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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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肯的。」 「為何?」 「因為我看上了你,你必須跟我走,收你做衣缽傳人。我的嗓門壞了,眼看要砸破飯碗喝西北風。」 「那是你的不幸,是你的難題,改行吧,老兄。」 一陣低沉的動人心弦漁鼓聲,充溢在天宇下,那麼低沉,那麼蒼涼,令人心中發酸,心弦抖動,悲從中來。 似乎那孤寂的鬼魂正在向你訴說,古老的、淒涼的、萬般無奈的不幸和辛酸故事。 你會感情脆弱地同情他的淒苦,與他分擔心靈的痛苦和哀傷。 荀文祥站住了,緩慢地、莊嚴地轉過身來,清澈明亮充滿智慧的大眼,神光倏現亮炯炯地注視著這個來歷不明的江湖賣唱者。 唱道情的左手緊挾著長有兩尺的漁鼓,正用靈活雙掌,拍出陣陣神奇的節奏,老眼不再漠然,冷電四射,緊吸住荀文祥的眼神。 片刻,賣唱者的目光漸變。 漁鼓聲更低沉,更低徊,節奏也在變。 「不要再拍那玩意了。」荀文祥忍不住發話:「你的迷魂魔音很夠火候,可借你碰上道行比你深的我,告訴你,我是學道的。」 「見了鬼啦!」唱道情的停止拍擊漁鼓:「你閣下真人不露相,豈有此理,你怎不穿道衣?」 「我學的道不是天師道。」他揮手:「你去另找傳人吧,但我勸你不要用誘拐脅迫的手段來達目的,不然你會自食其果。」 「依你。我姓湯,名青。」 「呵呵!你乾脆就叫清揚好了,表示你肚子裏一無所有。」荀文祥與對方開起玩笑了:「你來到敝地,不是來賣唱的吧?唱道情該在黃昏時分到人多的村集找主顧,這一帶會是些一姓莊,不歡迎浪人進入。」 這時,他們已接近祥雲莊。 莊在路右約百步,一條車道筆直地湧向莊門,路口豎起一座木牌坊,匾額刻了三個漆金大字:祥雲莊。 他們跟路口的牌坊不足五十步,路兩側槐樹成行。 「倒了嗓,還賣什麼唱?」湯青苦笑:「小兄弟,你貴姓大名呀?」 「荀文祥。」他簡要的答,向祥雲莊一指:「你是為祥雲莊而來?」 「有這個意思。」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他好意地說:「鄧莊主鄧國安大爺,曾經是開封威遠鏢局的首席鏢師。 「也是義勇門武館的二館主,在少林俗門人中,是很了不起而且聲譽極隆的白道名宿,他手中那把九環刀,絕非你這瘦小的雞脖子能經受得起的。」 「你想到哪兒去了?」 「你不是打祥雲莊的主意?」 「胡說八道。」 「那你……」 「我只是想向鄧莊主打聽一些消息。可是他莊中的人拳頭大胳膊粗,態度傲慢無禮,不許在下拜會,拒絕接受拜帖,說是莊主已到開封去了。荀老弟,鄧大爺神刀鄧國安,是否真的到開封去了?」 「我從來不理會旁人的事,更不知道鄧大爺到何處去了,你找錯人啦!」 「這……」 「你還是走吧,莊門那位看守已經注意你啦!」荀文祥說完,轉身繼續他的行程。 湯青隨後跟上,仍在嘮叨:「鄧家的大少爺鄧忠,曾經奪得許州龍虎擂的冠軍,與會群雄恭送他入雲龍綽號,輕功之佳武林罕見,他目前是否在家?」 「你也不必枉費心機,真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自己的事已經夠忙,哪管他人的閒賬!」 「你是有意不說。」 「廢話!祥雲莊的事與我無關,鄧大爺對我可說毫無好感,我又何必替他隱瞞什麼?況且鄧家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雖則鄧大爺為人並不怎麼大仁大義。」 「你一定知道,所以……」 荀文祥身形突然向前滑丈外,頭也不回笑道:「所以你想抓我逼問,少陪。」 湯青的確是想擒他逼問。 不僅是想,而是已付諸行動,出其不意伸手,食中二指閃電似的點向他的身體要害,認穴奇準。 但他像是背後長了眼,指尖距體不足一寸,他已突然前沿,點穴術落空,危機間不容髮。 「咦!」湯青訝然叫,伸出的手僵住了。 他已展開腳程,連奔帶跑去了。 「我天涯浪客不信邪,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輩能跑得掉?哼!」湯青咬牙說,起步急追。 荀文祥他腳下如行雲流水,不徐不疾遙遙領先,口中在小吟:「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慢疏狂。曾批給露支風敕,累奏留雲借月……」 轉過一處林角,歌聲裊裊,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天涯浪客駭然止步,張口結舌,咦了一聲說:「好傢伙!這雙老眼已不中用。好,把信息傳出,查他的底該無困難。」 前面鬼影俱無,天涯浪客扭頭回望,目光落在莊中高聳的瑞雲樓上,眼中冷電再現,陰森森地冷哼一聲,向右岔入另一條小徑。 *** 荀文祥已料定天涯浪客不會追來,繞過林腳便不奔跑,灑開大步向前走,神態悠閒若無其事。 久久,他似乎想起什麼事,喃喃自語:「唔!不知那位守莊門的人,是否看到我奔跑了?大概沒看到,不然以後我可能會有麻煩。」 附近的鄉中近鄰親友,皆認為他是個沒出息的書香門第敗家子,有福不知享,卻去替賣藥的老道做守爐童子。 一表人才,卻無生勞碌命,如果讓人知道他身懷絕技,尤其是不小心讓鄧家的人知道,真可能有麻煩。 今天他一時興起,有意擺脫天涯浪客的糾纏,無意中露了一手輕功腳力,說明他童心仍在,修養有限道行不夠。 他真要是一個平凡的人,日後也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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