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俠影紅顏 | 上頁 下頁 |
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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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已被大汗所濕透,臉色現蒼白,感到手腳發軟,他知道自己不能心平氣和,操之過切,已有脫力的現象發生,不是吉兆。 腹中雷鳴,饑腸轆轆。 他在溪邊脫下衣服,洗淨身軀,連衣襖也洗了,並除去易容物,回到原處,換上黑衣服,先埋頭大睡。 一覺醒來,已是未申之間,他將衣物收好,藏在草叢中,將一些金銀塞在百寶襄中,用巾將劍和金槍裹了,向府城方向舉步。 先塞飽五臟廟,酒足飯飽,沿東大街信步向三星廟走去。街上行人甚多,車馬往來不絕,誰也沒有留意他這位挾了長布卷的黑衣人。 已經是申牌正末時分。說正確些,該是申牌七刻了。進出的人多,出城的人少。 三皇廟前,攤販們正忙於佔夜市的攤位。 廟後轉身骨瘦如柴的測字先生,頭頂著測字桌,桌面上的行當一應俱全,平平穩穩不動不搖,手裏還提了一張長凳,大袖飄飄居然有六七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擺好了,凳也安上了,還沒有坐下,桌前便來了渾身黑的崔長青,一把攤過籤筒,搖晃著問:「老兄,才來呀?」 測字先生一怔,訝然道:「對,才來,你老兄是……」 「不測字,求根簽。」 「這……」 「別人問的是妻財子祿,我要問酒氣財色,別人問凶不問吉,以便趨吉避凶;我要問吉不問凶,說錯了砍你的腦袋。」 測字先生臉一沉,冷笑道:「閣下,你是存心掀攤子來的?」 「這可是你說的。」 測字先生鳥爪似的手作勢反拂,沉聲道:「朋友,亮萬。」 「不必問,我知道你是鐵嘴張半仙,這就夠了。」 「小聲些好不好?」張半仙急聲低叫。 「要小聲可以,有條件。」 「你是……」 「徐捕頭正著手清查本城的有案歹徒……」 「朋友,敞開來說。」 「好,昨天午牌時分,血花會來了幾個女人……」 「老天!別把我拖進去。」 「在下只好把你交給徐巡捕。」 「你想威脅我嗎?」 「就算是吧!山東地面,你犯了多少死罪?」 「朋友,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在下不是善男信女。」 「朋友貴姓?」 「姓崔。」 張半仙大驚,想擊出的手頹然放下,哭喪著臉說:「是不是血花會的人,在下來不及摸底,她們只停留片刻,便向東走了。」 「你該知道下落,誰不知你的眼線多?」 「她……她已到盛板村魯家去了。」 「你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血花會的人?」 「這……」 「說,小心你的腦袋。」崔長青沉下臉說,一指頭點在石硯臺上,四寸寬五寸半厚的大硯臺,突然崩裂成細碎的碎屑。 「是……是的,她們外氅內的衣襟上,有……有血花標……標記。」張半仙心膽俱裂地說。 崔長青丟下一錠碎銀,點頭道:「謝謝你,鐵嘴張。」 「謝謝……謝謝……」 「後會有期。」 張半仙已發軟,臉色灰白驚恐萬狀,喃喃自語道:「真定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得收攤子遠走高飛。」 說走就走,立即收攤子走路。 *** 崔長青在暮色蒼茫中出城,向盛板村緩緩而行。在福壽山過莊,艾文琮曾說過將與血花會合作,想不到血花會果然派人前來商談了。艾少莊主去而復來,大概與這次商談有關。 他感到奇怪,血花會為何不派代表到福壽山莊商談,到盛板村有何用意?可能是老奸巨猾的艾文琮,想顯示自己的潛力,表明在真定已有了地盤吧? 他在心中求菩薩保佑,保佑這次綺綠不要跟來。為了找血花會的人,他不顧一切勢在必得。但如果有綺綠在搗蛋,他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血花會已經開始向他的家小報復,顯然雙方的仇恨愈結愈深,已無化解的可能,他必須以快速致命的打擊,來對付這群惡毒的刺客,不但為友報仇,也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必須無畏地以牙還牙。 他在鳳劍的口中,知道紫雲仙子曾經救了博村崔家,深感困惑,紫雲仙子是否也在等他算賬?他倒不擔心林紫雲,俠義門人不會向相關的人報復。 鳳劍與紫雲仙子道不同相為謀,因此博村事了,見崔如柏無恙,便匆匆離開,並不知林紫雲為何在崔家替崔如柏除去血花會的人。因此,他對這件事大感困擾,本想返家一看究竟,卻又怕被人暗中盯梢,豈不是引鬼上門嗎? 不管怎樣,他對紫雲仙子如何仇視他,他沒有再記恨紫雲仙子的理由。 到盛板村僅五里左右,早著呢。暮色蒼茫,炊煙四起,官道上行人漸稀,只一些趕著進城的車馬,急急忙忙向城裏趕。一些近郊的村民,也匆匆出城返家。天一黑,城門便關閉,城內外交通便將斷絕,道上便不會有人行走了。 腳步聲漸近,快到身後了。 他突感心潮洶湧,腳步聲有點不對哩,怎麼人已接近身後,腳步聲又變了? 他油然生出戒心,全神留意身後。 腳步聲終於到了身後,他冷冷地說:「閣下有所遲疑,為何?」 「呵呵……」身後的人怪笑。 「好笑嗎?如果你不遲疑,仍用先前的腳程趕路,在下便忽略你了。」 「是嗎?高明。想不到天下心中的一些微變化,竟然從腳步聲暴露出來,尊駕果然名不虛傳。」 他仍向前走,並未回頭察看,問道:「閣下認識區區?」 「黑衫客的名號,已經傳遍地北天南。」 「誇獎誇獎。請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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