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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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士方端坐在書案前,用心閱讀展開的一本書。案上的文房四寶已經被書僮清理妥當,金猊爐中殘香依然發出淡淡清香。 他用手指輕敲書案,目光依然落在書卷中,說:「小勇,去沏杯茶來。」 小勇睡得正香甜,恐怕打雷也無法驚醒了。 沒有回音,卻聽到另一陌生的口音說:「公子爺,真該睡了,雞快叫啦?這樣不要命的苦讀,何苦來哉?你又不想登臺入閣。」 燭火搖搖,隨著語音,對面伸出一隻巨靈之掌,送過一杯茶,放下順手掀起杯蓋,熱氣蒸騰茶香撲鼻。 「咦!」申公子抬頭欣然叫:「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怎麼沒有聽到開門聲?」 ▼第四章 初涉江湖 來人是荀文祥,一襲青袍,黑油油的頭髮草草挽了一個懶人髻,臉上依然掛著他固有的平和淡笑。 但他眉梢眼角多了一種往昔沒有的特殊光芒,坐在案對面,背後是大窗臺。 荀文祥自己面前也有一杯茶,明朗地笑道:「來了許久了!進內間生火燒水,忙進忙出你卻讀昏了頭。」 「哦!我真讀昏了頭,你來得正好,有幾篇文章用錯了典,幾乎鬧笑話,正好想找你……」 「不用找我了,我忙得很呢!」他說,喝了一口茶。 「你忙什麼?找到煉丹的新秘方了?」 「我不再煉丹了。」他簡要地說。 「那你……」 「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的事,以後你可以打聽。士方兄,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你的神色與往昔不一樣。」申公子惑然注視著他:「我不信你這遠避名利的人也會有禍事。你說的事是……」 「伯父在市政司衙門,聽說還有幾個朋友。」 「不錯,去年到任的布政使劉大人,與家父是同榜進士,交情也不錯,咦!你是說……」 「草野疏狂之士,想不到竟需結交名利中人,我真是末路途窮,說來慚愧。」他失聲長嘆,感慨萬千:「可知人在世間,要拋卻七情六慾,的確不易。」 「文祥,你怎麼啦?」申士方驚問:「自有記憶以來,我從沒發現你怨天憂人,你是……」 「一言難盡,總之,我已是有家難奔,有國難投。」 「老天,又是為了田地?」 「你猜對了,我要拜託你的事,是年底之前,請令尊設法將家父母遷離故鄉。至於遷至何處,等我籌畫妥當,自會派人將消息奉告。」 「什麼?遷居的小事,竟要勞動布政司衙門打通關節?你是不是這裏有了毛病?」申士方指指他的頭說。 「不說出來你當然認為是小事了,你說我說……」荀文祥將祥雲莊陷害他的事一一說了。 「哎呀!你就麻煩了。」申士方憂形於色地說。 「什麼麻煩?」他問。 「首先,我要知道的事,貴縣的知縣張家謀,是否曾經參與其事。據我所知,張知縣對他的屬下荊若天言聽計從,兩人狼狽為奸,與地方的豪霸相處甚歡。如果是荊若天荊縣丞個人出面,尚有可為。」 「你的意思是,如果張知縣也參與其事……」 「那就不好辦了。」申士方搖頭苦笑:「張知縣的任期尚有兩年,而且可能由地方士紳出面,聯名上呈請求給予連任…… 「而布政劉大人是去年到任的,如無特殊變故,任期長著呢! 「那張知縣原是劉大人的門生,他們師生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家父出面……」 「原來官場中比我想像中還要混賬。」荀文祥呼出一口長氣:「那就不用麻煩你了。」 「不,我得試試,明天我向家父……」 「不必了。」他搖手相阻:「令尊與布政使劉大人的同年交情,哪比得上他們師生的關係密切? 「令尊如果出面,我敢保證將有一場大禍發生在你我兩家。 「令尊致仕在家,一個過了氣的同年,那比得上狼狽為奸的門生情誼深厚?千萬不要輕試惹火焚身。」 「這個……」 「我會好好處理的。」他整衣而起:「今晚我來過的事,千萬不可洩露出去。夜已深,我該告辭了,若日後有緣,後會有期。士方兄,請閉上眼睛!」 「你……」 燭火倏滅,微風颯然。 申士方不以為怪,高聲叫:「小勇,快掌燈,你這睡蟲!」 等小勇從內間取來松明點燈,荀文祥早已失去蹤跡。 *** 關廟東面便是南大街,廟前的廣場自然形成一處特殊的商業區,也是龍蛇混雜,三教九流集中地。 南面,是幾家旅店客棧。 開封盛遠車行的站頭,則在北首設了店面。 在這一帶如果有人鬧事,只要腳程快的,片刻便可奔出南門了,到了南關便躲藏有地方了。 因為平時城門有公人把守,被攔上城內就脫身不易啦! 巳牌時分。 荀文祥仍是昨晚的裝束,人一來生得俊,而且身材修偉氣概非凡,雖則梳了懶人髻穿了破青袍,依然掩不住光采,正所謂明珠在匣,寶光映掩。 廣場北角,有一家製造樂器的小店。 這店堂不大,左廂便是試樂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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