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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第二十五章 霸王許威

  殺雞儆猴,嚇壞了許多牛鬼蛇神,大半天工夫,城狐社鼠紛紛逃離溜之大吉,有些倒霉鬼遭了殃,吃足了苦頭。雷霆手段固然甚有功效,但把人嚇跑了,就無人可用啦!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錦衣衛派出辦案的人,從不使用懷柔手段,因為枉殺幾個人,在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對要求合作的人,唯一的手段是順我者生,絕對聽命服從,不管對方是些甚麼人,都必須承認他們是主宰。

  彌勒教的人,就不願和他們合作。李大仁從丹陽別業脫險之後,立即與他們分道揚鑣,原因在此,在新鄭就各行其是,甚至反臉成仇。

  方世傑辦事的態度也頗為實際,先把地方龍蛇以威迫利誘手段徹底控制,那些排外性強烈的蛇鼠,就不敢再出面搗蛋了,那些大爺級的龍蛇,還能不替他盡力?

  花了一天工夫,安慶的大爺級人物,沒有誰敢敷衍塞責,一個個願意傾全力替他奔走,不再有人前來密告捕風捉影的消息,成功地消除了一切阻力。

  碼頭不論晝夜,客貨船來來往往,不斷有船進出,燈火通明,金保門一帶,成了不夜市,通常在三更以後,才會人稀街靜。

  懷寧老店規模不小,門面有五間之多,有十餘座大小客院。南京的南鎮撫司將爺們,包了兩座大客院,住了六十餘名男女,穿公服的佔了一半。

  忙了一整天,兩座客院寂靜無聲。一名警衛站在兩座院門的中間,往復走動留意一切動靜,連伺候的店伙,也必須經過盤問才許進入。

  屋頂出現五個人影,陰森森有如鬼魁幻形。

  警衛一點也不吃驚,冷靜沉著踱入院子。

  「不需通報,進不進悉從尊便。」警衛鎮定的語音,表示見怪不怪。

  廳門拉開了,燈光外洩。

  五個人飄落,輕如鴻毛,不理會警衛,昂然進入明亮的大廳·

  廳中有五個人相候,站起迎客。

  「沒想到是諸位來,請坐。」方世傑不再傲慢,但口氣依然托大。

  不速之客是集賢嶺霸王許威、廬山雙兇、天殘地缺,五個江湖朋友聞名喪膽的魔頭。

  昨晚他闖集賢嶺許家大院,今晚魔頭們禮尚往來。魔道人士睚眥必報,必定來者不善。

  「閣下想不到老夫來,想誰?天斬邪刀?」霸王許威五個人,在對面一排交椅落坐,皮笑肉不笑神情似無惡意,口氣卻有嘲弄成分。

  「那小狗膽子愈來愈小,逃命要緊,就算給他吃了一百個熊心豹膽,他也不敢來。」方世傑傲氣又生,口氣充滿自負:「被趕慌了的狗,是不會反噬的。在下等候通風報信的人,的確沒料到諸位光臨。」

  「忙了一天,你不累啊?」

  「皇命在身,身不由己,再累也得撐下去呀!請問諸位午夜光臨,有何指教?」

  「通風報信呀!」霸王許威哪有嚇人的氣勢?簡直就是冷嘲熱諷的專家。

  「在下先行謝過。」

  「你一天之內,把安慶的幾個仁義大爺,整得半死,一個個灰頭土臉,不啻替老夫拔除眼中釘。沖這份情義,老夫也應該有所回報,對不對?」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愚弄欽差該當何罪?許大爺請勿放在心上。」

  南北兩鎮撫司,派出辦案的錦衣衛官兵,通常公有文書稱之為提騎,捉拿人犯享有特權,如同欽差。錦衣衛本來就是皇帝的親軍,替皇帝執法,只向皇帝負責,比真正派出的欽差更有權威。

  「你說要捉的有三個人?」

  「對,天斬邪刀桂星寒,飛天夜叉林月冷;另一個女的,很可能叫葛春燕。」

  「每個人的賞金是一千兩銀子?」

  「由府衙撥發?」

  緹騎勒令地方官府撥發,可在歲入額中扣除。但領受的人,卻有曝光的顧慮。

  「不,咱們自行交付。」方世傑鼓掌三下,廳後走道出來了一名大漢。

  大漢的身材並不怎麼魁梧,雙手平伸,每一手曾套著三隻銀箱的搬繩,下面懸著三隻沉甸甸的銀箱,平穩沉實,毫無顫動現象。

  一隻銀箱盛銀五百兩,五十錠,三十一斤多四兩。六隻銀箱三千兩,一百八十六斤半,箱的重量不計。這位大漢分明有意示威。

  「誰要?」大漢的目光,在五位來客身上瞟來瞟去。

  手平抬伸直,握住十斤的物品,能支持片刻,已經是臂力了不起的人了。一百斤,免談。大漢的雙手,竟然絲紋不動,似乎隨時皆可能將幾個銀箱擲給需要的人,誰要,誰就得接。

  要接,就得將桂星寒三個人交出,一手交人,一手交銀,不是開玩笑。

  「暫且寄下。」霸王許威淡淡一笑,伸手輕輕虛空下撥示意放下:「老夫改天來拿。」

  大漢猛然一晃,似已不勝負荷,舉起的銀箱下沉半尺,但總算拉開馬步穩住了,不曾當堂出彩,古銅色的臉膛發蒼泛青。

  「在下靜候佳音。」方世傑冷冷一笑,揮手示意要大漢退走。

  「老夫保證閣下不會失望。」

  「但願如此。期限。」

  「這……」

  「在下不能久留,需沿途佈線。下一站是九江。」

  「至遲三天。」霸王許威肯定地說。

  「好,三天。」

  「告辭。」

  「好走。」

  ***

  五個魔道高手名宿,沿城外環城小徑,繞走集賢門,沿途全是茂林修竹,一面是垂柳絲絲的護城河。

  廬山雙兇不是本地人,不瞭解當地的情勢,但卻知道安慶是客旅往來的大埠,船隻來來往往十分複雜,要查三個竄逃的默默無聞小輩,是十分困難的事,憑區區一張圖形,有如在大海撈針。

  圖形經過三四個人轉述,幾乎可以保證必定走樣。

  「許老哥,你能在三天之內,查出這三個小輩的下落?天兇謝明達就心中存疑:「以碼頭區來說,一天到底有多少旅客進進出出?」

  「逃竄的人,不會在碼頭上船。我已經在至桐城的官道,派了不少人留意南京的動靜,對可疑的人立加擒捕。如果他們已經逃到府城,必定在附近的漁村僱船,派人在江濱村落潛伏查訪,必有所獲。」霸王許威似乎信心十足:「除非三個小輩不走這條路,不然絕難逃出我的手掌心,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銀子,夠你辦一次大喪事。」左面不遠處的竹林,傳出悅耳的嗓音。

  但所說的話,可就不怎麼悅耳了。

  天殘地缺是霸王許威的死黨,行動永遠比別人快。人影似流光,兩人分別從兩側,毫無顧忌地衝入黑暗的竹林,不在乎受到暗器的襲擊。

  天兇地兇反應也快,也兩面一抄。

  不是夜梟,是人。

  霸王許威到了,堵住小樹林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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