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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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莊主是江湖名人,聖劍神刀武林雙豪,與衙門裏刑房的巡檢巡捕交情非淺,那位周捕頭就經常出入瑞雲莊,叫鄧莊主為前輩叫得親熱透頂。 這些直接掌握小民百姓身家性命的公爺們,要羅織罪狀置他於死地,可說是易如反掌,他憑什麼能和這些虎狼周旋。 「你們好惡毒的手段。」他咬牙切齒地說,而目光掃視一匝,最後死死地落在鄧莊主臉上。鄧莊主也死死地瞪著他,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抽搐,顯然在強忍心頭怒火。 唯一迴避他目光的人,是小姑娘鄧淑。鄧淑其實不小了,年華十八,正是花朵般黃金青春少女最得意的年代。 「我答應前兩個條件。」他繼續說:「我表示小可情願在威迫下低頭。第三條小可如果要了,不啻承認與那些人是同黨。 「一字入公門,九牛拔不出,書憑立據等於是小可的催命符。如果大人堅持,那就公堂相見好了。」 周捕頭悄然走近荊大人身邊,鬼鬼祟祟附耳說了一些話。 荊大人向鄧莊主投過了一道詢問的目光。 鄧莊主呼出一口長氣,點點頭。 「好,本官取消第三條。」荊大人讓步了:「湯青那些亡命是逃不掉的,本縣將行文天下緝捕歸案。」 「鄧莊主的朋友,也將在天涯海角等他。」周捕頭火上加油:「鄧莊主朋友滿天下,領袖群雄,那些鼠輩早晚法網難逃,你最好離開他們遠一些。」 「小可能走了嗎?」他強抑怒火問。 「限你今天到縣衙辦妥離境手續,給你三天工夫與家人團聚。」荊大人揮手:「荀老先生,賢伉儷也可以走了! 「得罪之處,尚請多多包涵。其實,本官也是為令郎好,令郎結交匪類,留在家鄉,早晚會犯下滔天之禍的。」 荀伯昌冷冷地瞥了荊大人一眼,挽了眼淚模糊的老妻,領著愛子昂然出廳而去。 祥雲莊距荀家不足三里地,遠出里外,荀文祥仰天長嘆,感慨萬端地說:「這一天我知道會來的,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荀文祥氣憤填胸,也熱淚滿眶,淒然叫:「爹、娘,孩兒該死……」 「罷了,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荀伯昌轉身,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孩子,他們總算沒做得太絕,我們應該感謝蒼天……」 「我不會感謝蒼天。」他爆發似的叫:「向蒼天屈服的人,永遠該活在地獄。」 「孩子……」 「爹,孩子自有主見。」 「唉!」荀伯昌長嘆一聲:「孩子,你到許州投奔你族叔……」 「不!孩兒自有去處。」他咬牙說:「孩子,你有何打算?」 「闖蕩江湖。」他莊嚴地說:「有一天,我會讓那些陷害我的人,睡在夢中也會發抖,風吹草動也會嚇出一身冷汗。」 「孩子,你……」 「爹,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經過這次變故,孩兒獲得一次最寶貴的經驗。」他深深吸入一口氣:「舉世滔滔,想獨善其身逃世的人,太艱難了。」 「兒子,我不是曾經告訴過你嗎?」荀伯昌又是一聲長嘆:「逃世修真,必須有逃世修真的條件,你有父母,有家世,並不是無牽無掛的人。有牽掛就難脫七情六慾的支配,不可能修至物我兩忘,至禪門四大皆空的境界。這就是王法規定年未屆四十不許出家的原因所在。孩子,你變了。」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 「兒子,我不知道該高興,抑或是該害怕?」 「爹!請放心……」 「但願我能放心就好了。」 