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一四


  「等周捕頭到達就知道了。」李四奸笑著接口。

  「看來,兩位好像是辦案。」他說。

  「是的,天沒亮我們就來了。」張三仍是一臉奸笑。

  「辦的是……」

  「周捕頭到了就知道啦!荀少爺,請耐心等候,公事公辦,小的無可奉告。」

  他只好退回房中,心中疑雲大起。

  「大概是昨晚那些人出了事。」他想。

  他卻沒想到他自己。

  不久,房門推進了,外面有一大群人。

  國字臉膛,相貌威猛的周捕頭周應龍,穿了從九品巡檢官服,站在門外向他淡淡一笑說:「荀少爺,我們下山。」

  荀文祥終於感到事態不尋常了,心中油然而出警兆,問:「周爺,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小事一件。」周巡捕微笑著說:「祥雲莊鄧莊主與少爺有些小誤會,請少爺去澄清一下,請動身。」

  提起祥雲莊鄧莊主,荀文祥心中一震。老天爺,別又是強買他祖上留下來的那些田地吧?

  幾年前,鄧莊主派篾片上門找他爹,說他家的田地斷了鄧家的水源,鄧家願出每畝四兩銀子的市價,買水源一帶的田地,以免長此以往,兩家傷了和氣。

  鄧家是出名的霸道,練武人說起話來就帶了三五分霸氣,附近的人家誰不讓鄧家五七分?

  他爹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講不清,本來就是個怕事的人,受不了鄧家的威脅,乖乖把百十畝肥田半賣半送讓給鄧家了事。

  百姓小民誰不怕它?更怕巡捕上門。他懷著滿腹委屈,乖乖隨周巡捕下山。

  ***

  在山腰,他看到那座神氣的三層高大有名氣的瑞雲樓,二樓出現烏黑一大片。

  「原來是昨晚燒的瑞雲樓。」他想。

  祥雲莊如臨大敵,每一個看到他的人,皆怒目而視。尤其大少莊主鄧忠,似乎雙目中要噴出火來。

  踏入大廳,他吃了一驚,你爹娘都在,坐在左首的大環椅上垂頭喪氣。

  上首主座,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的莊主神刀鄧國安,臉上殺氣騰騰。客座,是本縣的縣丞荊大人。

  右面的一排環椅上,坐著二少莊主鄧義、大小姐美麗的鄧淑、大總管鄧勛。

  平時對他倒還很客氣的大小姐,今天也滿臉寒霜。

  「荀文祥帶到。」周巡捕上前朝縣丞荊大人行禮稟報。

  荊大人倒也和氣,笑笑說:「荀公子,請坐。」

  他爹是本縣的秀才,在縣衙公堂上,照例免跪。

  如果犯案有據,縣太爺必須按律請出學政,革去秀才功名方可審問。

  他也沾了乃父的光,居然有座位。

  他在乃父身旁的大環椅前一站,向乃父問:「爹到底……」

  「兒子,坐下。」荀老先生有氣無力地說:「不管怎樣,要來的終須會來。為父知道你是冤枉的……」

  「荀老先生,請暫時不要說話。」荊大人搖手相阻。

  他並沒坐下,向荊大人惑然問:「縣丞大人,這是不是問案?」

  「本管前來查案,希望先瞭解一些枝節疑問。至於升堂問案,那是知縣大人的事。」荊大人和顏悅色地說:「荀公子,你認識一個綽號叫天涯浪客湯青的人?」

  「以往不認識。」他坦率地說:「昨天傍晚時分,小可返回葛仙宮,在莊外大道上,遇上這個叫湯青的人,那是一個唱道情的人。」

  「昨晚才知道的?」荊大人追問。

  「是的。」

  「不對吧?鄧家的莊客,親眼看見你和他親熱地同來同去,在莊外探路。」

  「絕無此事,小可……」

  「那湯青一共來了多少人?」

  「小可怎知……」

  「是不是躲在東北的林子裏,等你晚上領他侵入莊中殺人放火?」

  荊大人一步步緊逼盯人,不容他有思索的時間,完全是以對待主疑犯的態度逼套口供,似乎早已認定他是兇嫌,咬定不放語氣漸厲。

  「荊大人……」他情急地叫。

  「我勸你不要狡辯。」荊大人沉下臉:「本管已掌握了人證,你狡辯無用。賊人侵入擊殺守望,分三處放火,火光中,有人親見你以巾蒙面,領著三名主兇衝入瑞雲樓放火,說!除了湯青之外,主謀人是誰?」

  「大人……」

  「前年你家將田賣給鄧家,心情仇怨存心報復招引江湖亡命,夜襲祥雲莊殺人放火洩憤,法雖不容,情尚可原。」

  「大人……」

  「荀公子,這件事令尊是否參與了?」

  「大人,你不要血口噴人。」他怒不可遏:「家父名重鄉里,知書達禮……」

  「住口!」荊大人沉喝:「這裏不是公堂,所以本官不問你咆哮公堂之罪,你得自愛些。」

  「兒子。」他爹慘然地叫道:「聽他們說吧!你再怎麼說,他們也不會聽你的,你就等他們把重要的所求說出來吧,為父已明白了三五分了。」

  「荀老先生。」荊大人口氣略弛:「祖業被奪,也難怪賢父子心中忿恨。但當初你兩家雙方皆同意售受,似不應憤恨難平。昨晚的事,鄧莊主不願深究,如無原告,本官當然不希望事情鬧大。」

  「那麼,大人為何而來?」他忍不住加以質問。

  「本官以勘察火災情形名義而來。」

  「那麼,鄧家並未正式提出控告了?」

  「鄧家任何時候皆可提出控告。」荊大人得意地說,用意極為明顯:「你已經承認與姓湯的在一起。」

  「鄧家不提控告,大概有條件了,是我家剩下的百十畝田嗎?」他咬牙問。

  「條件並不苛。」荊大人陰笑:「鄧家無意要尊府的百十畝田。

  「其一,驅逐你出境,永遠不許你踏入本縣地境一步。其二,今後令尊令堂,不得藉任何理由離境。其三,你必須書憑立據,永遠不與湯青那些人來往。」

  「荊大人,小可不接受任何條件。」他橫下了心:「根深不怕風搖動,樹正何憂日影斜?

  「小可昨晚一步未離葛仙宮,可提出有力的人證!

  「鄧莊主要告他就去告吧,小可與他公堂見,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信縣太爺會憑鄧莊主片面之詞,就定小可殺人放火的罪。」

  「你既然不肯接受,那麼,本官依法立即逮捕你收押,並進行審證取供。」荊大人威風凜凜地說。

  他不為所動,向父母說:「爹娘,你們可以回去了,孩兒與他們周旋到底,我不信天理國法會被這些人弄得糟到這種程度。」

  「令堂可以回去。」荊大人說:「至於令尊,抱歉,必須請令尊至縣衙一談,因為所有的證據,皆疑與令尊有關,本官不得不委屈令尊走一趟縣城。」

  「兒子。」他父親向他正色說:「平日為父教你做人處事的道理,只要你問心無愧,為父一定會信任你的決定,我們就和他們公堂相見好了。」

  他遲疑了,把父親扯進去,的確令他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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