，為何殺人？

　　第二個疑問是，誰在殺人？

　　▼二十　仇人見面

　　關於第一個疑問，就現場情況看來，似系仇殺？否則何必一殺就是十三人，並殺得如此狠辣，均屬一擊即斃！

　　關於第二個疑問，則無從推測，僅可由十三具遺屍，傷痕完全一致之上，看出似出一人之手，並非多人所為！

　　根據這十三具遺屍的衣著相貌，可以看出，全是武林健兒，則那獨殺十三人之人，除了心辣手狠以外，功力顯也不弱！

　　狄華康因見這些屍體的死狀太慘，義俠之心，油然而起！

　　他打算追尋行兇之人，問清情由，倘若事有冤抑？他便為這一十三條泉下冤魂，報仇雪恨，以維武林正義！

　　但狄華康俠心雖動，在這茫無頭緒之下，卻怎知兇手去向？

　　劍眉雙蹙，目注群屍，忽然想出了一個辦法。

　　因為人屍血液，尚未全凝，足見新死不久，行兇之人，並未去遠！

　　只要人未去遠，自己縱登高處，展目四顧，或可有所收穫？

　　念動，氣提，一式「平步青雲」，便啟高拔起五丈左右。

　　狄華康因眼前較高之處，便是這片峭壁，遂欲翻上壁頂，縱觀四外！

　　壁高約有卅丈，又陡又峭，連猿猱均難攀登，但在狄華康這等內家好手的大展輕功之下，卻只消換足借力四五次，便已上達壁頂！

　　到了壁頂之上，狄幸康立即利用居高臨下之勢，凝足目力，掃視四外。

　　狄華康正在失望，忽然聽得有幾聲輕微喝叱，隨風傳入耳內！

　　這點聲息，尋常人或無所聞，但在狄華康耳中，卻聽出似是武林人物，互相動手叫駡！

　　他心中一動，仔細傾耳再聽，聽出那聲息是來自壁左峽谷之下。

　　狄華康目光注處，見這峽谷頗深，又自樹石遮擋，無法在壁上看見谷下情況。

　　若想知道谷下互相爭鬥之人，究竟是否與那一十三條人命有關？只有一個辦法可行，就是悄然輕身下谷，看看究竟？

　　事既如此，狄華康遂無法避免麻煩，施展「壁虎功」「游龍術」等，雙掌拊壁，絲毫不起聲息地，往谷下掩去。

　　由壁頂至峽谷谷底的高度，約莫四十來丈，在狄華康開始拊壁下降之際，雖然尚難有所看見，但耳內卻已可聽得谷底的依稀人語。

　　狄華康不單聽出人語，且還覺得其中一人的語音，並不陌生，好似在何處聽過。

　　滑下十來丈後，語音清晰得更已可辨字義，那聽來有點熟悉，也比較蒼老之人，狂笑叫道：「你嘗過厲害了吧？憑你這等身份，怎配擁有『長孫玄八菩薩』之一，還不趕快獻出？否則我便叫你和那『伏牛十三雄』般，照樣作我的掌下洞胸之鬼！」

　　狄華康聽了這幾句話兒，雖然仍未想出對方身份，卻已知道谷下爭鬥，與那被稱為伏牛十三雄的十三條人命，又是由於長孫玄所遺的「八菩薩」而起！

　　於是狄華康興趣更濃地，加速下降！

　　在「白骨幽魂」樊小倩本相未揭以前，狄華康的一縷情絲，全系在裴碧雲的身上，遂遵從「神筆秀士」南宮捷之教，打算不單不與裴碧雲爭勝，奪取「八菩薩」，並在即令自己奪得較多的「八菩薩」之際，也設法轉送給她，讓裴碧雲獲得勝利！

　　但如今情況，業已不同。

　　自從在「毒西施」墓穴古洞之中，與樊小倩交拜天地，先成立夫妻身份，然後再作銷魂死別以來，狄華康委實情念全灰，不再對裴碧雲有半點相思之感！

　　他既對裴碧雲失去興趣，則年輕人誰不好勝？狄華康心中打算，遂完全逆轉！

　　所謂「逆轉」，就是他不單不願把勝利讓給裴碧雲，並打算儘量爭取長孫玄所留得「八菩薩」，好在「龍門」一約之上，占得優勢！

　　故而，狄華康聽得谷下爭鬥，是與「八菩薩」有關，便越發加急下降，準備一試機遇。

　　這時，谷下人語又傳，是另一位比較陌生，也比較年輕的口音說道：「你休要仗藝欺人，這尊『玉雕醉佛』，是我費盡苦心……」

　　話猶未了，那蒼老語音，已然接口叱道：「呸，你費了什麼苦心？若不是乘我獨誅『伏牛十三雄』之際，撿了現成便宜，你會知道這尊『玉雕醉佛』，是藏在蜂巢以內的麼？」

　　狄華康越聽越覺此人口音熟悉，加上如今已降落二十來丈，只消越過腳下一角突出崖壁，便可看見谷下情形，遂用了式絕頂輕功，「凝空虛渡」，向那角突崖縱去。

　　到了突崖之上，才一伸頭，狄華康滿口鋼牙，越發緊咬！

　　原來，谷下正有兩人，互相對峙，其中年紀大的一個，不單不是生人，狄華康並對其仇如山海，深惡痛絕！

　　這人就是那慣以一撮山羊鬍鬚作為表記的「白骨仙翁」公羊黑！

　　與公羊黑互相對峙之人，則是一個手橫長劍的勁裝壯漢！

　　狄華康一見公羊黑竟在此間，方恍然悟出他何以不陪那冒充「白骨幽魂」樊小倩的奇醜胖婦，去往「幕阜山三怪墓」中赴約？

　　若非這刁惡老賊，于「菩薩潭」邊，把約會訂在「三怪墓」中，樊小倩怎會誤中「毒西施」的槨間奇毒，芳魂難綰，玉殞香消，使自己情天有缺，無可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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