路右林子裏人影一閃,鄧淑姑娘出現在一株大樹旁,她秀麗的臉龐佈滿憂戚,垂下螓首,無意識地撫弄腰巾,期期艾艾地說:「荀伯伯,這……」 他星目怒睜,哼了一聲說:「令尊好惡毒的陰謀,好絕的手段。」 「文祥哥……」姑娘的臉色蒼白。 「不許我返鄉,荀家的田地總有一天會落在令尊的手上。不許家父遷離,就不怕我日後會回來報復。哼!請轉告令尊,總有一天,他會噩夢連連,寢食難安,他將後悔嫌太遲了。」 「文祥哥,你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姑娘大聲說:「昨天晚上,侵入瑞雲樓的四名蒙面人中,其中之一身材和穿著打扮,的確像你,家父由於並未能獲得確證,所以並未深入追究。你……」 「我敢武斷地說,這一切都是令尊的惡毒安排,誰知道那名湯青的傢伙,是不是令尊暗地裏派出陷害我的證人?恐怕連姓名都是假的……」 「你胡說!天涯浪客是黑道中名號響亮的江湖亡命,家父乃……」 「廢話少說。你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想要些什麼?你半途追上來,又有什麼陰謀詭計?」他氣憤地問。 平時,本地人誰都知道荀文祥是個樂天知命,一團和氣,從不與人計較的年輕人。 但今天,他真的變了,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他性情大變,乃是情理中的事。 鄧姑娘也察覺有點不對了,盯著他發怔。 「回去告訴你爹,我會查出實情,他不會永遠得意幸運,哼!」他一字一吐地說,隨著最後一聲冷哼,他催促父母趕路。 近午時分,他在縣衙辦妥離鄉手續,請領了至開封的路引。 在縣城裏,他聽到一些消息,有幾家大戶昨晚飛賊入侵,劫走了不少珍寶,苦主受到不許報官的嚴厲警告,所以不敢報官。 縣城在神刀鄧莊主的家門附近,出了這種奇案,祥雲莊哪有光彩?鄧莊主成了一個大忙人。 祥雲莊被一群來歷不明白人侵人殺人放火,神刀鄧莊主的威望,受到了極嚴重的挑戰。 他雖不是江湖人,但也嗅出了危險氣息。如果鄧莊主變卦,他的處境豈不是更為險惡? 他不能再逗留三天,回家告別父母,帶了百餘兩紋銀,踏上了茫茫旅程,投入莽莽江湖。 *** 許州,河南的中心,兵家必爭的要地,商旅雲集的大埠。建安元年,首都自洛陽遷此,一度曾是國都。 城並不大,周僅九里有奇,但因四座城門各建了一座關樓,擴建了外廊,門左右各建一座小門,便成了廊周四十五里的大城,俗稱連環城。 城西南是風景區,是達官貴人的遊樂地,最著名的有景福殿故宮和九曲池。 東首有一條街,北抵城西的高陽荀家,南經城南的關雲長廟。關公廟故址,也就是關雲長的故邸。 怪的是當時關公廟的名氣,反而沒有城東三十里的張飛廟(張桓侯廟或西鄉侯廟)來得大。 關公廟之深入民心,那還是滿清入主中原以後的事了。 沿池的小徑走,可抵另一名勝區西湖。 沿途全是些大戶人家,林園別墅星羅棋佈,行走其間的,皆是有頭有臉的地方上名流人物。 *** 三更天,星月無光。 倚九曲池北岸興建,頗有名氣的德茂園,來了不速之客。 德茂園近池濱的吟風閣,其實是園主人退職致仕,前鄭州府知府大人申弘毅的書房。 申弘毅是因病致仕的,其實他的病大有文章。 仕途一帆風順,二十年苦幹好不容易榮任一府之長,申弘毅卻急流勇退裝病退休,原因很簡單:他受不了那群奸臣的壓榨。 申弘毅的長公子已經二十歲乃冠之年,在州學舍掛名讀書,考上秀才後就不再參加鄉試,無意功名。 在州城,申公子申士方是本州四公子之一,有名的才子。 要做一個名副其實的才子,真不單,滿肚子才華再加上博覽群書,還得加上用功苦讀。 才能應付那些存心窮經詰難的騷人墨客。因此,申麼子通常在書房用功,三更燈五更雞,半夜立更還在吟風聞理首在書香內。 夜已深,伺候公子爺的書僮小勇已在壁角的椅上睡著了,小娃娃每晚都要偷空找時間睡大頭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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