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
「你們走吧!不要太過分了。」他強抑怒火說。 有物擊中牆壁,發出一聲異響,淡淡的輕煙片刻便彌漫全室。 他手腳一鬆,頭向下一搭。 一個全身灰暗的人影,幽靈似的掠入,在他身前背著手向他審視良久,然後哼了一聲,伸手便抓他的頭髮。 手一觸他的頂門,人突然向下跌伏,跪伏如羊聲息俱無,極像一位俯伏向神禱告的虔誠信徒。 松明的火焰一跳,再跳,第三跳顏色全變了。 火焰的長度也變了,由原來的兩寸變成三寸,但焰徑卻縮小,拉得長長地,顏色轉青,然後變綠。 原來明亮的丹房,變得一片朦朧慘綠,鬼氣沖天。從血腥中,可嗅到另一種若有若無的草霉氣味。 「咦!」門外傳來了驚噫聲。 啪一聲響,綠焰爆裂,全室陷入沉沉黑暗中,僅有的光源終於熄滅了。 黑暗中,陰風乍起,氣流激盪,嘯風聲有如鬼影啾啾,幽靈夜泣。 外面有奔跑聲,腳步倉皇雜亂。 黑暗中,傳來乍雷似的沉叱:「站住!你們都是些怕死鬼嗎?邪不勝正,妖術何足道哉?你們這些心目中沒有鬼神的人,怎麼就被一些障眼幻術和法器的異聲嚇慘了?」 「用火燒他出來。」有人怒叫。 「我來放火。」另一個低沉的嗓音說。 「我到外面弄些乾草來。」另一個說。 「廚房內有柴草,我去……哎……」 「啊……」另一個的狂叫聲震耳。 「誰用松球打我?」有人怒喝。 門內黑影出現,上身向上伸,下身前移跨入院中,上身仍向上伸高,高出簷下仍在上升。 老天爺!那是一個巨大無朋,兩丈高的巨靈,黑長袍直拖近地面,斗大的頭鬚髮如飛蓬,一雙巨眼綠芒閃爍,手中舉著一根兩丈長的綠火通明的大刀。 夜雨颯然,滿院子裏都有嘯風聲傳出,雨滴著地聲入耳。 巨靈的頭部,綠色的雲霧騰湧。 「哎呀……」在院子裏列陣的七八個人影狂叫。 「天!這鬼雨好厲害。」有人驚駭地大叫。 僅片刻間,院子裏冷冷清清,鬼影俱無,人都跑光了。 被怪雨打得一個個抱頭鼠竄,被巨靈嚇了個屁滾尿流,連主事的黑袍怪人也溜之大吉了。 *** 不久,丹房燈光重現。 荀文祥將三位被飛蝗石擊昏的香火道人送走,自己勤快地清洗全身和丹房的黑狗血,換妥了衣褲,他閉上丹房門,踏入院子返回自己的居室。 剛點上燈,虛掩的房門悄然而開,他的臥室很簡樸,一床一桌別無長物。 「把桌下的凳子拖出來坐,不客氣。」他平靜地說,將先前置於鼎爐上的特製松明放在床頭的枕旁。 他是面向內的,竟然知道來了客人。 身後沒有任何聲音,荀文祥咦了一聲,一面轉身一面說:「好香,原來是一位姑娘呀!」 真是一位姑娘,黑帕包頭,黑色的夜行衣,這種緊身夜行衣穿在身材成熟的女人身上,曲線玲瓏十分惹眼。 這位姑娘的身材十分誘人,渾身是魁力。 衣黑,肌膚卻晶瑩如玉,瓜子臉眉目如畫,尤其那雙深潭似的大眼睛,真有令人著魔的勾魂懾魄魁力。 背繫長劍,繫帶在恰到好處的酥胸結了帶花。小蠻腰被皮護腰扣得瘦小盈握,黑色的百寶囊外面繡了一頭栩栩如生的展翅白鳳凰。 看年紀,十六七歲花樣年華,秀麗中有英風流露,站在門外,用充滿疑問困惑的眼眸,大膽地注視長袍飄逸的主人,遲疑地問:「你……你是怎樣弄的?」 室內品流甚高的幽香流動,幽香發自黑衣女郎的身上。 他臉一紅,訕訕地說:「房裏簡陋,不宜女賓光臨。在下先前不知來的是位姑娘,抱歉。」 陌生的姑娘,怎能半夜三更地入單身陌生男子的臥室? 所以黑衣女郎站在房門外,對他問非所答的態度似感不滿,她說:「你還沒回答本姑娘的話呢?」 「哦!在下還不明白姑娘話中之意呢!」 「我是說,那些風聲、怪雨、兩丈高的巨靈、煙霧等等。」 「姑娘躲在後殿的飛簷上,應該旁觀者清。」 「我……」 「嚇愣了,是不是?」他笑問。 「哼!你……你胡說?我如果被嚇愣了,豈不早跑掉了?相距甚遠,看不清嘛。哼!我根本不相信世間真有鬼神。」 「那你怎知是我弄鬼?」 「那些人逃掉了,你以後的舉動我都看到了,當然知道是你弄鬼。」 「你是他們一夥的?」 「不是,我是跟蹤一個銀衣人,把人跟丟了,迷失在這一帶山林裏,誤打誤撞趕上了這場盛會。」 「他們是些什麼人?」 「我怎知道?他們都戴了頭罩,定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下三濫,但武藝相當不錯,輕功更佳。」 「你的輕功比他們高明多了。」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此地不便,請姑娘移往大殿,請。」 大殿神案上的長明燈,投射出暗黃色的光芒。黑衣女郎在拜臺上落坐,他則坐在左首的拜墊上。 「其實,說穿了不值一笑。」他正襟危坐目不旁觀:「山上夜間本來就是涼風習習,只利用風箱口裝置了一隻音哨,風箱壓柄適宜的重物鎮住,自然慢慢壓下,風聲便可亂真了啦! 「灑一些麥粒,麥粒有芒刺,豈不就是怪雨。巨靈更簡單,丈餘高的高蹺,加上一件大袍就活龍活現啦!心虛的人不嚇死才是怪事。」 「可是……」黑衣姑娘說:「巨靈身上的怪光……」 「那是精煉的青磷。斗大的假頭安裝了噴煙管,不值識者一笑。」 「原來你們老道,都是用這種手段騙人的。」黑衣姑娘恍然地笑說。 「學道的人,多少會一些機械之學,窮理探微,涉獵術數。等到萬一窮途末路,難免用來騙人。」他懶得為自己的身分辯護:「姑娘住何處?可知下山的路嗎?」 「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哦!請問道長如何稱呼?」黑衣女郎含笑問,深潭似的大眼在他的臉部凝視。 「這……貧道青松。」他信口胡說。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